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紫毓本以爲耶律緋只是隨口說說,壓根不可能會依照承諾,真的遣散三宮六院的美人,只要她一個女人。
沒有想到的是,他真的言出必行了。
看着住在三宮六院的美人們一個個前後離去,她心事重重。
她原本應該高興纔是,那麼美人們被遣散,她就不用再擔心還會有人爲了爭寵,暗害她,她從此就可以獨居後宮,成爲後宮真正的主人了。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美人們一個個前後離去,這偌大的後宮竟顯得獨孤冷情起來。
她一個人獨居後宮之中,彷彿被關在牢籠之中的金絲雀,雖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卻沒了自由,苦悶不堪。
“我要見瑀兒。”她開口要求。
耶律緋不多問,帶南煕瑀進玉龍宮,她看到半年未見的弟弟。
由於,她久居深宮,南煕瑀又當上了攝政王,忙於國事,導致他們姐弟有半年沒有見面。
“姐姐!”南煕瑀看到她,臉上又驚又喜,可是看到站在南紫毓後方的耶律緋,他不由得警備起來。
發現弟弟的緊張,南紫毓看了耶律緋一眼,耶律緋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識趣地退下。
“瑀兒。”看到弟弟雖然長高了,但卻又黑又廋,南紫毓心疼地用手輕撫着弟弟頭頂。“瑀兒,這段時間你過得還好嗎?是不是攝政王當得很辛苦?”
“不,我一點也不辛苦!”南煕瑀愣了愣,再看向南紫毓,對上紫瞳時,他看到姐姐眼裡的疲憊。
半年不見,姐姐變了,變得更美,尊貴依舊,只是眉宇間卻多了以往沒有的疲憊。
他知道姐姐一定沒有少受耶律緋那個惡魔的玩弄,所以,纔會這樣疲憊不堪。
他發誓,他一定會盡早完成復仇大計,將姐姐解救出來,不讓她再被耶律緋欺辱。
他咬了咬脣,握住姐姐的手。“我不辛苦,爲了姐姐我一定要當好這個攝政王。”
這答案,南紫毓毫不意外,看着被弟弟緊握的手,她與瑀兒相視,看到烏瞳裡的堅定。
我會保護你,保護我唯一的姐姐——瑀兒以眼神這麼告訴她。
她回以微笑,心卻極疼,這結果是她要的。
只要瑀兒跟着耶律緋,當好攝政王,在朝廷之上有了立足之地,然後有朝一日,他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奪回屬於他們的江山……
南煕瑀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承諾過會保護他,幫他奪回江山。
但同時,她又不希望見到南煕瑀與耶律緋互相殘殺,畢竟這兩個都是她最心愛的男人。
她不能失去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如果,南煕瑀只是靠攝政王的權勢,掌控管理國家的權勢,兵不血刃地奪回屬於他的江山,這纔是她願意看到的。
她希望南煕瑀奪回屬於他的一切,但卻不願意他爲了實現計劃,傷害到耶律緋。
此時,南紫毓心中矛盾不安極了,她握住南煕瑀的手說:“瑀兒,姐姐答應會讓你得到原本屬於你的一切,所以,你只要安心等待姐姐完成計劃就好,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懂嗎?”
“姐姐,不行!現在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
,可以去實現自己的目的了,我不要你再靠犧牲色相來保護我!”
“不,你不懂,姐姐這麼做是爲了你好,畢竟,你還年幼,有很多東西還不懂,需要姐姐的引導!”
“姐姐,我很明白你的心意,但我現在成了攝政王,手中權利如日中天,羽翼漸漸豐滿,相信很快,我就能除去耶律緋這個惡魔,將你從水生火熱之中解救出來!”
“不,瑀兒,姐姐不允許你殺他……”
“姐姐,你變了,以前你口口聲聲說恨他,要殺了他,可現在呢?你竟然在爲我們的仇敵求情?”
“不,我沒有,我只是……”
“姐姐我看得出來,你似乎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你怎麼可以喜歡上我們的仇敵,難道你忘記了血海深仇,忘記了我們的父母是怎麼死的?忘記了我們這些年來吃的苦,忍受的恥辱是爲了什麼嗎?”
“我……”南紫毓想要反駁,卻竟然張口無言以對。
是的,她弟弟說的沒有錯,她怎麼可以對殺死他們父母的仇敵動了情?
南煕瑀甩開南紫毓的手,臉上露出苦笑,心頭卻極冷。
他頓時明白,他的姐姐早就變了,她早已經被情愛衝昏了頭腦,他們再也不可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好吧!如果姐姐真的變了,因爲對敵人動了情,無法繼續完成復仇大計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計劃,他全權負責完成好了!
