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皇宮。
案桌之前。
朱熙泰臉色如同幽深古井,無波無瀾。
平靜地從案桌上拿起摺子不斷批閱。
其實這些摺子大多都不需要他做什麼批閱。
都是文閣學士們已經做好了批註的摺子。
要是他想偷個懶,只要把印章蓋上,就可以直接把摺子發下去。
但他還是每天都把文閣批過的摺子,又拿過來一一看過。
基本上也沒發現什麼問題,最後還是原封不動地發下去。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懷疑,他每天看摺子真的有必要嗎?
但每每想到這裡,他的腦海中都會浮現父皇臨終前跟他說過的話。
不要覺得他是皇帝,所有的人就會忠誠於他。
恰恰相反,其實真正忠誠的人極其稀少。
要是被臣子們發現他的能力不足,那些人就會肆無忌憚地哄騙於他。
他不能鬆懈,一旦鬆懈,就會被人遮住眼睛,矇住耳朵,變成一尊坐在高位上的菩薩。
他決不能讓自己變成一尊冰冷的菩薩!
所以,不管怎麼樣,他每天都堅持看一遍文閣改好的摺子。
他看着看着,門外進來了一個太監。
“陛下,邊境來信。”
“快呈上來!”
一聽到邊境兩個字,朱熙泰眉毛一下就揚了起來,喜形於色。
邊境來信一定是關於傅澤啓的消息。
他也沒想到傅澤啓竟然膽大包天。
不帶一兵一卒,就這麼潛進了大越。
真是自負啊。
他當我大越的黑水臺是吃閒飯的嗎?
這麼重要的人物進來,都一無所覺?
其實說起來,傅澤啓的行蹤還真不是黑水臺第一時間發現的。
而是潛藏在司徒家的“水滴”得到的消息。
司徒家和慕容家是東越文武兩派的領頭家族。
帝王平衡之術,自然會重點關注兩家人。
在這兩家都有黑水臺暗中派過去的水滴。
專門負責蒐集消息。
不管事情大小,水滴只負責收集消息上報即可。
至於消息的真假大小,自會有專門的人去核實。
對於這兩大家族來說,花費再多的人力物力都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在司徒家的水滴就報上來的一個特別的消息。
說司徒景曾派人伏擊慕容聰,但最終功虧一簣。
司徒景成年之後,手段日漸成熟,已經很久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
這一次也是叫足了人手,按理來說怎麼也不會失敗。
他甚至都考慮過,有遊俠路過幫助慕容聰的情況。
派出去做事的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就算殺不了慕容聰,至少搶到龍泉寶劍是沒什麼問題的。
沒想到不僅事情沒有成功,人也沒了。
事後多方查證之後,才從船伕的描述中得到了遊俠的畫像。
按照司徒景的猜想,這遊俠的武功如此之高,應該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拿着畫像下去查證一番,並沒有在江湖上找到對應的人。
越是查不到,司徒景就越好奇,非要弄明白不可。
萬萬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司徒景前幾年四處遊歷時,順手救了一個女子。
這女子不會武功,卻會一些醫術。
女子無處可去,他那時候想着四處遊歷,隨身帶着一個大夫也不錯。
其實這女子原是宮中內廠的人,在京城待滿期限之後,也想到處走走。
沒想到行走江湖這四個字看似簡單,實則複雜極了。
她初次嘗試,差點性命不保。
要不是司徒景救了她,她可能就一命歸西了。
而司徒景這一帶,就把她帶到了現在,成了他的後宅女人。
他正在查人時,這女子來給他送湯,看到畫像臉色大變。
他看見女子這種表情,就知道其中必定有內情,連忙追問。
從那女子口中得知,這幾幅畫像她很眼熟。
其中兩幅很像北魏的皇帝和皇后,只是最後一副很陌生,不知道是誰。
女子說這話的時候,都有點不敢相信,說完之後,還不斷否定,說也許只是長相相似。
但司徒景知道,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
一個人長得像就算了,這兩個人都長得如此之像,那就絕不可能是巧合。
不過他心中暗自確定之後,一時間也犯了難。
這種事情該怎麼處理呢?
是按照原計劃,找上門去,報復回來。
還是就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無視他們的存在。
找上門去吧,在他看來,還不一定打得過人家。
就此罷手呢,好像又有點不甘心。
尤其是知道傅澤啓三人和慕容聰一起進入越國之後。
北魏皇室,不打聲招呼,就悄悄進入越國,是欺我越國無人嗎?
最終司徒景思來想去,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傅澤啓是一個燙手山芋,他不好處理,那就把這塊燙手山芋交到能處理的人手中就好了。
司徒家有黑水臺的水滴,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甚至越國境內,有頭有臉,尤其是有實權的家族,都知道自己府內有黑水臺的水滴。
但他們知道歸知道,卻不會主動對這些水滴做什麼。
他們心裡都明白,黑水臺只忠於陛下一人,這都是陛下的意思。
只要陛下的疑心一天不消,水滴就不會消失。
弄走一個水滴,就會有另一個水滴出現在府內。
還不如什麼都不做,悄悄地將府中的水滴找出來。
找到水滴之後,他們也不用多做什麼。
什麼策反,警告之類的事情,完全不用做。
只需要暗中觀察,做有些事情的時候再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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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時候,還能反向利用水滴向陛下傳達一些,自己不方便宣之於口的事情。
司徒家的水滴早就被司徒景給發現了,也是時候用一用這個水滴了。
於是乎,司徒家的水滴就把司徒景找到的畫像,以及他的猜測全部彙報了上去。
一石激起千層浪。
事情上報到黑水臺時,一下就引起了首領的注意。
這也是必然的結果。
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接到消息後,首領親自帶隊前往青州確認事情真相。
他們進入青州時,疫病已經爆發。
正好趕上尹千穗逼不得已拿流民做實驗。
首領在屋外確認了尹千穗的情況,又悄悄到客棧確認了傅澤啓的情況。
當即就把消息彙報了上去。
也是因爲黑水臺的插手了青州的事情,青州府衙才遲遲沒有動作。
但府衙的人也沒有想到,他們顧忌的黑水臺,竟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要求他們封城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