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與韓沉去了澳門的事,並非無人知道。
季媛媛一直派人盯着葉念桐的一舉一動,終於逮到這麼大的空子。她豈有不鑽的道理。當一沓照片出現在她電腦郵箱裡,她點開來一張張翻看。葉念桐與韓沉之間的親密互動,有他爲她擦嘴邊污漬的,還有在澳門塔上,他親她額頭的,更有澳門塔下,兩人熱情相擁的。
她翻完照片,心情愉悅極了。葉念桐啊葉念桐,我正愁抓不到你的小辮子,你居然就這麼迫不及待送上門來,我簡直太小看你了。一邊緊抓著厲御行不籤離婚協議書,一邊又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只要她有這些照片在手,還怕掀不起風浪來。
她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娛樂報記者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喂,小李啊,我手裡有最新的娛樂消息,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季小姐,這次的消息。是什麼?”小李欣喜若狂,連連答應道。
“我一會兒將照片發你郵箱裡,你好好寫,越誇大其詞越好。”季媛媛吩咐道,這些照片,再加上記者擅長把白的寫成黑的,她不怕厲御行看到這些報道時,不會懷疑葉念桐的清白。
爸爸說過,叫她不要再自作聰明,但是三天期限已過。還沒有傳出他們離婚的消息,她着急。既然手裡有這些證據,她推波助瀾一下,又有什麼關係?反正遲早也是要離婚的。
“好。”小李答應了,季媛媛掛了電話,她整理了幾張曖昧的照片,發給小李。
過了幾分鐘,她的手機響起來,是小李打來的,她連忙接起來,問道:“照片收到了?”
“季小姐。你要炒作的緋聞對象是厲太啊?這個……”小李爲難起來,“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厲總爲了厲太,封殺了幾家報社雜誌社了,我們老總,恐怕不敢讓刊登啊。”
“什麼?不敢刊登?小李,我們合作了這麼多次,你應該明白,只要你辦成了這事,好處拿得你手軟。”季媛媛拋出誘餌,實則一張俏臉都氣扭曲了。
“季小姐,不是好處的問題,是保命要緊,誰不知道厲總在乎厲太,連狗仔隊都不敢去蹲守關於厲太的消息,你就別爲難我了,這件事我辦不了,我有電話進來,我先掛了哈。”小李連忙掛了電話,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去招惹厲御行啊。
“喂喂喂……”季媛媛連餵了幾聲,那邊電話已經掛斷,她氣得險些砸了手機。不行,這個法子行不通,厲御行如此在意葉念桐,若由她出面叫人刊登緋聞,遲早會查到她頭上。
她是想讓人刊登葉念桐的緋聞,將這件事鬧得全江寧市的人都知道,讓葉念桐丟臉。但是她這麼做,也會讓厲御行丟臉,他不會善罷甘休。
幸好!幸好小李不敢刊登,否則她就犯下大錯了。這件事,只能悄悄處理。
她想了想,只有用最原始的方法,將照片寄到厲御行面前。季媛媛心裡有了主意,連忙將照片拷到u盤裡,拿出去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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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在江寧市機場,葉念桐與韓沉步出機場,三月底的春風輕拂面頰,機場外霓虹五光十色,葉念桐站在馬路邊,笑望着韓沉,說:“韓教官,謝謝你給了我一次難忘的旅行,我會記住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我耽誤你太多時間,我們就此告別吧。”
韓沉看着她眉宇間輕鬆的笑意,不再像去時的沉重,他亦微笑起來,“我們之間,說謝太客氣了。只要日後,我們再遇見,你不會把我當成陌生人就行了。”
“你說笑了,那我先走一步。”葉念桐拉開停在路邊的計程車,彎腰坐進去,向韓沉揮了揮手。
韓沉擡起手朝她揮了揮,沒有堅持要送她回去。等葉念桐離開後,他纔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說:“查到這兩天一直跟着我們的人是誰了嗎?”
對方說了一個名字,他看着急駛而去的計程車,沉吟道:“我知道了,暫時不用理會。”
掛了電話,他收回目光,拉開車門坐進去,報了一個地址,他靠在後座上。從他跟葉念桐在一起開始,他就感覺到有人跟蹤他們。在澳門,這個人總是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雖然他僞裝得極好,但是他天生敏銳的洞察力,早已經發現他的存在。他之所以不動聲色,不過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派來的,對方跟蹤葉念桐,想幹什麼?
