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有些事,一家人不好用道理講的那麼清楚,但是我以後會注意讓老二勤快點,您說的對,我總不能養他一輩子啊,養着他到老,他還有媳婦兒女兒兒子,我總不能養那麼一家人,更何況,我自己媳婦兒的身子一直不好,捨不得吃穿。”
苗根喜似乎是有所頓悟的說道。
洛長河聽完,也嘆息一聲,說道,“是啊,往往道理誰都說的明白,要是和外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和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親近的人,即便懂得道理,有時候還要講究情分。”
說到這裡的時候,苗根喜,苗秀蘭和洛仲紛紛點頭。
看來,這漲了一些年紀的人,心中都對洛長河的這番話有所感慨,只有米粒兒,在那坐着很慢的吃着飯,那雙碩大的水眸輕緩的眨着,就好像大人們說的那些惱人的煩心事,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一樣。
“別說是你和根旺了,就說我吧,我這輩子行的正坐得直走的端,我也愛惜這樣的名聲,所以,即便我吃虧,我也認了,時間久了,我竟然也把自己當成了聖人,我總覺得,我活着就是爲了那個名聲清譽,可是,前段時間的事,讓我也對自己一直堅持的事,有所懷疑了。”
洛長河說到這裡的時候,原本很羞澀的一件事,卻讓他說的有些鐵骨柔情了。
“就好比那野豬吧,它當然喜歡吃肉,吃肉吃的多了,它沒準覺得自己是頭狼,是隻豹子,可是它還是野豬啊,如果年景不濟,它餓得要死了,還是要吃一些雜食一些野果子,爲了活着啊。”洛長河說到這裡的時候,再次的嘆息。
“就比如說人,總覺得自己名聲在外了,當有那麼一天突然發生一件事,他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心的時候,他就會對自己的好名聲也思考了,難道名聲真的那麼重要?比活着重要還是比快樂重要?不怕你們笑話,我這次跟着陶家妹子——哦,就是七夢的乾孃,過來落日鎮,我就是因爲這件事。”
洛仲聽到老爹說到這裡的時候,他都吃驚了,他萬萬沒想到,應該是做夢都沒想到,老爹竟然將這件事拿到飯桌上來講,並且坐在一起的還是老爹的親家母和以前親家的大舅子!
“其實,我從看見她的第一天,我就覺得她跟七夢去世的娘,眼神啊做事啊一樣的很,我心裡就惦記上了,說來奇怪,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種下了一顆豆芽,不經意的時間裡,它就長的要撐破你的心了。”洛長河苦笑說道。
苗秀蘭這時候略有所悟,說道,“我說七夢那孩子怎麼聰明伶俐,原來,是隨她孃的樣子,你瞧,你們家洛仲也是個聰明機靈的,看來也是跟親家母一樣的了。你家洛仲,就隨你比較多一點。”
洛長河稍稍的低了低頭,嘴角嘿嘿的一笑,說道,“是啊,洛伯像我多一些,洛仲和七夢像他們的娘。”
苗秀蘭聽完洛長河的話,她一直愁悶的眼神裡,閃過了一絲的輕愉,輕聲說道,“我家葉子,像我和他爹,他爹雖然比我年紀大很多,身子骨也不好,但是他爹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
米粒兒眨了眨大眼睛,突然插了一句說道,“那我像誰呢?”
洛長河和苗秀蘭同時的看向米粒兒,看着小丫頭那純真的模樣,倆老人都不禁的微微笑了。
“你像你娘。”苗秀蘭笑着說道。
當然,苗秀蘭說的米粒兒的娘,是米粒兒的親孃。
說起米粒兒的親孃,這些人裡面,也只有她見過了,那時候她也曾經帶着葉春暮去上水村吃喜酒的,那時候米粒兒的娘很清秀很甜美,着實是朵兒花兒,也是個性情很好的女人。
後來剩下米粒兒和金粒兒不久,米粒兒的娘就過世了。
而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苗秀蘭則又帶着葉春暮去上水村吃喜酒,當然,吃的依舊是她的侄子苗根福的喜酒,這次,苗根福娶的就是當時爲了那些禮金而嫁給苗根福做填房的洛七夢。
米粒兒聽到這裡的時候,垂下了眉頭。
即便她不開口說話,大人們似乎從她的表情裡,也知道,孩子的心裡總有那麼點不愉快的記憶,而這樣的記憶,似乎並不能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米粒兒啊,你還記得你親孃吧?”苗秀蘭溫和的說道,“其實,你就算是平時說說,咱們家裡人也都不會在意的。”
“我記得,也不記得。”米粒兒的臉色有些複雜的神色。
苗秀蘭看着孩子,沒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我有親孃,但是,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我使勁兒的想,還是不記得了。”米粒兒說到這裡的時候,頭低的更低了。
洛長河和洛仲已經不忍心再聽下去了。
苗根喜也覺得有些尷尬了,他是記得老三第一個媳婦兒江玉函,那確實也是個很能吃苦耐勞的人。他的心裡也清楚,不管是之前的江玉函還是後來的洛七夢,都是被老三給打罵欺負慣了的。
“我把現在的娘,就當我的親孃,我現在每次想我親孃的時候,我就想的是現在的孃的樣子。我想,以後我就當現在的娘是親孃,因爲我能想起來的,只有這個娘,她對我最好,是以前那個家裡最好的。”米粒兒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很低沉。
苗秀蘭和苗根喜有些心疼這個孩子,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大人都覺得殘忍的一件事,米粒兒的臉上雖然有些哀愁,卻又有着大人們所沒有的平靜。
洛仲說道,“是啊,上天註定的,派遣洛七夢給你當親孃的,你瞧,你長的多漂亮,跟你娘一樣,還跟你二舅我一樣,到了外面,一看咱們這長相,也知道是一家人。”
洛仲的這個說法,頓時惹的米粒兒笑了。
她的笑容是那樣的純真燦爛,在這樣陰沉的天氣裡,猶如一絲明媚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