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了多久,記憶中最後一幕,北辰逸抱着她飛到懸崖邊上,卻因着沒了力氣而撞到在地,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醒來之時,整個人仍是昏昏沉沉的,入目的是薰香簾子,珠玉滿堂,隨着日光的淺淡,靜淡無聲。
身子好像散架了一般的,酸脹疼痛,稍稍動了動,卻是乏到了極致,最終也只是那樣靜靜躺着,拿眼打量着眼下的情形。
金碧輝煌,這是在哪兒?
身子不適聽覺便會格外好使,外頭似乎隱隱有着人聲,雖然壓的極低,但是還是間歇着傳入了耳中。
“我真沒事兒了,不過是皮外傷,二哥,你不必緊張。”
不耐的聲音,出自北辰逸之口無疑,他的聲音還未落下,卻聽另一個聲響傳來,讓重陽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你還敢說,若不是冷麪奉命出去辦事,你們二人便要暴屍山野了,到時候,要朕如何向漠北交代。”
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重陽瞪大了眼睛,臉色霎時慘白,怎麼兜兜轉轉,險些喪命,還是回到了北辰,還是聽到了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如今一牆之隔,那聲音就那樣清晰的傳來,她的手,倏然收緊。
“辦什麼事?”外殿北辰逸一手被吊着,斜坐在那裡,眼眸略一轉,方纔問道。
“你不知道麼?”北辰夜的面色隱在背影裡,瞧不出什麼神色,只是語氣有些哀嘆。
“找她?”北辰逸仍是明知故問。
北辰夜方纔慢慢迴轉過身子來,他的面色很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是啊,我總覺得她並未死。”
他緩緩吐了口氣,眉宇,卻不覺皺在了一起。
北辰逸一怔,自然是知曉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下意識的朝着裡頭望了一眼,“原來你也派人找她。”
那語氣,不知是淡然還是欣慰,總是,只是一聲長嘆。
“好了,別說這些了,那漠北九郡主何時會醒,太醫怎麼說?”
“只是受了撞擊,不礙事。”北辰逸輕聲道。
“似乎傷着臉頰了,朕瞧了一眼,不知能不能好,會不會留下疤痕。”北辰夜蹙眉。
北辰逸望了他一眼,他果然沒有認出她來,不過也好,否則若是他知曉她便是重陽,那還真不知該如何辦。
他吐了吐氣,笑道:“不礙事,便是留下了疤痕我也喜歡。”淡淡的語氣,清淺的聲音,讓北辰夜一怔。
喜歡二字那般自然,他臉上的神色亦是微微的淺笑,連那一雙桃花目都染了笑意。
似乎,這樣的情愫,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北辰夜微微蹙起眉來,“不過朕還一直奇怪着,你怎麼會無緣無故要娶什麼郡主,從前,你不是一心想着她麼?”
“緣分這東西,說不清,若是說得清,反而失了情趣。”北辰逸仍是淺笑。
“好,那你便守着你的情趣吧,朕可沒你這閒工夫,說來也是,你竟然爲了個女子千里迢迢去漠北提親,真是不嫌麻煩。”說着,起身:“你好好歇着,朕走了。”
北辰逸起身相送,卻被北辰夜攔住,快步走了出去。
北辰逸站在那裡,眉間的那朵桃花,皺在一起,久久沒有鬆開,他這樣做,會不會太自私了?
搖了搖頭,她想必也醒了吧,這事,該不該着先聽聽她的想法?
想着,便快步走了進去。
外頭二人的對話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了重陽的耳中,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飛快的斂去面上的神色,閉目,側臥着身子。
那聲音卻在身後停了下來,巨大的陰影籠罩着她,讓她動都不敢動。
水漏中的水滴滴答作響,卻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屋子裡的熱氣過剩,她包在被子裡後背沾溼了,全是汗珠子,但是他卻似是與她較上了勁,她不動,他也不說話,只站在身後,氣定神閒。
重陽是倔脾氣,如今更是犯了毛病,也不知是被什麼給刺激了,再熱再累她就是雷打不動。
“好了別裝了,時候也差不多了,醒了就起來吧!”北辰逸到底是心疼她,瞧着她鬢角細密的汗珠子,方纔開口。
一隻手還被吊在胸前,只能一隻手上前扯了扯被子。
手卻被迅速拍掉了,重陽倏然起身,“誰讓你進來的!”情緒有些不好,說起話來難免刻薄了些,好在北辰逸好脾氣,並不在意,只是輕笑。
“我的寢殿我自然想進便進了,這個還得申請?”他嬉皮笑臉的探身上前,卻再度被重陽一腳踢開。
“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人家都爲了保護你而受傷,你還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誰讓你救我,若是你不救我我也不用再回北辰,也不用…”
她想說聽着北辰夜的聲音,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想再說,那個人的名字,是她想要磨滅的記憶。
“看來你果真聽着我們的談話了,那好,我也不拐彎抹角,二哥派人到處在找你,想來是對你情誼未滅,若是你想回他身邊,那我,那我…”便是我字在嘴邊徘徊着,最後一狠心,一咬牙:“那我便把你還給他。”
重陽靜靜聽着,卻是又好氣又好笑的望着他:“北辰逸,你把我當什麼了!”
微微的慍怒,重陽斜睨了他一眼,嗔了一嗔。
適才他們二人的對話她不是沒聽見,可是聽見了又怎樣,北辰夜派人找尋她又怎樣,哪怕他對她還有些許的情誼又怎樣,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悲歡離合之後,她待他,早已不復當初的心境。
她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可能被傷害之後,還佯作無事。
“我這是尊重你的想法,不想勉強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北辰逸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這話,讓重陽微微蹙起了眉,“那你就讓我回到他的身邊?你覺得,這是我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