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形容當耶律緋聽到隨龍說出一切真相的心情。他望着站在面前的南紫毓。“你不作些解釋嗎?朕的皇后?”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隨龍說得就是真相!”
“你……身受重恩的你怎可能做出這等的事來?!”
耶律緋以爲這個女人最多不過會因爲行動的失敗而請求責罰,萬般設想也沒料到她居然會充當犯人的幫兇,而且一點也看不出半點悔意!
她無語。但從她的眼神中,耶律緋看出來,她是不會給他們答案的。
她已下定了決心,不會後悔,哪怕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也會這麼做!
那晶亮的眸子中蘊着的光,令她整個人都變得明亮起來,他們這些將要宣判她的人,反倒似黑暗中的陰影。
他努力平息胸中的怒氣,走到她的面前。“南紫毓,朕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朕沈昊天從哪個方向逃走了,我們可以把這一切當作未發生過。”
可這個女人根本就不珍惜這個機會,只是搖頭!
“爲什麼?難道你真想與我作對?最起碼你得給個理由!爲什麼,朕的皇后會包庇一個犯人?!”
“……也許,可以把它稱之爲忠誠吧。”
“忠誠?”耶律緋氣得渾身發抖,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你糊塗了嗎?你是朕的女人,忠誠的對象是朕,而不是什麼見鬼的犯人!”
“他對於我來說不是犯人,他冒死前來救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他喪命,這是我欠他的!”
她仍然平靜,耶律緋的怒火對她根本就沒有半點影響。
耶律緋楞了。南紫毓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要她答應他的要求,他就可以掩蓋一切。可這個女人偏偏寧願受刑也不答應!
不知爲什麼,每一次他幾乎就要制服她時總是會遇上阻礙,但他一定要得到南紫毓的心,不管用任何手段!
現在在衆人面前,他只有使用他皇權的壓力了,只需這個女人退讓一步,只需讓一步他就成功了!
“你又何必如此呢,皇后?”
是路亦殤那低沉的聲音。他可是親眼目睹了皇上和皇后在一起的這些風風雨,他可不願意讓一個犯人破壞了皇上和皇后之間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感情。
南紫毓沒有回答。
“你這個女人……”南紫毓的一聲不吭,讓耶律緋更加憤怒!
他並不在乎沈昊天是否逃跑,他在乎的是她幫助沈昊天逃跑這件事情!
她果然還是在乎沈昊天,喜歡他,否則
,她怎麼會冒着危險,頂着釋放犯人的罪名,甘願與她作對呢?
“……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彌補她的歉意,和她對他心裡造成的傷害,南紫毓只能深深地鞠躬道歉、
“一句抱歉就可以了嗎?”耶律緋怒道:“你可還是朕的皇后,你居然還放走刺殺朕的犯人?你這樣做,對得起朕麼?嗯?”
南紫毓心裡很難受,但卻無語以對。
“你難道不想乞求朕的寬容?”
“……我應該受罰。”
耶律緋火了,衝到她身邊,直視着她平靜如昔的面孔。
她怎麼會連一點恐懼也感覺不到?
她怎麼會毫不畏懼他口中將吐出的威嚴詞句?
他只需動動脣就足以使她身受酷刑,她怎麼不知道只有向他求饒纔可以避免即將降臨到她身上的種種痛苦與屈辱?
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從沒有一個人能如此屢屢拒絕他,他仍是一國之君!
耶律緋幾乎要暴跳如雷,他沒有辦法再保持以往的冷靜。
耶律緋憤怒地看着她,再一次冷冷地威脅道:“你真的不怕朕治罪於你?”
南紫毓的目光與耶律緋相逢了,可沒有一點哀求與憤怒,脣角似還帶着點笑意。
她挺直了腰,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滑過,包括怒氣衝衝的耶律緋與一直嘆息搖頭的路亦殤。
她什麼也沒有說,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她如何做,她放走沈昊天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耶律緋纔回收一直注視着她的目光,向後退了幾步,從內心深處發出一聲怨嘆。
又一次輸給她了!也許是自己心中對這朵有刺的玫瑰還存着眷戀,儘管她已刺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可他還是不甘心!
從未有人膽敢反抗他,可她一直堅守着自己,一步也不肯退讓,寧願在巴士底也比在宮中更讓她安心。
難道她對他的拒絕真的如此堅決?
不行!他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他不能放過她,絕對不能!這朵刺玫瑰只應屬於他!
“你這女人,包庇刺客難道就不怕朕殺了你麼?”
但他還是沒有依南紫毓所願,下命令懲罰她,還依舊用威脅的手段。
“我怕,但是我依舊準備賭一次,這一場賭局也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豪賭。”
“你……”耶律緋一怔,眉峰微皺,望向她:“你準備賭什麼?”
“我自己。”南紫毓硬着頭皮低聲地回答着,她就是在賭他是否真
的在乎她,完完全全接受她的一切,即使,她有可能背叛他!
她想要確認他到底有多在乎她,有多愛她,值不值得她留在他的身邊……
“你……”心頭猛地一跳,扯得好痛,這個女人真的瘋了嗎?
爲了沈昊天,她真的不在乎自己會有什麼樣子的下場,會承受什麼樣的罪名嗎?
看來,她是真的愛沈昊天,他和她的這一場賭局,是他輸了,徹底地輸了!
無論他如何努力,無論他爲了她付出過什麼,難道真的不能打動她的心嗎?
難道他堂堂一國之君真的不及那個沈昊天麼?所以,他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從沈昊天那裡奪回她的心麼?
頭一次,他感動心痛的連呼吸都會痛到窒息,頭一次,他覺得自己竟然這麼失敗,連個喜歡的女人也沒有辦法得到她的心。
耶律緋臉上的痛苦和沈默不語,讓南紫毓心裡更不好受,自責感也更強。
沈默了許久,在內心裡痛苦了許久,耶律緋這才擡起頭來望向她,幽幽的說:“你說過在籌劃場賭局,那麼你壓上自己,想贏得什麼?”
“我已經輸了。”南紫毓無意多言。
耶律緋倏地抓住南紫毓的領口將她拉近自己。“你要什麼?你見鬼的究竟想要些什麼?!”
額頭抵着額頭,呼吸對着呼吸,緊抓住自己領口的手指顫抖得比自己頸側的脈動還快幾份。
南紫毓揚起脣角笑了,有點無情,有點嘲弄。“我要你認識完全的我,我要你接受完全的我。”
“所以你選了這種該死的方式?”他怒吼出來。
“我不想繼續欺騙你……”接下來,她將想說的“我必須救沈昊天,但救他不等於我愛他!”這句話吞下去。
因爲,她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不要說是耶律緋不相信,就算是在場的那些士兵,都要懷疑她和沈昊天的關係。
握住南紫毓領口的手指一根根鬆開,兩雙眼在暗得見不清伸出的五指的黑暗中相遇,瞳仁中閃亮的光芒有着火星的刺目,似有一世紀之久。
耶律緋不語,只是用一種冷漠、受傷的神情久久地久久地望着她。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她寧願他狠狠地打她幾個耳光,甚至真的處罰她,也不願看到他的置之不理,被漠視。
“你真的讓我很失望。”耶律緋冷冷地說完以後,他轉身離去,高大魁梧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之中。
伴隨着,耶律緋的離去,和他一起隨行的那些士兵也跟在他的身後,浩浩蕩蕩地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