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上午的細活,累的冷靜有些頭暈眼花,匆匆吃幾口午飯,便一個人來到御花園散步小憩。
她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別人睡午覺,她便獨自一個人在花園裡溜達。
司馬南忽然就出現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冷靜扭頭要走。
司馬南扯住她的袖子,笑容滿面:“兩天後,我放假,我們去京郊走走好不好?”
“不好。”冷靜乾脆的拒絕。
司馬南面色失落,笑容盡失。
冷靜歪着頭瞧着他,笑道:“我不去京郊,我想去前門,那裡熱鬧,當年我進京是坐着囚車進來的,後來便一直在皇宮沒有機會出去,聽說前門那裡每天都有集市,熱鬧的很。”
“好,好,就去前門。”司馬南孩子一樣的歡笑起來。
他笑起來確實很好看,冷靜忍不住也看的心醉。
前面走過來一衆人,簇擁着當中間的皇后娘娘朝中殿走去。
司馬南拉着冷靜的手,迅速移到一衆月季花後面。
衆人走過去,兩人方纔走出來。
“她上午找你所爲何事?”司馬南望着皇后遠去的背影,問道。
“你現在無所事事,變成專門偵查我的行蹤了是吧?”冷靜掐他的胳膊。
司馬南趁機握住她的手,笑的彎了眼:“那些暗衛閒着也是閒着,總得找點事給他們做,否則忘了本領,豈不可惜。”
“她要我幫她個忙,讓皇上過去看看她。”冷靜拉着司馬南在花陰下的凳子上坐了,笑道。
司馬南瞧着冷靜的臉,答非所問:“頭上的釵褪色了,明兒買只新的給你,你喜歡什麼樣式的,告訴我。”
“新着呢,不用買,剛纔跟你說的事,聽見沒有?”冷靜揪了揪他的耳朵,嗔道。
司馬南正要答話,只聽旁邊草叢後,傳來一聲嘻笑:“聽見了,朕今天晚上就過去中殿。”
冷靜被孝帝的聲音唬的一跳,一下子跳起來,避到古槐樹後面。
孝帝大搖大擺的從草叢後走出來,朝司馬南閃閃眼:“武功退步了哈,若是廖師傅在,罰你跪瓦片,一整天撈不着飯吃。”
司馬南面露不滿,搖頭:“皇上什麼時候也學會聽牆根了?”
孝帝不理他,轉到樹後面找冷靜,揶揄的笑:“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害羞起來?”
“她不是害羞,是被你嚇的。”司馬南迴答他。
“出來吧,朕有事求你們。”孝帝將冷靜從樹後拉了出來。
冷靜瞧了瞧他們倆,嘆口氣:“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別呀,你若是走了,小南又該端着張黑臉不理朕了。”孝帝拽住她。
“你們倆在一起,我總覺得我是多餘的。”冷靜看上去很誠懇的說道。
孝帝嘴角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伸手拍拍司馬南的肩膀:“聽見沒有,你這心頭肉都看出來了,要不咱們不藏着掖着了?”
司馬南擡頭看看日光,正色道:“皇上,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書房與史部大臣商量江南稅收的事兒。”
孝帝一屁股坐到司馬南身邊,摘下帽子,摸摸溜光的頭皮,嘆口氣。
“還沒長出毛來。”司馬南瞅一眼,嘟囔一句。
“別提,你別提這事啊,提起來就鬧心,若是知道要剃光頭髮才能治病,朕纔不會答應,看看現在這樣子,若是被那些朝臣們看見,還不如死休。”孝帝伸手指着司馬南,惱了。
“你頭髮長的太慢。”司馬南慢吞吞的下結論。
“是你女人下手太狠,這是拔的,哪是剃的啊,剃的早該長出來了。”孝帝不服氣。
兩人緊一句慢一句,一直吵着。
站在一邊的冷靜,擡頭望着天,天空很藍,雲朵很白,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美好。
也許這纔是生活真實的模樣。
孝帝喜歡的就是這樣無拘無束的跟兄弟在一起的生活罷?
