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仲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誇張的撇了撇嘴。
“爹,不是我背後說人家壞話,七夢那男人那算是個什麼東西,天天不好好過日子,跟村裡的寡婦鬼混,還有人說——”洛仲說着說着,就有些氣憤了,可是想到那句話不太好聽,便看着老爹的臉,沒敢說下去。
“還有人說什麼?”洛長河的臉鐵青的厲害。
“還有人說,七夢的公爹也是個不正經的,跟寡婦勾勾搭搭,然後還對自己的兒媳婦兒們——也——”
“也什麼?”洛長河聽到這裡,頓時雷霆大怒。
這樣的醜事,在洛長河的認知裡,那就是辱沒祖宗,就是該死。
“不過還好,您帶着咱們去上水村的時候,人家縣太爺不都說咱們七夢還是個那啥麼?所以,我不知道七夢在這件事當中受了多大的委屈,反正尤其是這種不能說的委屈,我就知道七夢日子過得太苦。”洛仲嘆息說道。
洛長河喉結顫抖,抓着菸袋杆子的手,可謂青筋暴露起來。
“後來七夢被她公婆分家出去,結果呢,那老兩口不但不給七夢任何的東西,反而還讓七夢帶着那倆孩子,爹,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孩子跟咱們家有什麼關係?憑什麼七夢帶着養活?就算這樣,七夢每年還要給那老兩口孝敬銀子。”洛仲也是越說越生氣了。
洛長河聽的嘴脣都有些發顫了,他實在不能想象,自己的女兒在苗家到底都經歷過什麼。
“所以,如果有一天七夢要是扛不住了,您還不允許她回家住,那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洛仲趁機迅速的說出了這句話。
這明明就是給洛長河在打預防針了。
洛長河臉色發黑,嘴脣發紫,被氣得渾身哆嗦。
“那也不能回孃家住。那算怎麼回事?”洛長河內心無比糾結片刻之後,竟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七夢要是被休了,那洛家的名聲在福上村還要不要了?”
“那這不是往死裡逼七夢麼?您也看見了,七夢這回孃家給咱們帶了多少的好處啊?有幾個嫁出去的閨女還能像七夢這樣的顧及孃家?”洛仲再次的急忙說道。
洛長河內心無比的複雜,他乾脆不吭聲了,狠狠地吸菸。
“行了,你出去吧。”洛長河擺了擺手,臉上的情緒很煩躁。
洛仲小心翼翼的看了老爹一眼,便應了聲,轉身從北上房出去了。
洛仲從北上房出去之後,看到院子里正在跟孩子們鬧着玩的洛夢,他這個做哥哥的忍不住的心疼了一下。
雖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娶,窮人家也能娶個填房,但是,他總覺得,不管男人女人,總要過日子,如果一個人過不下去,總要找個人一起過啊。
“老二,爹跟你說什麼了?”洛伯走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洛仲的肩膀,目光看向遠處。
洛仲偏了偏臉,看了看大哥的眼神,大哥的目光落在七夢的身上。
“還不是說七夢的事。唉,爹總是想着什麼名譽啊名聲啊,咱們老洛家這幾輩子守着規矩,我也沒見咱們得到什麼好處,除了堂屋掛着的那塊牌匾。”洛仲甚至有些氣惱的朝着北上房的堂屋瞪了一眼。
洛伯聽到這裡的時候,也深深地嘆了口氣,“我是願意接受七夢來孃家住着,可是我們也得孝敬爹啊,如果違拗了爹的意思,他氣出個好歹,那我們豈不是成了不孝的人?”
“那你忍心看到七夢的屍首?大哥要孝順,可是做人不能沒良心,你就忘了咱們倆娶媳婦兒的錢,是怎麼來的了?”洛仲說着說着就有些生氣,索性說完這句話,瞪了一眼大哥,便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正在和孩子們鬧着玩的洛夢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那邊的兄弟倆的事情,但是站在廚房門口抱着手臂曬太陽的陶然,卻將剛纔的事情盡收眼底。
洛夢突然擡頭間,見到乾孃的臉色有些凝重,便彎腰跟孩子們說了幾句話之後,走到了乾孃的身邊。
“乾孃,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洛夢問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循着乾孃的目光看向了院子的某一處。
不過,洛仲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而洛伯站在那裡,似乎像是在看着孩子們玩耍,洛夢並沒有得到什麼有意義的信息。
“七夢,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呢?”陶然馬上收回目光,並且目光和藹的看着洛夢問道。
洛夢看到乾孃的神色又恢復了往日的輕鬆,她的心裡便輕鬆了一下,笑着回答道,“是不是乾孃住的不習慣啊?嘿嘿,其實我也不習慣。”
洛夢之所以不習慣,是因爲她這是第一次來這裡住着,第一次跟這些所謂的親爹親哥們打交道。
“是啊,哪裡都不如自己的地方舒服,都說嘛,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是吧?”陶大娘慈祥的笑了笑,她不忍心把事情說的過於明顯,因爲她知道,七夢是個苦命的孩子,如今這兩日纔算是開心了些,她這個做乾孃的不忍心讓七夢擔心。
“嘿嘿,乾孃說的對,但是咱們現在回去的話,可能只能住在望月坡那個臨時小草棚了。唉,這段時間我也不知道王三兒那幫傢伙有沒有去搗亂。”洛夢說到這裡,眼色略帶小哀愁,嘴巴卻俏皮的噘了噘。
陶然見狀,暖暖一笑,伸手拍了拍洛夢的額頭,“那幫人哪裡有那麼大的耐性,沒有催促他們,他們折騰幾次也就煩了,不過啊,我覺得你爹讓你辦的哪件事,恐怕他是要着急了。”
洛夢聽完,格外迅速的挑了一下眉頭,盯着乾孃看了片刻。
“唉,估計乾孃說的對,在他的眼裡啊,什麼事都比不上官家的事,什麼事都比不上洛家的忠孝和名聲。得了,那這樣吧,我去跟大嫂說說牛娃治病的事,然後咱們明天就走吧。”洛夢格外乾脆的做了決定。
陶大娘聽完之後,略微吃驚,她沒想到洛夢竟然這麼快的就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