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兒看到娘笑得厲害,那張嚴肅的小臉兒愈發的認真起來,那捲翹細長的睫毛忽閃着,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兩隻忽閃着翅膀的蝴蝶一般。
“我給秋實叔叔當媳婦兒,他給我糖人兒,還能給哥哥買糖人兒,下回我在見到秋實叔叔,我跟他說,我還要給娘也買糖人兒。”
看着小不點那認真的模樣,洛夢心裡有一種複雜的情愫,糾結卻又喜歡,她想着孩子是純潔天真的,根本就不懂得“媳婦兒”三個字兒到底是何意,卻可以因爲別人給她全家人買糖人兒,就願意給人家做“媳婦兒”,並且深記此事。
“米粒兒,以後誰要是要你給他做媳婦兒,你就說,問問我娘去!”洛夢一邊慈愛溫柔的揉了揉米粒兒的小腦袋,一邊說道。
米粒兒看着孃的溫暖笑意,格外認真乖巧的點了點頭。
洛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間,覺得自己特別幸福。
她迎着明媚的陽光,右手牽着女兒,左手牽着兒子,四平八穩邁着步子,昂首闊步的朝着望月坡走去。
大年初二的日子,不管是鄉下還是鎮上,更或者京都大市,都是熱熱鬧鬧的日子。
然而,鬧的烏煙瘴氣的不止葉春暮家裡,竟然還有這位美到讓人窒息的柳公子家裡。
柳宅雖說算不上什麼名門望族,在落日鎮卻也算得上一方的富庶,更是一方的大族,民間傳言,柳員外曾在京都任職官要,但是爲人比較低調,所以平日深居簡出,只可惜他老來得子的小兒柳經綸,在低調這方面卻做的遠遠不如老子。
柳宅中院,凌雲閣。
“公子,您少喝一點吧,對身子不好。”侍女香草,一臉擔憂心疼的勸慰說道。
“去去去,不喝酒,如何妙思如泉涌?如何作畫?”柳經綸一甩縞素衣袖,便踉蹌的甩開了香草的攙扶。
“公子,這畫上的女子是何人?香草願意爲公子去求,望她體會公子的一片情意。”香草說着說着,便目含淚光,作爲公子的通房侍女,香草確實有非分之想,但是卻又格外的忠於主子,恨不能替主子承受所有的生老病死災難痛苦。
“求?求她作甚?做金絲雀?呵呵,那怎麼可能,如果她真的應允了,我只當我自己真的瞎了眼,看中她的才識膽量,如果是她不肯,我可不想娶她做妾。”柳經綸喝得酩酊大醉,手上的畫筆卻執意在紙上放縱。
“那——公子是想娶那女子爲妻?”香草心裡不悅卻又擔心主子的追問道。
“哈哈哈——”柳經綸一陣的邪魅狂笑,“我怎麼可能娶那樣的女人爲妻?香草,你這樣的清白身世,我都不可能納妾,又怎麼可能——嗝——”
香草清秀眉頭緊皺,她是愈發的不懂公子爺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公子爺如此牽腸掛肚,又讓公子爺如此的念念不忘,卻又不能動她碰她?
“經綸又喝成這個樣子!”
就在這時候,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香草聽聞,急忙上前攙扶住柳經綸,並且迅速福了福身子,畢恭畢敬的低頭說道,“見過老爺。”
“最近到底怎麼了?這哪裡像是要進京備考的人?”柳員外臉上滿滿的氣惱。
香草不敢說實話,只能偷偷的瞟身邊爛醉如泥的柳經綸。
而此時此刻,柳員外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畫架上的那些畫像。
突然,柳員外眉頭緊皺,怒目而視,“這畫上的女人是誰?”
香草急忙跪地磕頭,“回老爺的話,香草不知。”
“經綸就沒有在你面前提起?”柳員外顯然是不相信香草的話。
“回老爺的話,公子從未提起此女的名字,更未提及任何相關的事情。”香草回答道。
香草說的這些確實也屬實,不過,她卻從柳經綸的醉話中聽到了不少次有關什麼夢的話,一者是因爲她不確定公子爺說的什麼夢是不是那畫中女子,二者她不確定公子爺說的到底是詩句還是與那女子有關的事。
“越來越混賬了!去!取冷水來!給我潑醒了這個孽障!”柳員外暴怒呵斥道。
香草聽聞,急忙的跪在地上求饒,“老爺喜怒,現下天氣寒冷,如果用冷水潑公子爺,那勢必是要生病的——”
香草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旁邊不遠處的另外的侍女使眼色,讓她們去老夫人那邊搬救兵去。
“賤婢!竟然敢頂嘴了?來人啊,給我取冰水來,把這孽障給我潑醒了,連同賤婢一起潑。”柳員外格外的氣惱。
“你和湯逸晨是同窗好友,人家已然是功名高中,還被任職知縣之職,你卻如此的放浪形骸,不思進取,沉迷酒色,我不奢望你能出人頭地,卻也不能這般的辱沒了家風!”柳員外越說越氣。
一衆侍女小廝,都噤若寒蟬。
“人呢?水呢?”柳員外見打水的人遲遲不來,就更是火冒三丈。
“老爺——你這是要幹什麼啊?過年的喜氣日子,天寒地凍的,你怎麼讓下人拿什麼冷水?老爺,綸兒從來都是好學的,你看他結交的朋友也都是些不錯的年輕人,這幾日不過是心情不好罷了,老爺——”一位衣着奢華卻低調的老婦人,滿臉擔憂的跑了過來,苦哈哈的勸慰說道。
“哼!你生的好兒子!你看看他這幅模樣!初一闔家宴席上,他是怎麼表現的?今日又開始憋在凌雲閣作畫,畫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個女人是誰?”柳員外怒氣衝衝的指着畫架上,以及散落在地的幾幅畫吼道。
老婦人望過去,見那畫上的女子,也不禁的驚訝了一番,在老夫人的印象裡,兒子的眼界頗高,這個年紀了,雖然身邊有不少的女子,但是兒子卻並不想給那些女子名分地位,而且多半的女子對於兒子來說,不過就是幾日的新鮮而已。
“她——她是個——哈哈哈——寡婦!”
熟料,衆人安靜的時候,柳經綸竟然自己瘋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