他發誓,就算沒有姐姐的幫助,他也能很好地成功復仇,親自手刃敵人。
南煕瑀冷着眸光,只要有耶律緋在,他的姐姐就會被情所困,他們姐弟兩就不可能一條心,他也不可能當上真正的皇帝,耶律緋絕對得消失……
這樣想着,南煕瑀握緊拳頭,不去看姐姐懇求的眼神,轉身離開了玉龍宮。
南煕瑀離開時,那怨恨的表情一直在南紫毓腦中浮現,導致她連晚上睡覺也不能安心。
難以入睡,她忍着渾身的痠疼起身,儘量不驚醒昏昏沉沉睡着的男人。
什麼也不去想,南紫毓只顧把自己從頭到腳浸在一池熱水中。
她靜靜地躺在水中,頭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覺得渾身冰涼,這才反應過來,熱水早已變成了冷水。
“在想什麼?”
知道她早醒了,耶律緋掬起變冷的水,手掌微傾,讓冷水滴落在她身上。
南紫毓睜開眼,對上幽深的墨瞳。
這些年來,她總是這樣與他對視,卻總是無法看透他的想法。
他對她言聽計從,她要的,他都會雙手奉上給她。
南紫毓實在不懂,有什麼是值得耶律緋重視的?
權勢、名利,他都有了,卻不見他在乎,連皇位他都不屑一顧,唯一執着的好像只有……
心頭輕顫,她瞪着他。
“怎麼了?”
她眼裡閃過的驚疑讓他揚眉,這些年來她的情緒總是漠然,她愈來愈像他,任何想法都不外露,除非被情火渲染,否則極少看她露出冷淡以外的表情——除了對南煕瑀。
她只有面對親人才會露出罕見的微笑,那是她重視的人才能得到的殊榮,而對他
,她永遠傲然凝視。
“沒什麼。”南紫毓別開眼,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可是,他廢除選妃制度,遣散後宮美人的舉動有說明了什麼?
他真的在乎她嗎?
心中突然的悸動讓她害怕,南紫毓推開他,舉步走出浴池,雙腿的痠軟讓她皺了皺眉,不過還能忍受。
走動時,腳踝的玉環偶爾會碰撞,擊出輕靈的玉聲,這聲音以前聽起來總會讓她厭惡,但現在卻覺得格外好聽。
她拿起一旁的外袍穿上,猶潮溼的烏髮將白衫染溼,她正想撥開頭髮,一雙手卻已掬起長髮,拿布巾包覆,溫柔地幫她擦乾。
“不用。”南紫毓迅速推開他的手,細眉不自覺擰起,“我自己來就好。”
他竟要幫她弄乾頭髮……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怎麼可以……
“嗯?”耶律緋揚眉,似笑非笑地開口。“毓兒,我有給你拒絕的權利嗎?過來。”
紫眸因他的話而閃動,卻不再多說什麼,她走向他,背過身,讓他拭乾長髮。
手指梳過烏絲,耶律緋將脣靠近她耳際,薄脣輕揚。“怎麼了?”他可沒錯過她的異常。
“沒什麼。”她敷衍地回話,紫瞳掠過一絲心虛,她怎麼可以讓他知道她是在爲他擔心?
“呵!”他不在意她的敷衍,或者該說早習慣了,手臂環住纖腰,他用力收緊。“是我最近太寵你了嗎?你最近不怎麼乖呀!”
他狀似輕嘆,南紫毓卻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悅,心頭不由得一緊。“我沒有不乖,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難道是在後宮之中太乏味了?不過沒有關係,朕最近招了一批舞姬,其中一個是豔冠天下的花魁,她的舞藝超羣,正好可以給毓兒解解悶,你要瞧瞧嗎?”
“不了,毓兒對舞沒興……”他在她面前特意提到其他的女人,讓她十分不悅,有些醋意大發。
“明天是朕生辰。”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吃醋的模樣,耶律緋打斷她的話。“毓兒沒忘記吧?”
南紫毓不語,她怎麼可能忘記,每次他生辰定要她親自準備膳食。
“明晚朕就不過來了……”他頓了頓,他才緩緩開口。“不過你要到朕的寢宮來。”
“你……”南紫毓瞪他,大致知道他懷着什麼目的。
“如何?朕可是極想讓你欣賞舞姬的舞藝,希望你觀賞完後,能親自跳給朕看,爲朕祝壽。”
南紫毓捏緊手心,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放心,你跳的舞只有朕才能看。”耶律緋笑得邪佞,卻又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我可捨不得讓別人看見你的美。”
“收到想要的壽禮,朕就會給你要的,如何?”他等着她的答案。
南紫毓咬緊牙,眼神極冷,她斂下眸,極力壓抑住怒火。
許久,她才放開攥緊的手,緩緩啓脣,“我會去。”好不容易纔吐出這句,她拉開他的手,踏步走進房。
她一離開,耶律緋脣畔的笑容微隱,低頭看着手上微溼的布巾,上頭仍留有她的馨香。
聞着餘香,黑眸幽深,泛着難解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