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診所花園裡的長椅上,厲家珍呆坐在那裡,茫然地看着噴泉池裡遊曳的魚兒。宋清波心疼的將她擁入懷裡。他知道葉念桐是她的心結,所以每次聽到厲御行要跟季媛媛結婚,她都受不了。
“珍珍,葉念桐離開四年了,這四年裡,你一直沒有放下,那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飛機會失事,不要再自責,也不要把這份自責強加到你的親人身上,他們會傷心。”宋清波柔聲開導她。葉念桐去世那段時間,正是他跟她鬧得最厲害的時候。
那時候,厲家人的注意力都在突然病倒的厲御行身上,沒人注意到她,等發現時,她已經患上嚴重的抑鬱症,幾度割腕自殺。
厲家珍眼中的淚滾落下來,她心酸道:“宋清波,你知道嗎?大哥出院時,季媛媛扔掉了梧桐院裡所有關於桐桐的東西,連梧桐樹上,桐桐刻下的那句“厲御行是葉念桐的男人”,都被她刮掉了。可是,我在那些丟棄的東西里,找到了桐桐親手做的剪貼本。那是桐桐愛上大哥的心路歷程。我每次翻看,都情不自禁落淚。這兩年,我有多恨季媛媛,我就有多想將剪貼本扔在大哥面前,讓他知道,他到底遺忘了一個多麼愛他的女人?”
“珍珍……”宋清波低頭。親吻着她的額頭,想要分擔她的痛苦與難過。
厲家珍閉上眼睛,潸然淚下,“桐桐真可憐,她那麼愛的男人,卻完全忘記了她,她的死,都沒有了任何意義。大哥,爲什麼要忘記她?他們那麼相愛啊。”
“珍珍,也許忘記,大哥才能活下來。有時候。我們知道那個人活在遠方,就會想着,這一生終還有重逢之日。可是若知道她死了,生有何戀?你不是不清楚,那段時間,大哥是怎麼活下來的,不要再爲過去的事苛責他,他應該開始新的生活。”宋清波吻去她臉上的淚,“別哭了,再哭咱們的寶寶就不答應了。”
厲家珍低頭溫柔地看着尚還平坦的小腹,伸手輕輕的按着,她說:“宋清波。我希望她是個女孩兒。”
“好,那我們就生女兒。”宋清波完全變成了妻奴,只要她開心,生什麼都好。
“宋清波。”
“嗯?”
“你會一直這麼寵我嗎?”
“會。”
“宋清波。”
“嗯?”縱場坑扛。
“我口渴了。”
“……我去給你買水,你待在這裡別亂跑。”宋清波放開她,傾身,在她脣上吻了吻,起身去給她買水。宋清波三步一回頭,很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我幫你看着她,她會沒事。”
宋清波一擡頭,就看到穿着深色西裝,負手而立的沈遇樹,他向他輕輕頷了頷首,放心離開。沈遇樹在廊下站了一會兒,這才擡步向厲家珍走去。
厲家珍聽到腳步聲,欣喜的轉過頭來,說:“你這麼快……”話未說完,就自動消了音,她愣愣地看着沈遇樹,然後面無表情的轉回頭去,語氣不復剛纔的欣喜,“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遇樹心口微疼,他用八年時間,來遺忘一個女人,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固執,他在她身邊坐下,偏頭看着她的秀雅的容顏。四年前,她滿身鮮血的躺在他懷裡,意識迷糊之際,她一直喊着:“宋清波,宋清波……”
他想,倘若當時她喊過自己一聲,他都不允許自己放手,可是他輸了,輸給了她對另一個男人的執着。
“珍珍,你最近好嗎?”沈遇樹從來沒有中止得到她的消息,他知道她懷孕了,一年前,她斷了抑鬱症的藥,就開始備孕。得知她懷孕,宋家上下高興得不得了,宋清波更是把她寵上了天,她現在很幸福,他知道,只是這幸福,再也與他無關。
厲家珍偏頭望着他,他容顏似魅,越發深沉內斂,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從容不迫的氣息,比之四年前,更加沉穩。她從不曾後悔,放棄沈遇樹,選擇了宋清波。
她微微一笑,“遇樹哥哥,我懷孕了。我覺得這是喜事,應該要告訴你,你會祝福我嗎?”
她永遠不會忘記,四年前她嫁去宋家的前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抱着她負氣說他永遠不會祝福她跟宋清波。
沈遇樹狠狠閉上眼睛,腦海裡卻鎖住了她剛纔言笑晏晏的模樣,他再睜開眼睛時,眼裡的痛意已經撫平。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他起身,朝宋清波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他淺色休閒褲上暈開的水漬,他一言不發的離開。
珍珍,原諒我,說不出祝福你的話,但是,我會祝福你,祝你幸福!
宋清波目送他的背影離開,轉回頭,看見厲家珍俏麗的小臉上,多了些落寞與憂傷,他在她身邊坐下,將水杯遞給她,說:“喝吧,剛好入口。”
厲家珍接過水杯,歪着頭望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突然菀爾一笑,“宋清波,你爲什麼從來不問,我跟沈遇樹之間發生了什麼?”
宋清波學她的樣子歪着頭,想了想,說:“他擁有了你的過去,我擁有了你的現在與整個未來,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我划算,我在意他做什麼?”
“哦……”厲家珍拉長了聲音,促狹地看着他,“不吃醋?”
“不吃。”宋清波一本正經的回答,怎麼可能不吃醋,就是剛纔,他去找水那一會兒功夫,就在想,他們會談些什麼呢?心裡莫名開始嫉妒,他匆匆的趕回來,走到長廊下,他斂住紊亂的呼吸,不願意在沈遇樹面前,失了作爲男人的風度。
“真的?”厲家珍湊近他,像是要將他看穿一樣,宋清波被她瞅得淡定不下去了,他耳根微微紅了,他輕咳了一聲,“偶爾吃一下。”
“哈哈哈。”厲家珍笑倒在他懷裡,有夫如此,夫復何求?宋清波被她笑得有些難爲情,他攬着她的腰,一手捉住她的手腕,拿走水杯,頭俯了下去,封住她的脣,也一併封住了她惱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