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根喜剛一出門,腦子就懵了,竟然連朝左邊拐還是朝右邊拐,都來回走了三四次,他心裡那種慌張,已經找不到什麼語言可以描述了。
苗根喜雖然不善言辭,也比較老實本分,甚至可以算的上懦弱,可是他並不是個糊塗的人,他知道爹孃和姑母的關係,知道娘對姑母不好,以前的感情有裂痕,這次姑母能這麼慷慨的將牲口借給他,他已然是感恩戴德,可是現在——
苗根喜完全不能想象,如果這牲口真的丟了,將會鬧出多麼大的事,如果姑母和爹孃鬧僵了,那麼,因爲這件事打官司到了官府,那麼家裡肯定是要賠錢的,到時候這個已經損失了廚房和一件住和很多傢俱的家,有着不堪設想的後果。
當苗根喜跑到了街上之後,見到村民都會上前簡單描述一番牲口的大概樣貌,然後格外急迫的詢問人家有沒有看到。
然而,當他從村北問到村南,從村東問到村西之後,竟然一無所獲。
整個人都呆愣的苗根喜,雙眼呆滯無神,他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呢,他是眼見了老孃將牲口栓到樹枝上的,怎麼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呢?
難道是什麼人將牲口藏了起來?
苗根喜從未想過別人會有什麼壞心眼,可是這次,他竟然不假思索的認爲,一定是有人將牲口藏了起來。
苗根喜跑回了家裡,直奔北上房。
李彩雲已經用那口大鍋湊合的煮了一些米粥,大家正在默不作聲的合着稀粥,當苗根喜的急促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到了苗根喜的身上。
“爹,娘,我姑母家的牲口都不見了,你們還吃得下飯?不是要去找找麼?那牲口要是丟了,咱們賠不起啊。”苗根喜已經是急得要上天了,當他看到爹孃的那副淡然的模樣,他忍不住的說道。
苗大牙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兒子,接着喝稀粥,這些日子的遭遇,讓苗大牙已然全無鬥志,甚至,他只想每天能吃點東西,晚上能睡個安穩覺,湊湊合合的活着就算了。
楊翠花撇嘴說道,“那麼大的牲口還能丟了不成?沒準跑到誰家了,一會兒找找不就得了?”
“娘!我已經把全村的人家問遍了!就剩下村長和太公家裡沒去問過了,人家都說沒看到!咱們還是趕緊的找找牲口去吧,丟了牲口我們賠不起啊!”苗根喜着急上火,要不是他那與生俱來的逆來順受的性子,怕是早就掀桌子了。
“丟了怎麼樣?她不是苗家嫁出去的女人?那是她哥哥弄丟的,她還能過來殺人?反正要牲口沒有,要命一條。”楊翠花蠻不講理的哼哼唧唧說道。
苗根喜氣的捏緊了拳頭,他繼續說道,“娘,你對姑母一點都不客氣,可是姑母還是把牲口借給咱們家用,可是現在牲口走丟了,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你這不是逼着姑母跟咱們家斷絕關係?相親鄰居的關係你處理不好,現在連親戚的關係你也想斷了?”
“哎呀?你個不孝的兔崽子,教訓你娘?”楊翠花說話就將手裡的竹筷啪的一聲摔在了木桌上,那雙三角眼狠戾的瞪着苗根喜罵道。
苗大牙見狀,只是瞟了一眼,淡淡說道,“楊翠花,你若是還想回孃家過日子,剩下的小半輩子不回苗家,那你就死在你孃家!”
楊翠花聽完了苗大牙的這句話,臉色頓時失了氣勢,再次的罵罵咧咧哼哼唧唧,大抵都是說苗根喜不孝之子的話。
苗大牙擡頭嘆氣說道,“老大啊,爹出去不方便,你還是再去找找吧,鍋裡給你留着稀粥。”
苗根喜聽完,急忙的將目光放到了飯桌上的各位,說道,“爹出門不方便,咱們大家都幫忙去找找吧,不然的話,姑母真的跟咱們斷了關係,告到了府衙,咱們真的怕是要賣兒賣女來還債了。”
聽了苗根喜的這番話,李彩雲和大靜二靜,還有楊玉紅和壽生月牙兒,便紛紛放下了碗筷,跟着苗根喜從北上房出去了。
或許,這是苗家開天闢地第一次的這麼多人齊心協力的做一件事。
楊翠花見衆人都出去,便剜了一眼坐在旁邊抽悶煙的苗大牙,說道,“真若是丟了,還真賠?”
“呸!秀蘭當初嫁人還不是因爲我娶你,你們家要禮金?後來秀蘭出嫁之後,給了孃家多少好處?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玩意兒。我是瞎了眼的娶了你。”苗大牙突然感慨說道。
楊翠花一聽,頓時就不高興了,只是,她看得出苗大牙最近情緒比較反常,所以,她雖然氣的想打人罵人,卻也只能先忍着,“我沒功勞我還有苦勞呢?更何況,我給你們苗家生了仨兒子呢,你苗大牙這些年又給我過什麼好日子了?”
“好日子有沒有,讓你餓着過?”苗大牙瞬間反駁一句。
楊翠花頓時啞口無言,這話說得對,自從她嫁過來之後,家裡的財政大權就是她管理了,逢年過節的她都會添置點新衣服買點好吃的,畢竟她不太喜歡那些首飾裝飾。
“平時你對兒子和媳婦兒們管束,我都沒插嘴!我是知道你是爲了咱們倆!爲了咱們攢棺材本!你願打願罵那是咱們的兒子,可是秀蘭呢?秀蘭是我妹子!”苗大牙低低的呵斥說道。
楊翠花懵然了,她自從嫁給苗大牙之後,就討厭苗秀蘭那個冰冷的樣子,那個自以爲是的樣子,所以,她從來不給小姑子好臉色,並且楊翠花自從自己接二連三的生了兒子之後,這種氣焰更加的囂張,而苗大牙也就當做是沒看見。
可是這次,不知道什麼原因,苗大牙竟然開口提了這件事!
“你——你沒事吧?”楊翠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甚至都覺得苗大牙是不是邪祟附體了。
苗大牙狠狠地瞪了一眼楊翠花,吧嗒一口旱菸,接着說道,“如果牲口真的丟了,賣塊地也得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