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暮一番實實在在的話,瞬間戳中了大多數人的心思,大家不約而同的低着頭,陷入了思考中。
“咱們老少爺們兒,都是家裡的頂樑柱了,家裡媳婦兒孩子老爹老孃苦哈哈的等着,不就是等咱們回去有個好交代?人活着,不能太自私,必須要爲了那些疼咱們關心咱們的親人們着想。”葉春暮繼續說道。
“所以,我決定等這些半月休的時候,我請大家吃酒去,咱們該吃吃該喝喝,吃飽了喝足了,卯足了精神的幹,就不信幹不出個樣兒給家裡人瞧瞧!”
葉春暮那番情真意切的豪爽話,引得在座的兄弟們紛紛叫好。
福子在聽着葉春暮的這番話的時候,眼神卻一直在掃着在座的每個人,他心想着,這件事必須跟春暮哥好好說說,春暮哥一向宅心仁厚,肯定不願意相信有內奸,但是,這種事不是出了內奸又怎麼可能?
當福子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人堆兒裡的秦松柏的身上的時候,福子攥了攥拳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主事兒的公公待會兒又要過來催促了,所以,大家洗洗睡吧。”葉春暮說完,便率先的出門去洗冷水澡了。
洗冷水澡已然成了葉春暮的習慣,其實在最早的時候,他都覺得出點臭汗,更有男人味兒,可是自從對嫂子有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之後,他總怕自己的臭汗味兒會薰着嫂子,畢竟嫂子的身上總是散發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所以,每天洗冷水澡,就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改變的習慣。
福子見葉春暮轉身出去了,便也緊跟着出了門。
這時候,秦松柏則拉了拉身邊的兄弟,低聲說道,“你覺得福子這孩子是不是找茬啊,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誰不知道誰的底細啊?他個臭小子剛纔那番話,不就說咱們有內奸?春暮還沒說什麼話呢,哪裡輪得到福子那臭小子。”
秦松柏身邊的兄弟則嘆了口氣,說道,“這種事不好說,得了,洗洗睡吧,反正我覺得春暮說的都是實在話。”
秦松柏就瞧着那個兄弟出了門,他雙眸溜溜轉了一圈,他真沒想到,這樣的秘密的事,怎麼能傳出來?原本是想着,人不知鬼不覺的把銀子拿了也就算了,真沒想到福子竟然還用銀子從那公公的嘴裡換出了東西,果然,太監都是沒根兒的東西,都他孃的不靠譜。
葉春暮已經站在水井旁打水了,福子緊跟了上來,並且環顧四周,壓低聲音的說道,“春暮哥,這事明擺着有內奸,我沒有事先跟你說一聲,就在大傢伙面前把這件事說出來,我就是想讓大家知道咱們平日裡稱兄道弟的人,竟然有這麼柴禾渣滓!”
葉春暮手裡提着的大粗麻繩,一點都沒停緩,但是他卻低聲的說道,“你小子心急了,這件事我早就有了察覺,你如今這麼說出來,恐怕是要打草驚蛇了。不過,說出來也好,畢竟,未來的幾天裡,咱們的工程纔到了最要緊的地方兒,你現在說了這件事,他到時候應該不敢太過放肆。”
福子聽完葉春暮的話,剛還覺得自己唐突壞了事,但是聽到後面的話之後,福子忍不住的嘿嘿一樂,然後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憨憨的笑着說道,“春暮哥,你這麼說,我心裡還好受點,可是,那秦松柏明擺着就是內奸,要不是他爹秦叔是個老實巴交的好叔叔,我真不樂意跟那樣的人在一起。”
葉春暮則說道,“行了,大家都是在一個村子住着的,跟別的兄弟不太一樣,在沒有證據之前,先不要亂說,這件事就先到此爲止,等過幾天再說。”
“恩,我聽春暮哥的。”福子說完,便笑呵呵的也去拿了另外的木桶打水。
夜色愈發的濃郁,京城尚有勾欄瓦肆,酒院妓館,燈紅酒綠,但是落日鎮這樣的小鎮子,即便是柳家這樣的大戶人家,燈盞也都漸漸地熄了。
那些小村莊裡,早就一片寂靜了。
然而,福上村簡單的三間石頭房子裡,洛長河一直靠着牆壁抽着旱菸皺着眉頭,自從上次的女兒被苗家冤枉的事之後,他總覺得女兒變了,他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女兒,但是女兒所說的求休書,他自然是一萬個不答應的。
女人若是被夫家休了,回到了孃家,那是要遭人唾棄的,洛長河是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可是,他幾次夢中驚醒,看到了女兒滿身是水,頭髮溼漉漉的,臉色慘白,目光哀怨的樣子。
正如剛纔,他都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夢中驚醒了。
洛長河很想去叫老大老二過來說說七夢的事,可是,現下夜深人靜了,兒子兒媳婦們都睡着了,他又怕惹得兒媳婦兒們不高興。
突然,洛長河聽到了院子裡有腳步聲。
“爹,外面黑,你給我弄盞燈吧。”牛娃迷迷糊糊的說道。
哐啷一聲,西邊下房的門開了。
“牛娃,你先回屋裡來,娘有話跟你說。”
洛長河聽到大兒媳婦兒蘭芳在跟牛娃說話,他忍不住的長嘆一聲,這牛娃是洛家的長房長孫,當年牛娃出生之後,全家歡天喜地,可是,在大家無比歡樂的時候,抓週的時候,洛長河才發現,大孫子牛娃的腦子有點問題。
很快,老大洛伯的聲音也響起在了院子裡,“牛娃,跟爹回屋裡,爹給你弄了個新尿壺,尿尿可好了。”
聽着院子裡的聲音,洛長河的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洛長河透過窗子,朝着老二洛仲的房間的方向看了看,洛長河本人是喜歡大兒子的,因爲他覺得大兒子爲人老實本分,又十分的聽話孝順,老二則從小就鬼機靈,格外的頑劣,即便是現在娶親生子了,還是時不時的弄些花裡胡哨的事情。
但是,洛長河心裡清楚,如果洛家真的遇到了什麼事的時候,他還是離不開老二那個鬼機靈給出主意。
七夢這麼久了也沒什麼消息,雖然洛長河託人捎口信給女兒,卻也不見迴音,這難免的讓洛長河心裡更加的不安起來。
索性,洛長河站起身來,隨手的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大步的朝着門外走去。
“洛伯,洛仲,你們倆過來一下,爹有件事要跟你們商量。”洛長河的語調很低陳。
這時候,兩個兒子略帶疑惑,但是還是很快的朝着北上房的方向走了過來。
“爹,什麼事?”洛伯有些迷糊的睏意,打了個哈欠的問道。
“爹,你在擔心七夢麼?”洛仲則直接的盯着老爹問了這麼一句話。
洛長河臉上露出了一絲的驚訝,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神色便恢復了尋常,因爲老二向來都是聰明些,或許老二早就從自己老爹日常的行爲中得出了這個結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