可惜,人的命運往往不由自己決定。
“你們去前門,能不能帶上我?”孝帝求司馬南。
司馬南瞅他一眼,無語。
“你們去前門,能不能帶上我?”孝帝又求一次。
司馬南伸手指搔搔鬢角,繼續無語。
孝帝眯眯眼,靠近司馬南耳朵邊悄悄說了句話。
司馬南變成苦瓜臉:“你能不能不搗亂?這是我和冷靜頭一回一起出去。”
“帶着朕總比帶着她好是不是?”孝帝繼續放賴。
“一起去罷,人多熱鬧。”冷靜看不下去,答應下來。
司馬南怨憤的盯孝帝一眼,嘆氣:”我和你出去,要人多熱鬧幹嘛。”
“那就一言爲定,我今晚上去中殿那兒應個卯,哄哄她,讓她別再去煩冷靜,你出去的時候可一定要帶上我。”孝帝衝司馬南說道。
司馬南朝他揮揮手,點頭。
孝帝方立起身來,臉上帶上點憂傷的神情,慢吞吞的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司馬南,皇上對你,真的很好。”冷靜輕聲道。
司馬南拉着她的手,將她拖到身邊坐下,低聲道:“你不會是吃他的醋吧?我和他自小一塊長大,名爲主僕,實則兄弟一樣的感情。
先帝多子,皇位之爭激烈,劉太后不是正宮,他能活出來且順利登基,大半是太后孃家和廖師傅的功勞。可他把這功勞都算在了我頭上。
因爲太后和師傅爲了掩人耳目,只在幕後出謀劃策,而做事的是我和內侍監的暗衛。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感激師傅的救命之恩,對他言聽計從。
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讓我用命換皇上的命,我自然也就去換。
皇上從小就是個心軟的人,看見我流血就要投降,看見兩幫人兵戎相見,就要以死謝罪,我們能熬過那段時光,現在想起來,真的很不容易,我根本就不想再去回憶。”
“我不是吃他的醋,而是擔心他會做出讓我們意料不到的事。”冷靜道。
司馬南搖頭:“放心罷,我盯着他呢,不會讓他自毀前程,他現在對朝事已經能應付自如,再過個把月,收完今年的賦稅,料理清楚帳目,我們就離開。
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其實他是個聰明人,智慧在你我之上,可惜像極了他親生父親,膽小懦弱,這種心腸怎麼可能掌天下大權,懸壺濟世倒很適合他。”
冷靜默默的點頭。
“冷靜,後宮之事與你無關,不管那些妃嬪如何求你,不要再理會便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又全是皇上的家務事,斷不清理還亂,少摻和爲妙。”司馬南又說道。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皇上該去看看裴少芬,她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種,再錯不了,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冷靜道。
“你在皇上身上動了手腳?”司馬南問她。
冷靜嘟了嘟嘴。
“皇上私下裡一直在服用避孕的藥物,不想要孩子,我勸過他,甚至以死相逼過,沒有用,他非要堅持。若你沒動過手腳,他不會相信後宮的女人會懷上他的孩子。”司馬南道。
“我動過手腳。”冷靜承認。
司馬南露出笑容:“那就對了,明兒我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會開心的,我其實一直不相信,他是真心不想要孩子。”
“你們倆個之間若是真的沒有點什麼,我自己都不相信。”冷靜笑道。
“你想我們之間有什麼?”司馬南問她。
冷靜無言以對,司馬南的眼神很清澈,看起去舒服極了,冷靜很想躺到他懷裡,享受下這午後的靜謐和溫暖。
她的頭剛剛靠近他肩膀,只聽他嘆息一聲:“今天是管雍的生日,我不能再陪你了,要回去陪她,答應跟她一起去西單的館子喝羊雜湯的。”
冷靜坐直了身子,瞧着不遠處花圃裡枝呆凋零的花兒,半天,方纔悵然的回一句:“替我問侯將軍夫人。”
“冷靜,我對管雍,只是責任,這你是知道的。”司馬南感覺到冷靜的不快,解釋道。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人有時候活着,也不能全爲了自己,總有些不能推脫的責任是一定要抗起來的。”冷靜笑道。
司馬南伸手將她攬在懷裡,一臉的感激。
卻只見兩個黑衣暗衛突然出現在面前。
司馬南放開冷靜,面色冷酷的朝他們走過去。
其中一個在他耳朵邊講了句話,司馬南臉上因爲跟冷靜曖昧而浸潤的一抹血色消失,換一臉的蒼白,回頭看了冷靜一眼,快速離去。
他的背影挺拔,滿足了冷靜心中所有對異性的幻想。
冷靜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也許這纔是上天給她安排的最好的禮特。
她慢慢的朝司設司走去,心中已經相象以後要去桃花鎮過的日子。
她不瞭解那個地方,也從來沒在鄉下住過。
所以,她心中充滿的對未來生活的期望。
她想她會生幾個孩子,與司馬南一起,帶着孩子,在充滿着陽光的田野時嬉戲玩耍,她還要養幾條狗,養雞,養鴨,最好讓司馬南在門前挖一方池塘,種上滿池的荷花,夏天看花,秋日聽雨。
她的苦難就要過去,未來美好的畫卷已經展開。
冷靜邊想着,邊走回司設司。
司設司裡多了一車木材和幾個陌生人。
孔令慈正拿着單子收木材,見她走進來,便笑道:“這是去哪裡逛去了?臉都紅了,敢是遇着什麼好事了?”
冷靜嗔怒的瞅她一眼,這個老孔,真的是不學好,本來好正經的一個人,也學阮美玲,變的油腔滑調,惹人厭。
裝木材的車子旁邊立着位滿臉皺紋面目滄桑的漢子,目不轉睛的盯着冷靜半晌,開口笑道:“冷司設,好久不見,可還記得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