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粒兒思索片刻之後,緊緊地咬着脣,扭臉看向了苗根喜,很認真的說道,“大伯,我想留下來——”
結果,金粒兒的話還沒說完呢,周圍的目光就瞬間全部的集中到了他的臉上。
金粒兒急忙的補充說道,“留下來幾天,這時候秋收,我想我還是能幹活的。”
大靜撇嘴,酸溜溜的說道,“你才幾歲啊,能做些什麼?你娘現在不是有着可大的生意呢麼?你們家有錢了,還用你來做事?還有,你娘不是給你找了個好的後爹?”
啪的一聲。
響亮的耳光聲,在安靜的小院裡,顯得格外的驚心。
苗根喜滿臉怒氣的盯着大靜,“你是不是越來越不像話?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嚼舌根酸人?你三嬸哪裡對不起你了?再說她現在不是你三嬸,那也是你遠方親戚嬸子!好沒學會,竟學這麼下賤的式樣!你跟你娘學的,還是跟誰學的?”
李彩雲見苗根喜呵斥大靜,李彩雲還真的是嚇着了,因爲她和苗根喜一直都是感情很好的,即便平時有些小的磕磕絆絆。
大靜一聽爹的話,她捂着半邊通紅腫脹滾燙的臉,修的站起來,做狀要跑開。
“你要是敢動地方,你就一直別上桌吃飯!你要是敢跑出去,你就一輩子別回來!我不缺你這個女兒!”苗根喜臉上的惱怒更加的濃郁了。
苗根旺原本還覺得大靜那番說辭很漂亮,正要添油加醋呢,卻沒想到大哥竟然生這麼大的氣,竟然還動手打了大靜,苗根旺心裡明白的很,大哥那個人,明着說是憨厚老實,實際上就是憨傻。
“大哥,大靜不過就是個孩子,你千萬別生氣,她也不過是說——”
“說什麼說?她還是個孩子,明年就要聘出去了,給人家做媳婦兒這麼說話,會被婆家人扇爛了嘴巴!”苗根喜氣沖沖的說道。
啪的一聲,苗根喜乾脆將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來,就朝着房間走去。
大靜站在那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委屈的滿臉都是淚水。
她恨恨的看向金粒兒,她就不明白了,她不就是說幾句實話麼?爹至於犯得着因爲這樣的事,在這麼多人面前抽她的臉?
“大姐,我——”金粒兒看着站在那裡捂着臉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大靜,想安慰幾句,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話。
大靜狠狠地剜了一眼,那眼神裡帶着委屈和怒火,她只是沒有說出話來罷了,不過那眼神足以證明她內心的憤怒。
金粒兒心裡糾結了。
“金粒兒啊,其實二伯也喜歡你,但是呢,就是因爲你那個後孃,你和你妹妹,就是跟着你後孃學壞了,你本質是個好孩子的。”苗根旺笑呵呵的說道。
金粒兒看了看苗根旺,其實以前的時候,二伯做的那些壞事,金粒兒也見過也聽過,但是現在他面對着二伯的那張笑臉,竟然不知道到底二伯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不過,他在聽到二伯說娘不好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些牴觸。
因爲夜色的緣故,苗根旺看不清楚金粒兒臉上的神情,只覺得金粒兒沒開口說話,勢必就是認可了他的說法,所以,苗根旺便接着說道,“金粒兒啊,剛纔二伯和你大伯說那番話,其實就是想着,你既然是咱們苗家人,那就待在咱們苗家。”
金粒兒低下了頭,他的心裡有些小小的糾結,因爲對於二伯的那些話,他認可一部分,卻又不認可另外的部分。
“你想啊,你後孃對你再好,那也不是親孃,對吧?更何況,她現在是再嫁了,你現在算是什麼?等以後你後孃要是跟葉春暮再生了孩子,你和米粒兒你們倆該怎麼辦?不是二伯潑冷水,這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就算嘴上說一樣,心裡能一樣?”苗根旺繼續說道。
大靜站在那,慢慢的不哭了。
李彩雲看着苗根旺的樣子,總想着,苗根旺這不是破壞金粒兒和七夢的母子情分麼?想着當初,七夢着實是拿着金粒兒和米粒兒當親生的養啊,不說別的事,就是婆婆活着的時候拿着鞭子抽打米粒兒的時候,七夢可是用自己的身子擋在鞭子前的。
“老二,你就少說幾句吧。”李彩雲看不過去,說了這麼一句話。
“大嫂,我知道你菩薩心腸,對誰都好,但是,我說的這些話,你能說我沒道理?不說洛七夢了,就說你自己,你自己的孩子和你抱養的孩子,你能保證不偏心?”苗根旺是越說越上癮了。
李彩雲無言以對,她當然知道親生的比抱養的不同。
“所以說,金粒兒啊,你還是早點回來,雖然大伯二伯沒辦法給你後孃給你的那些銀子和飯食,但是,你是咱們老苗家的根啊,你身上流着的血,可是老苗家的,她洛七夢現在那叫葉洛氏了,跟咱們苗家沒關係!”苗根旺接着說道。
苗根旺見金粒兒坐在那裡低着頭,他就更加的唾沫星子亂飛,他不怕事小,就怕沒事。
李彩雲還是聽不過去,“老二,不管怎麼說,七夢以前對兩個孩子那是沒的說,你現在在金粒兒的面前說這些話,你這不是搬弄是非麼?”
苗根旺馬上還擊說道,“大嫂,我只是把我的觀點說出來,再說一句,其實大嫂,你不覺得我這身體裡流着的血,跟金粒兒身上那是一樣的?你身上的血,可是跟我們爺倆不一樣的。”
李彩雲被擠兌的沒話說,別說她身上的血了,即便是苗根喜出來了,那都不敢說自己身上留着苗家的血啊。
“老二!想吃就吃,不吃滾回屋裡!”
一道惱怒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苗根喜已經站在了門口。
苗根旺嘴脣動了動,沒敢繼續說,其實,他現在對於苗根喜的“尊重”,是完全因爲自己根本就沒能力支撐這個家,他除了轉動那個木輪椅到處的說說話,什麼活都幹不成。
金粒兒站起身來,看着原本苗根福死了之後被燒燬的房子,現在已經改搭了簡易的雜物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