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具屍體橫躺在滿是泥水的街面上，渾身滿是彈孔，那溢出的鮮血在街面上橫流着，又被雨水沖刷而淡，化作流淌向路邊廢墟的淡紅之色。濃濃的血腥味讓我一陣的不舒服，儘管如此，我還是並不打算收殮這些敵人的屍體。我想如果敵人沿着這條街道發起進攻，一旦他們在推進途中看到自己的同伴如此慘樣，看着那一具具倒斃在泥水中的屍體，恐怕士氣會一跌千丈。
聽着路一鳴在詢問口供，我完全就是有點哭笑不得，白費力氣了，抓了這麼一個活寶俘虜，我們問什麼，他都乖乖的如同竹筒倒豆子樣的交待給一清二楚，可問題是，他交待的那些‘情報’沒有一項有用。問他是不是準備進攻，他回答“是準備進攻”，可問及部隊番號卻是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從市區方向抽調了兩個步兵團規模的陸軍部隊。兩個步兵團，敵人在雅加達城內不過也就二十萬之衆的正規軍，加上輔助部隊和一些動員起來的武裝平民，不超過三十五萬人，兩個步兵團的兵力雖然看起來不多，卻也是佔了不少的比例，考慮到敵人重新調整了編制，且國民軍第1~19衛戍步兵師的絕大多數都在南線和42集團軍、41集團軍對峙，城內只有只有第13、第16、第19三個衛戍步兵師及第201~210國民警衛師及第1、第2兩個獨立衛戍坦克旅，所以實施上，兩個衛戍步兵團的兵力已經算是不少了。這事實上已經是三個衛戍步兵師的四分之一的力量了，這個比例不少了。
不過我想知道的是，印度陸軍的第10軍所屬第18機械化步兵師和第24機械化步兵師會不會投入在這個方向，畢竟這兩個印度陸軍平原整理師的戰鬥力遠要比印尼人的那些所謂的衛戍步兵師強多了，無論是裝備還是武器性能。此外敵人的第1獨立衛戍坦克旅也是一個重點，這個旅完全是裝備美製M1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然而從這個俘虜的嘴裡我們得知，別說是美製坦克了，就連俄製T系列和一些法制坦克都沒有看到，這也意味着第2獨立衛戍坦克旅也沒有加入到這個方向上來，這讓我有些失望。第1旅裝備有九十餘輛艾布拉姆斯，第2旅則有七十餘輛俄製和法制坦克，雖然坦克力量在城市防禦中能夠起到的作用並不太大，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吸引來敵人的這兩支機動力量。
從俘虜的嘴裡得知，印尼人其實並不清楚我軍的規模，這證實了我們的判斷，敵人果然不明就裡。但是在雅加達城的防禦部署上面，俘虜卻同樣回答我“不知道”，我並沒有難爲他，以這個嚇得尿了一褲子、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的傢伙的膽量，想要說謊還是不可能的，因爲他實在沒有說謊的勇氣。更何況不知道也是常理，以他這樣一個小小的武裝警察的身份怎麼可能會知道防禦部署的情況，要是他回答我“知道”，那反倒是說謊了。
不過倒也不是他什麼都不知道，譬如在有關於附近的部署情況時，這傢伙倒是將自己的同伴們給出賣得乾乾淨淨，不但告訴我們哪裡有暗哨，口令是什麼，甚至指着地圖逐一的告訴我們這附近兩個街區內所有的明、闇火力點的位置。有這樣的軍人，難怪印尼人打敗仗，老話說得還真好，“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同伴”，這傢伙如此這樣的便是將自己的同伴們出賣了，我只能說好氣又好笑。
不過更是讓我哭笑不得的是他回答我的“爲什麼這個時候還出來巡邏”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原本一直搞不清敵人究竟怎麼想的，畢竟在這樣的瓢潑大雨中出來巡邏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何況我軍已經控制海港及濱海地區，如果說下雨天出來巡邏還可以解釋得通，可是在我軍的控制區與他們的巡邏路線距離只有兩百米的情況下，他們還依然保持自己的巡邏路線，甚至對近在咫尺的我軍防線根本無所顧忌，他們巡邏也是直接地沿着街道上的空曠而走，並沒有走道路兩邊，換句話說，就是實在是膽大妄爲，目中無人了。我之前對這些傢伙的勇氣頗是欣賞，我一直認爲這是印尼人的陰謀，麻痹我軍的花招。可是當聽了這傢伙的口供之後，無論是敬佩之意，還是什麼陰謀論都煙消雲散了。
