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江州。
魏楚之戰的前線交戰地點,其中一個制高點。
傅澤啓手中拿着望遠鏡,正在觀察遠處南楚軍隊的動向。
對於他來說,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接觸過戰場。
戰場形勢千變萬化,經驗只可以作爲參考,決不能完全照搬過往的經驗應對,而是需要隨即應標。
他跟戎狄對戰這麼些年,早已經養成的謹慎行事的習慣。
雖說他是御駕親征,統領整個前線隊伍。
但是他來到江州之後,並沒有急着出兵,而是先了解南楚的具體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在望遠鏡的幫助下,南楚營地幾乎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看着南楚士兵們,散漫怯懦的模樣,他心中對這場仗也有了底。
而遠在南楚京城的葉茂榮,還在癡心妄想地等待着戰勝北魏的好消息。
他完全沒想到,傅澤啓想要奪取江州,就跟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終於,這個江州都被魏國軍隊給接管了下來。
傅澤啓坐鎮江州,嚴令手底下的士兵,不得無故侵擾原住民。
所以,被接管的南楚人氏,心中雖有些惶恐不安,但幸運的是,事情沒有朝着十分糟糕的結果發展。
被魏國軍隊接管的地方,是南楚國內距離北魏朗州最近的一個州。
朗州發生的事情,他們都有所耳聞。
聽說北魏軍隊還揚言,一定要爲朗州無辜被虐殺的國人報仇雪恨。
起初,這些南楚原住民,在看到北魏軍隊進城的那一刻。
心中都是濃郁的絕望。
北魏要報仇,怕不是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朗州北魏人所遭遇的一切,全部轉換到他們身上。
誰知他們提心吊膽地在地窖中,帶了好幾日,也沒有聽到有什麼殺人放火的動靜,就連小規模騷亂都沒有。
魏國士兵奉命傳達上諭,告知原住民,一切照舊,不必擔心。
結果等實際傳達之時,才發現,十戶人家,至少有七八戶都是空的。
可他們知道,南楚軍隊撤離時,根本就沒有帶走那麼多的平民。
細細一想就知道,那人室內空空如也的門戶,並不是舉家搬遷,而是躲藏在某個隱蔽的地方。
最開始的幾戶人家,這些士兵還有閒情逸致,像尋找寶藏一樣,把那些藏得嚴嚴實實的居民找出來。
可是久了之後,大家就麻了,也懶得再找。
直接把之前找出來的居民聚集起來,讓他們挨家挨戶地宣傳。
宣傳一遍還不出來的,就宣傳第二遍,直到這些人現身位置。
有好多躲藏的人,老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宣傳。
但他們不敢相信,北魏皇帝竟然會這般大度,還小聲咒罵北魏人詭計多端。
這宣傳一定是北魏人引蛇出洞的法子。
只要他們一出去,就只能淪爲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直到他們藏身之處,食物儲備漸漸消耗,實在堅持不住了才悄悄出來。
一出來,就被守在家中的人給逮了個正着。
隨後不顧他們心中驚恐,當面再宣傳幾遍。
過了半個月,江州主城中才基本上恢復了之前的風景。
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表面上看起來,此時的江州和南楚治下的江州並無不同。
至於這平靜的表面下,有多少洶涌的暗潮就不知道了。
傅澤啓拿下江州之後,繼續往南推進。
在京都中,對未來無比期待的葉茂榮,終於等到了前線的戰報。
他滿懷期待地打開文書,心中猜測着,前線已經拿下了魏國幾個州。
完全沒想到,文書上記載的戰報跟他想象中的戰報大相徑庭。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截然不同。
他以爲的戰報,此時的北魏應該已經在分崩離析的邊緣。
實際上的戰報,北魏如同磐石一般,佁然不動。
不僅把江州全部拿下,還在繼續往南推進。
葉茂榮怒髮衝冠,眉毛倒立,一把將手中的文書捏成一團廢紙。
“怎麼會這樣?東越的人呢?”
“回稟陛下,東越不知何故,尚未動用一兵一卒,只在一旁觀望。”
此刻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全是熊熊燃燒的烈焰。
東越一兵一卒都沒動,朱熙泰在想什麼?
難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朱熙泰想做那個隔岸觀火的漁翁嗎?
欺人太甚!
真是豈有此理!
魏楚之戰中,兩國軍隊實力對比相當明顯。
東越不出手,僅憑楚國的人,完全沒有勝算。
若是北魏將楚國拿下,一統天下的誘惑就在眼前,傅澤啓怎麼可能忍得住。
東越就不明白脣亡齒寒的道理嗎?
葉茂榮恨得牙癢癢。
但東越按兵不動,他也不能強行要求東越出兵。
“讓咱們的人在東越動起來,一定要讓東越儘早出兵。”
“是”
只有這樣,江州前線面臨的壓力纔不會變得越來越大。
他從戰報中已經得知了傅澤啓御駕親征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低估了傅澤啓在北魏朝堂上的話語權。
以及傅澤啓本人的抗壓能力。
不管是哪個國家,朝中文臣都不是好相與的。
他們看起來文文弱弱,只知道逞口舌之利,但皇帝跟文臣的關係要是沒處理好,影響的可是自己的後世名聲。
人之一生,不過追名逐利四個字。
尤其是皇帝,很多東西都唾手可得,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在意。
所以他們總是追求一些非常難得的東西。
比如長生不老,或者流芳百世。
從古至今,還沒有哪個皇帝真的長生不老。
但卻不知一個皇帝,獲得過流芳百世的殊榮。
不管後世王朝如何變遷,那些留下美名的皇帝都停留在人們的心中,永不消逝。
葉茂榮自己就是一個十分好名的皇帝,推己及人,自然認爲傅澤啓也在乎。
之前他對北魏應對策略的猜測,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的。
然而事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傅澤啓並不愛名聲,或者說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愛名聲。
所以傅澤啓會,在朝堂上肆無忌憚地彈壓朝臣。
想御駕親征,便真的御駕親征了。
但既然他已經走上了戰場,就最好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