季媛媛?這個女人派人跟蹤葉念桐做什麼?她們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係。韓沉揉了揉眉心,心裡已經引起重視。
葉念桐回到厲家,她離開一天一夜,手機一直開機,卻始終沒有人找過她。她還奢望,她不見了,厲御行起碼會找找她。但是事實證明,她在這個家,真的已經可有可無了。
她回到梧桐院,張媽在客廳裡做清潔,看到她回來,連忙停下手裡的活,“大少奶奶,你回來了,吃晚飯了嗎,我去給你做晚飯。”
“不用了,張媽,我不餓。”葉念桐搖了搖頭,轉身上樓。張媽看着她的背影,總覺得她哪裡變了,卻又說不上來。
葉念桐來到二樓主臥室外面,她的手搭在門把上,猶豫半晌,她才推開門走進去。將包放在進門的矮櫃上,她看着這間生活了幾個月的臥室,這裡承載了她太多喜悅與悲傷,如今,她站在這裡,依然覺得心痛得快要窒息。
她緩步來到化妝桌前,伸手拉開抽屜,取出那份早已經被她揉皺的離婚協議書。她坐在化妝凳上,看着落款處的名字,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撫摸着那三個字,眼淚涌了上來。
依然會感到絕望,但是她已然配不上他了,再糾纏下去,只會更加令他厭惡。
過了許久,她拿出筆,在離婚協議書上,一筆一劃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好了自己的名字,她想着從今往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她泣不成聲,眼淚滴落在剛簽上的名字上,將名字暈染開來。
她放下離婚協議書,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島土狀圾。
她帶來的東西不多,一顆摯愛他的心,而她能夠帶走的東西,更少,她人雖走了,心卻永遠的留在了這裡。他看不看得見,都會長伴他左右。
她打開行李箱,將自己的課本放進去,當她拿起剪貼本時,她翻開來,一頁頁的細看。前面,是她的暗戀日記,後面的內容,才漸漸多了起來。她用十年,書寫了自己的暗戀之路,卻用了三年,來記錄這個男人每個成功的瞬間。
愛他,已經成了她的本能。她翻着翻着,再次潸然淚下,縱使她心中還有再多的不捨,她已經沒法回頭了。
將剪貼本放回書桌的抽屜裡,她沒有帶走,連着這顆愛他的心,全都留在了這裡。
她拎着行李箱下樓來,張媽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她拎着行李箱,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過來攔着她,“大少奶奶,你這是要去哪裡?”
葉念桐放下行李箱,上前輕輕抱了一下張媽,哽咽道:“張媽,這段日子,謝謝你對我照顧有加,雖然我離開了,但是我會想你的。”
“大少奶奶,你離開了,你要去哪裡?”張媽知道大少爺有好些天沒回來了,她只當小倆口吵架,吵吵,像上回那樣,過不了幾天,又蜜裡調油了,但是沒想到這次竟鬧成真的了。
“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張媽,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保重身體。我們應該,再也不會見面了。張媽,再見。”葉念桐放開張媽,彎腰拎起腳邊的行李箱,轉身往門外走去。
張媽突然衝過來,死死地抱住行李箱不撒手,她滿臉老淚縱橫,“大少奶奶,我不讓你走,你走了,大少爺可怎麼辦?”
葉念桐拼命剋制,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張媽,放手啊,不要再招我難過了,成嗎?”
“大少奶奶,你跟大少爺那麼恩愛,爲什麼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夫妻各自忍讓一步,什麼事都好商好量的,這纔是夫妻相處之道啊。”張媽泣聲道。
葉念桐伸手去拉張媽的手,“張媽,我跟厲大哥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是我癡心妄想罷了,就當我做了一場夢,現在夢醒了,我該走了。”
葉念桐拉開張媽的手,轉身快步走出客廳,穿過庭院時,她突然怔住。院門的臺階上,站着一道頎長秀雅的身影,他的臉隱在黑暗中,她看不太真切,她緊了緊手中的行李箱,重新擡起步伐,一步步走過去。
厲御行看着那道身影漸漸走近,在即將與他擦肩而過時,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譏嘲道:“你是不是,早就在等這一天,等我親口放你自由?”
