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服役不到兩年的定遠、鎮遠鐵甲艦,在琅威理看來,無疑是北洋海軍、乃至南北洋聯合艦隊的核心,當然,他一直在默默觀察南洋的三艘新戰艦以及這羣富有朝氣的中國戰艦指揮官,南洋艦隊的實力,讓他也是萬分詫異……遠東中國的發展讓他有些感到難以理解!
不過考慮到俄國太平洋艦隊旗艦納希莫夫海軍上將號的存在,俄國艦隊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他甚至考慮過,中國艦隊在外海進行作戰的話,面對納希莫夫海軍上將號上305mm重炮的轟擊,任何的一枚炮彈都可能造成一艘戰艦的覆滅,很顯然,這樣巨大的損失,中國艦隊將很難承受。
琅威理的作戰方案十分明確,也符合英國大海軍作戰的理念,他提議,立刻在釜山港完成南北洋聯合艦隊的休整,集結全部艦隊後直撲海參威港,利用艦隊數量上的優勢將敵人封鎖在港口之內,徹底斷絕俄國艦隊出海決戰的機會,只要完成這樣的戰爭部署,那俄國太平洋第一艦隊將成爲真正的海防艦隊!
對於這個作戰方案,從海軍戰術上來說,確實是可操作的,目前南北洋聯合艦隊擁有包括黃山、泰山、玉衡、定鎮主力艦在內的五艘主力戰艦,而俄國海軍的主力戰艦僅有三艘,不過,納希莫夫海軍上將號、馬沙科夫將軍號、阿普拉克辛將軍號的重裝甲顯然不可輕視,可以說,南北洋水師還真沒跟這種重型戰艦交戰的經驗。
之前,南洋艦隊的指揮官曾經多次進行海戰的兵棋推演,在充分考慮各種戰鬥因素的前提下,推演的結果並不讓人樂觀,畢竟大艦隊作戰,那是不可能像一兩艘戰艦互相纏鬥,一旦成爲對方集火的對象。即便是像黃山號這種大型裝甲巡洋艦也有被頃刻打殘的可能性,畢竟雙方超過24艘以上的裝甲戰艦大決戰,這在海軍歷史上也是第一次。
聯合艦隊多達14艘的戰艦,是必須以艦隊作戰方式進行作戰,而不是發揚某位艦長的英雄主義去毀滅敵人,那樣的做法,只是愚蠢的送死行爲,對於這一點。在座的這些海軍高級軍官顯然都是認同的。
即便是定鎮擁有355mm的側旋裝甲帶,但是艦橋也僅僅擁有8英寸(200mm)裝甲,遭到對方305mm重炮一擊,那結果也是讓人難以想象,所以,琅威理這個將敵人壓制在港口內的作戰方略,顯然也是考慮不給於對手任何機會的做法,這時代,一支艦隊若是被封鎖在港口內,想要出來擺開陣勢決戰的話。這結果絕對是杯具的,將自己暴露在艦隊側弦炮之前的位置。這幾乎是找死的行爲。
琅威理這個方案的提出,顯然也是經過他深思熟慮的結果,立刻就得到了北洋系軍官的認可,如果能夠把敵人壓制在家裡,這顯然是一個最省力的作戰方案!
不過,呂翰立刻展示了一份來自情報司的報告,俄國人自從三年前遭到南洋水師跨視界的炮擊之後。全力投入了海參威要塞的瘋狂建設中,除了在面對阿穆爾灣的正面航道上擴建了大大小小的要塞炮位近20處,更是在6號標位、10號標位擴建了兩處永久性的要塞炮位。根據觀測,這兩座要塞上都有280mm以上的要塞炮。
而俄國人建造這兩座要塞的根本意圖,就是爲了控制阿穆爾灣的出海口,當然,把俄國艦隊封鎖在阿穆爾灣內,倒也並非毫無可能,但是,必須冒着被猛烈要塞炮轟擊的巨大危險去驅逐俄國人的戰艦,而且阿穆爾灣事實上是存在三個出海口的,雖然其他兩處通行更爲困難些,但讓聯合艦隊分兵堵截更是不可能。
琅威理仔細查看了海軍參謀在地圖上標定的海參威要塞炮位置,這些俄國炮兵可不是那些被大英帝國艦隊火炮就能嚇跑的埃及士兵,艦炮對要塞炮的戰鬥,幾年前的早已印證過!
1882年英國艦隊炮擊埃及亞歷山大港的戰鬥中,以當時代最強大的“英弗萊息白”鐵甲艦爲首、超過25艘鐵甲艦組成的英國皇家艦隊,向亞歷山大港的要塞發起了進攻,英弗萊息白16英寸(406mm)的巨炮一共發射了88枚炮彈。
埃及人落荒而逃,要塞在英國人鉅艦大炮的攻擊下淪陷了,但是,當英國人登上埃及人的要塞時,赫然發現,要塞根本未曾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絕大多數的要塞重炮都完好無損,而埃及人的損失也是十分輕微,至於埃及人……完全是被持續不斷隆隆的炮聲嚇跑的!
