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回宮時,天色已漸漸明瞭起來,日頭抵在山尖上,霧氣如幕布一般拉開,淡淡的紅。
這幾日雖說是險事一波接一波,但是如今總算是有了線索。
這一遭,她一定不會放過懿憐兒,定要爲自己討回公道,更要爲胡太醫討回公道。
兩人悄無聲息的潛入宮中,將衣衫換上,又梳洗了一番,眼見着熬了一夜的精神稍稍恢復了些,皖蘇方才讓人端了燕窩粥來。
重陽的心思卻都放在了那封信上頭,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幾遍,心裡頭卻不斷盤算着該如何行動才能事半功倍。
約莫着時辰差不多了,早朝也該散了,重陽這才吩咐人去請大將軍在宮中稍作逗留,另一邊,太醫院那邊又送了藥來,重陽照例拿了那隻金絲雀試了一試,卻只是少量,以免真的讓它一命嗚呼。
待確定那藥有問題,方纔讓人去叫太醫,而重陽自己,則是吞下一粒龜息丹知臥在牀上,進入假死狀態。
皇后的病情反反覆覆,又是驚了一屋子的太醫,輪番把脈,而這一遭,卻是連脈象都越來越弱了,而胡太醫又出了事,這太醫院整個就處於羣龍無首的狀態。
衆人交頭接耳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自然,這些人當中不包括林太醫。
他在一衆太醫身後,見重陽血色全無,而脈象也是愈來愈弱,還以爲計劃成功了,忙悄悄命人去通知了懿貴妃。
這樣的情形之下,皇上若是再不來探望也有些說不過去了,是以哪怕他心中千百個不願意,還是移駕棲鳳宮。
原以爲是那些人誇大其詞,誰知見到的卻是完全沒了意識的重陽。
這些年來,他都是以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身份居高臨下看她的,對她又恨又厭惡,恨的是他的憐兒因她而死,厭惡的是她那張百年不變的道貌岸然的面孔。
他不想見她,甚至想要置她於死地,但是如今看她這樣,北辰夜的心,漏了一拍。
那日不過是浸了涼水,雖然寒冷,卻不至於會要了人的命,更何況,這些年重陽一向康健,就連小病小災都少有,這一遭,怎麼會如此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