葉念桐渾身一震,她擡起頭來,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顏,他黑眸裡泛着森冷的光芒,讓她的心猛地墜入谷底,“厲御行,你在說什麼,堅持要離婚的人,是你。”
“對,是我,所以你這麼迫不及待的,就投入別的男人懷抱裡,是嗎?”厲御行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說好了要放開她,但是看到她與韓沉之間親密的照片時,他還是被嫉妒折騰得無法平靜,怎麼也壓抑不住心裡的怒火。
“厲御行,你含血噴人。”葉念桐全身不停的發抖,想起前夜跟一個陌生男人的癲狂,她腿軟得站不住。他的話,像在凌遲她一般,讓她不堪,讓她絕望。
“我含血噴人?葉念桐,我們還沒離婚,你再迫不及待,也給我收斂些。”厲御行管不住自己的嘴,說出這些惡毒的話。看到她手裡提着的行李箱,終是被刺激得理智全失,他拽着她的手腕,大步往梧桐院裡走去。
葉念桐踉踉蹌蹌地跟在他身後,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奈何他的手如鐵鉗一般,牢牢的鉗制着她,“厲御行,你放手,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我們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你放手。”
厲御行前行的腳步猛地一滯,她跟韓沉去了一趟澳門,回來就簽了離婚協議書,好,很好,非常好!他看着她手裡一直拎着那礙眼的行李箱,他猛地一腳踹過去,踹得遠遠的,然後彎腰,將她扛在肩頭,大步走進客廳,往二樓走去。
葉念桐嚇呆了,厲御行從來沒在她面前這麼失控過,他的肩膀頂着她的小腹,她胃裡一陣翻涌,她怒道:“厲御行,你這個野蠻人,你到底要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張媽看着兩人的樣子,嚇得噤了聲。
她不停扭動,腳一下下踢在他後背上,厲御行疼得冷汗直冒,卻沒有鬆開她,將她扛回房間,他一腳踢上門,伸手反鎖上門,他來到牀邊,將她用力扔在牀墊上。
葉念桐被摔得七暈八素,但是沒忘記臥室裡有個危險至極的男人,她就勢一滾,躲得遠遠的,她瞪着厲御行,像一隻好鬥的公雞,警惕防備地瞪着他。
厲御行伸手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沓照片,扔在她面前,醋海翻騰道:“葉念桐,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你?”
葉念桐低頭看着牀上散落的照片,那是她跟韓沉在澳門時,被人偷拍的。她心裡一鬆,不是前晚的事,同時心裡,又升起了一種背叛了他的愧疚感,她擡頭看着煩躁的扯着領帶的厲御行,說:“是,照片上的人是我,我確實跟韓教官去了澳門。”
“承認了?終於承認你們之間關係匪淺了?”厲御行冷笑起來,他厲御行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他一心爲她着想,她卻這麼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個男人懷裡。他憤怒、不甘、卻更是悲慟。明明已經說好了,要放開她,爲什麼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他還是會瘋狂的嫉妒?
葉念桐垂下眸,因此錯過了他眼裡複雜的情愫,無力再解釋,不能再解釋,“是,所以我簽了離婚協議書,我們好聚好散吧。”
“好一句好聚好散!”厲御行被她的話激得理智全失,他眸裡跳躍着令人驚心的慾火,他扯掉領帶,迅速朝她撲去。他要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記憶,讓她永世難忘。
葉念桐不知道,原來男歡女愛,竟也會如此慘烈。他完全不顧她的感受,侵入進來時,進一寸痛一寸,她痛得渾身發抖,恨不得咬舌自盡,她張嘴,一口咬在他肩胛骨上,牙齒深陷進他肉裡,她嘴裡嚐到了鮮血的腥甜。她如飲鴆止渴一般,吮着他的傷口,讓他疼讓他痛,讓他記住她。
他在她身上強行烙下永不泯滅的記憶,她也在他身上,烙下了一個讓他一觸碰,就會疼的傷口。這一刻,他們不是相愛的愛人,而是都帶着絕望的小獸,他們用各自的方式,讓對方,記住自己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