所以,琅威理很快接受了呂翰提出的質疑,在雙方實力接近的情況下,去封鎖這麼一座擁有大量要塞炮的港口,這其中需要承擔的風險是必須充分考慮的!而隨後唐青山提出了在東海尋找機會與俄國艦隊進行海上決戰的設想。
與會的海軍軍官中,琅威理對此保持謹慎樂觀,考慮到之前澄慶號作戰中的勇猛表現,他對南洋水師的戰鬥力倒是頗爲看好,不過,俄國海軍三艘重甲戰艦顯然也不是吃素了,參與這樣的海上對決,絕對是每一個海軍軍官的夢想。
不過,丁汝昌卻認爲立刻展開決戰,光是從戰艦數量上來看,聯合艦隊略佔優勢,但是,俄國海軍在噸位上卻反而略超過聯合艦隊,畢竟南洋水師8艘上海級驅逐艦加在一起也不過是一艘定遠的噸位,這麼算起來,雙方決戰的勝負其實都不樂觀,而且,這一代畢竟靠近海參威,對方進退有據……
而劉步蟾、林泰曾也基本認同這個觀點,不過他們兩人態度上倒是偏向於對於積極應戰,這與丁汝昌相對保守謹慎的態度是有區別的!他們兩個提議調集旅順的各型戰艦,聚集實力後在進行決戰。
一番各抒己見的討論之後,呂翰並沒有直接表態採納與否,只是明確了之前戰備的決定,要求明日必須做好戰備,同時等候軍政部進一步的作戰命令,而他的理由也很簡單,畢竟這一次不是單純的海上決戰,一旦確定了作戰任務,那就是一場海軍與陸軍的配合作戰,所以,一切要以大局爲重。
軍議很快結束了,出乎呂翰意料,琅威理單獨留了下來,表示了他對這次海戰的擔憂,在他看來,男北洋聯合艦隊存在一個很大的隱患,事實上,除了定鎮兩艘戰艦算得上的重型鐵甲艦外,黃山、泰山、玉衡三艘重巡的裝甲,以他的觀點來看,都是相對較弱的,所以,他希望呂翰向軍政部謹慎建議海軍的作戰行動,畢竟一旦決戰,那就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結果。
對於這個略顯倨傲的英國上校,呂翰到沒有任何輕視的想法,反倒是對這位的軍事職業素質頗爲看重,南洋水師雖然在數年中戰無不勝,但作爲一名海軍艦隊指揮官,他自己很明白,要學和要研究的東西太多太多,艦隊作戰可是一門複雜至極的學問。
他呆在黃山號的艦橋圍欄平臺上,靜靜的享受這八月北方海上的涼風,而他的心思早就轉到了這即將發生的大海戰上,今天的討論,其實只是一次戰前吹風會,畢竟北洋艦隊是第一次以現在的身份參戰,對於能否完成作戰目標,他心中自然早有謀斷。
深夜,遠在北京的秦鎧此刻也毫無睡意,來自釜山的電報在經過一系列的電報局中轉後已經送到了他的手上,俄國人竟然率先出手攻擊圖們江前線的補給船隊,這其中是不是還有其他因素?難道俄國人已經看出自己決意出手的念頭……
不過,他立刻否決了這個念頭,自己決意出手的決心早就做出了,不過,目前知曉這意圖的,除了呂翰外,或許駐紮在琉球的許壽山應該明白自己的調他們回國這不尋常決定後面的目的,除此之外,即便是陸軍高層也在等待海軍的最終決定,畢竟,若是俄國艦隊還在港灣內,對於進攻海參威這一堅固要塞羣的陸軍,將會是多麼巨大的威脅。
只是,自己正在等待的時機顯然還沒有到來,與俄國展開全面戰爭,這將是一個巨大的賭注,自己和南洋新軍從未害怕過這北方的狼族,但是,這可不代表自己可以隨心所欲、隨時隨地的發起對俄國的挑戰,雙方漫長達上萬公里的邊境線,對於中國來說,也有着很大的危機感,畢竟處處設防,那結果就是處處無防!
必須把戰事再拖一拖……秦鎧端起茶杯慢慢品嚐了一口其中苦澀的咖啡味道,說實話,咖啡確實比自己的苦茶更能提神!
“報告……”涼臺樓梯口,傳來了洪海低沉的聲音。
秦鎧回頭招招手,“洪海,是伍廷芳和陳季同來了嘛?”
“大人,兩位參贊已經在客廳了,施萊爾公使也到了!”
秦鎧點點頭,放下咖啡杯,幾分鐘後,在軍政部會客廳內,深夜被請來的外交部兩位參贊和德國公使施萊爾聽到了秦鎧轉述的俄國海軍挑起戰爭的行爲,秦大總督倒是沒有可以宣揚什麼,不過,數十名海軍軍官和近四十名中國普通船員的傷亡,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誤傷可以解釋的,而是對新政府完完全全的挑釁了。
不過兩位參贊對於這位秦大人爲何把施萊爾公使也請來,多少還是有些不明白?難道這跟德國人也有關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