116
玉蝴蝶去收拾了牡丹的物件進來,見重陽站在門口遙遙望着,卻不敢上前一步,知曉她是過於傷心了,於是上前輕輕拍了拍重陽的肩。
“公子,這些是牡丹平日裡最喜歡的東西,我拿來了。”
重陽回了回身,目光落在玉蝴蝶手中的盒子裡,裡頭卻放着一枚瑪瑙牡丹玉簪花,以瑪瑙做簪,暗紅的牡丹花鑲嵌,燈光之下,通身透明,嬌豔欲滴。
重陽顫抖着手輕輕撫上,彷彿看到了牡丹的笑靨如花。
“身眠七尺白蝦鬚,頭枕一枚紅瑪瑙。這是她生辰的時候我送的,當時,她不知道有多歡喜,可是那之後卻沒怎麼見她戴,我原以爲她是不喜歡的,卻沒想她收的這般完好。”
“她怎會不喜歡。”玉蝴蝶眼底亮亮的,聲音卻稍稍顯得沙啞了些:“只要是公子送的東西她都喜歡,只是一直捨不得戴,說是要好好收起來,可是如今,便只能給她戴上,也算是陪着她走最後一程吧。”
重陽瞪大了眼睛不想流淚,但是卻是由不得己,眼淚瞬間落下,晶瑩透明,順着面頰,打在了那簪子之下,四分五裂。她整個人靠在門邊,卻似是沒了力氣一般的。
“都怪我,若不是我自以爲是的以爲北辰放根本不是對手,若沒有這場宴會,若牡丹被抓的時候我不自作主張的上前去,給了歹人機會,牡丹也不會枉死。”
玉蝴蝶幽幽嘆了口氣,手輕輕搭在重陽的肩頭。
“公子,莫要過於憂傷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還是要想着怎麼活下去纔是。”
“是啊,只有好好活着日後才替能給牡丹報仇。”重陽仰面輕嘆。
此話一出,屋子裡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衆女子紛紛側目望着二人,一股傷慟的氣息在屋子裡流轉。
薔薇倏然起身,走到重陽跟前,高聲道:“公子,不必等到日後,今兒個,我們就去爲牡丹報仇。”
薔薇素來是靈動的性子,凡事大大咧咧的,有些沒心沒肺,別說是哭了,就是生氣傷心都極爲少見,但是如今,眼角卻掛着未乾的淚滴,眼眶之中,更是蓄滿了淚水。
她說這話的時候,原本晦暗的眸子,倏然亮了一下,直直望着重陽,似乎只要重陽點點頭,下一刻,她便衝出去爲牡丹報仇。
重陽又何嘗不想點頭,但是此時此刻她不能,忠王府守衛森嚴,她們人少勢寡,若是貿然前去報仇,只怕是進得去,出不來。
但她的遲疑卻讓薔薇的眉頭深深一皺。
“公子在猶豫什麼,難道你不想爲牡丹報仇麼?”
凌厲的語氣,以及眉心印下的痕跡,她瞪圓了雙目凝着重陽,一眨不眨,似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重陽扶着門的手一滑,險些跌倒,幸好玉蝴蝶扶了她一把。
“薔薇,別放肆!”玉蝴蝶冷聲呵斥道。
“我沒有放肆,我是實話實說,玉姨總說公子待我們好,可若真待我們好,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去報仇麼,在這裡只用嘴說着,難道牡丹就能死而復生麼?”
“薔薇!”玉蝴蝶震怒,見她喋喋不休的說着,句句如針扎,刺得重陽連連後退,於是擡手,對着牡丹便甩了一巴掌過去。
這一巴掌用了力氣,一下子便將薔薇甩了過去。
“你是急糊塗了麼,都看不清跟前的人是誰了。別說現在根本不知道是誰射的箭,就是知道,憑着你們幾個,能報得了仇麼?”玉蝴蝶厲聲呵斥道。
這一巴掌,不但把薔薇打的愣住了,就連重陽都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眨着眼睛好半天才回了神,望着薔薇霎時紅腫的面頰,心,一下子疼了起來。
“薔薇--”
低呼一聲,伸手想要觸碰薔薇紅腫的面頰,薔薇卻一下子撇過頭去:“玉姨爲何要打我,我哪裡有說錯,若不是公子,牡丹怎麼會死?”
玉蝴蝶氣結,手復又擡了起來,作勢又要再打下去,這一遭重陽卻是反應了過來,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玉姨,不要!”她朝着玉蝴蝶輕輕搖了搖頭,勉強鎮定的站在那裡,只是原本就極近透明的臉頰越發蒼白了。
“薔薇,聽我說,牡丹的仇我一定會報,但不是現在。現在行動,只會打草驚蛇,不但報不了仇,到時候你我都得賠上性命。” 重陽將手放在她的肩頭,輕聲勸慰着,希望以此讓??她平靜些。
“說到底還是你們貪生怕死。”薔薇卻毫不領情,一把推開重陽,擠到門邊跑了出去,口中不住恨恨道:“你們都是膽小鬼,都是縮頭烏龜。”
言畢,大步跑了出去。
玉蝴蝶嘆着氣看着重陽,又恨鐵不成鋼的望着薔薇的背影,最終頹然的將手放下。
“公子,你太慣着她了。”
薔薇不懂事,不明白重陽的心情,她可是一清二楚,薔薇的話句句錐心,這是拿刀子挖公子的心吶!
若是現在是報仇的時候,重陽定然是第一個衝出去的,可是她們籌謀了這麼久,就是要等到萬無一失之時將北辰放一網打盡,否則,若是輕舉妄動,那枉死的,可就不僅僅是牡丹了!
重陽卻只是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慣着也好,不慣着也罷,終究是我錯了,若是薔薇罵幾句便解了氣,那便罵了,只是她的性子過於衝動了,玉姨便追去瞧瞧吧。”
玉蝴蝶明白重陽的意思,是怕薔薇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傻事來。聽重陽這麼一說,心裡咯噔一下,忙放下牡丹的盒子,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