這個印尼人告訴我們，昨晚上半夜裡就是炮聲隆隆，又是飛機轟炸，又是重炮轟擊的，折騰了大半夜，城內的普通士兵和平民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反正已經習慣了空襲和炮擊，不過凌晨時分開始有流言，說是“海港方面有了中隊的登陸兵”，謠言是各種各樣的，有的說是“海面上全是中國人的兵艦，黑壓壓的中國兵從登陸船艇中蜂擁爬上岸”，還有謠言說是“海港守軍引爆了油庫，炸死了很多中國人”，又有謠言說是“中國人的坦克已經開到了唐人街方向，正在準備進攻總統府”，最離譜的謠言說是“中國人沒有登陸，其實是海港方面除了事故，自己引爆了油庫。”總之各種各樣的流言滿天飛。
我詢問他，“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出來巡邏”的時候，他回答我“因爲上面沒有命令停止巡邏，所以他們只能夠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我又詢問“難道不知道海港方向有了我軍嗎？”他回答“上面只說有了中國人，沒通知我們哪裡有了中國人，更何況一直沒有遭到新的進攻，所以也並沒有以爲一回事。”我又問“巡邏路線是之前制定的嗎？”他回答道“一直是如此的，這條路線就是巡邏隊的每天路線。”
對於這樣的問答，我感到很是無語，儘管這個俘虜也說“從濱海地區跑回去的潰兵已經在告訴人們‘很多中國人登陸了，且擊垮了我們’。”但無論是印尼政府高層還是軍隊基層都沒有人當一回事情。平生以來，我第一次感覺自己被輕視了。我詢問這個俘虜“目前軍隊是不是在集結，給你們巡邏隊什麼任務”時，這個傢伙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軍隊在集結，運來了很多大炮和裝甲車，說是準備將你們（指我們）趕下海，每支巡邏隊被賦予的任務都是相同的，那便是提防中國人滲透進市區，同時組織武裝平民，做好協同軍隊進攻的準備。”聽完這個俘虜的回答，我意識到敵人的確是在準備“將我們趕下海”。
我考慮了一番之後，決定繼續原先的任務不變，我們必須在敵人發起進攻之前首先給於他們一次打擊。聽着遠處馬達的轟鳴聲，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以俘虜交待的敵人的情況和如此這樣大的暴雨，我想敵人短時間內不可能發起進攻。在與1排長冷欣、2排長鍾飛、3排長顏洋簡單通訊，要求他們提高警惕之後，我又聯繫了洪教導員，請求他命令作爲預備隊的3連8排抽出一些兵力加強控制區內的巡邏密度，提防敵人的滲透。隱隱約約中，我覺得在正式進攻發起之前，敵人肯定不會閒着，他們一定會派出一些小股作戰部隊進行滲透，一方面破壞我們的監控與防禦設施，一方面摸清我們的情況。這也是任何一支軍隊在進攻發起之前，都會去做的。
不過雖然敵人已經上鉤了，開始咬餌了，但我知道這個時候，無論是我們，還是南線的41集團軍和42集團軍如果無法做好配合，或者說我們彼此無法給敵人以壓力，那麼敵人就算是‘咬餌’了，也會掙脫的。只有我們相互協同配合，南線給敵人以強大壓力，使得他們無法抽出兵力來，而北線又始終吸引住敵人，並使之源源不斷地投入兵力，才能夠爲東西兩線的進擊提供戰機。
當然了，所謂的配合並不僅僅是戰略層面上的，更多的還是在戰役角度上，如41、42集團軍之於南線，又如我作戰羣在海港方向的防禦作戰都是一個關鍵，南線我軍必須頻頻對敵施以重拳，迫使敵十六個衛戍步兵師的兵力被牽制於南線，使之無法被抽出一部轉用北線，而北線我作戰部隊又必須積極主動的牽制敵人、吸引敵人，使敵不得不從城中抽調增援力量。
我不知道這個計劃能否順利的實施，但我知道，只要我們努力就會有機會，上天從來都是將機會平等的賜給交戰雙方的，不過戰神卻是往往青睞擅長把握機會的一方。勝利女神從來都不會垂睞那不肯將自己如同祭品奉上祭祀臺的懦弱者，往往沒有犧牲與奉獻，沒有準備與執着的一方是從來都不會贏得勝利的。我清楚一個渴望勝利的人應該去做什麼來贏得勝利，於是此時我毅然決定我們這個五人小組繼續向敵人的控制區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