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御行吩咐秘書送兩杯咖啡進去,秘書連忙應是,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似是刻意說了一句,“算了,給我一杯白開水。”
秘書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以往他的慣例都是清晨一杯咖啡,用以提神的。
厲御行沒管秘書怎麼想,推門進去。
陸澤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樓下匆忙上班的人們,身後傳來開門聲,他轉過身來,望着大步跨入的厲御行,他眉宇間充滿幸福與滿足,讓他莫名一怔。
三年前,厲家玉突然背叛御行,有很長一段時間,御行都很陰鬱,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就跟他們一起去泡吧。每每醉得不省人事時,就喊着厲家玉的名字。
後來他逐漸恢復了,只是比從前更加冷漠內斂。此刻,他俊臉上洋溢的幸福與滿足,是當初與厲家玉在一起時,都沒有過的。看來御行,真是很愛他的小妻子。
厲御行在他面前站定,心情似乎極好,並沒有因他追得這麼緊而生氣,“這麼早過來,吃過早飯沒?”
陸澤愣愣地看着他,他下午纔會坐診,所以早上來厲氏堵他。他勸服不了厲御行去接受治療,至少應該讓他清楚,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糟糕到什麼地步了。
“還沒有,等見了你以後再去吃。”若是以往,他們這麼對話,彼此都會覺得很不正常。但是現在,陸澤太驚訝了,以至於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厲御行轉身走到辦公桌旁,拿起內線按下,過了一會兒,秘書才接起來,他吩咐道:“劉小姐,咖啡不必了,去樓下給陸先生買份早餐上來。”
掛了內線,他對上陸澤詫異的目光,他說:“坐吧,等你吃完早餐,我們再談。”
與昨天的強硬態度完全不一樣,厲御行今天的態度十分溫和,溫和得讓陸澤不可思議。他詫異地望着他,“御行,你今天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不還是我麼?你先坐一會兒,我處理幾份緊急文件。”厲御行坐下來,打開電腦,拿起一疊貼有紅色標籤的文件審閱起來。
陸澤還要再說什麼,但是看到他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只好三緘其口,默默坐下來。書房裡很安靜,安靜得只剩下他偶爾翻動文件的聲音。
陸澤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閱起來,大概20分鐘後,秘書送早餐進來,陸澤謝過。秘書微笑表示不用謝,然後走到厲御行的辦公桌旁,厲御行把剛纔批閱好的文件遞給她,順便道:“將早上的晨會取消,我有事要跟陸先生談,接下來的行程都先推後,還要,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
“是,我知道了。”秘書接過文件,轉身出去了。
厲御行看了一眼那邊正在吃早餐的陸澤,繼續批閱文件。陸澤很快吃完早餐,他有潔癖,吃完早餐後順手將茶几上的垃圾清理了一下。然後起身去衛生間洗手,洗完手出來,厲御行正在打電話,從他話裡可以聽出來,他在詢問葉氏那邊的交接情況。
他站着等了一會兒,厲御行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的打進來,他非常忙。身爲厲氏最高決策人,他清楚他身上所肩負的責任。他又等了一會兒,大概四十分鐘後,他掛了電話,看見陸澤一直站在那裡等,俊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他將手機調成靜音,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大步走過來,擡腕看了眼時間,說:“陸澤,你只有十分鐘,你也看見了,我很忙。”
陸澤點了點頭,“十分鐘夠了。”
厲御行剛纔讓他先吃早餐,並不是拖延戰術,而是讓他知道,他有多忙。他清楚,如果厲氏的最高決策人生病住院,整個集團都會受到震盪。
陸澤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檢查報告,遞給厲御行,見他接過,他說:“你昏迷時,我自作主張給你做了一個精密的全身檢查,你的情況不太好,我的建議是立即接受治療。”
厲御行迅速瀏覽了一遍檢查報告,他瞳孔微縮,神情多了幾分凝重,他捏緊手中的報告,“你是說現在要開刀?”
“是的,你的情況不能再拖,趁現在還是良性腫瘤,開刀切除,以免癌細胞轉移,擴大感染。”陸澤直言,他沒應該早點想到的,那麼情況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嚴重。
厲御行高大的身影晃了晃,陸澤伸出手想要扶他,他卻擺了擺手,不讓他扶。腦癌,他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這兩個字時,他心裡還是感到絕望,“開刀切除後的存活率有多大?”
陸澤蹙眉,半晌,他說:“一半。”
厲御行撐着沙發靠背,極力穩住自己慌亂的心神,繼續問道:“活下來有什麼後遺症?”
陸澤沉默了,他顱內腫瘤壓迫着多條重要神經,若手術成功,他的語言功能與肢體功能都會消失,必須經過復健,甚至他的自理能力與記憶能力,都將受到嚴重創傷。到時候,他將不再上高高在上的厲氏總裁,甚至會連一個嬰兒都不如。
陸澤不敢說,厲御行見狀,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陸澤,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要勸我去做手術,總得告訴我,會有些什麼後果。”
陸澤咬了咬牙,將他所瞭解到的後遺症,一半告訴了厲御行。因爲他知道,就算他不說,御行也會從別的醫生口中得知。
陸澤說完,辦公室裡陷入詭異的沉默,厲御行完美的俊臉上,神色漸漸有了裂縫,他攥緊手中的檢查報告,淡淡道:“陸澤,我瞭解了,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御行,你的情況不能再拖,最好還是儘快手術,手術時間越早,風險越小。”陸澤勸道,他知道厲御行要做出這個決定,會很艱難,他肩上的責任義務,再加上術後的恢復情況,都讓他無法很快做出決定,他能夠理解。
“我知道。”
陸澤看着他的神情,想要再說些什麼,心裡卻明白,他不需要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厲御行一個人,他慢慢蹲下來,看着手裡的檢查報告,脆弱明明白白地寫在他的臉上。他一手捂住眼睛,心口大疼,腦癌,他怎麼會得這麼要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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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剛走進梧桐院,她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她走到梧桐樹下,坐在貴妃椅上,接聽:“喂,奶奶?”
“桐桐,你爺爺的情況不太好,你來醫院一趟。”昨晚老爺子給葉念桐打電話,電話是厲御行接的,也不知道厲御行對老爺子說了些什麼,老爺子氣得要命。同時她也知道,離婚協議書上的15%股份,已經沒戲了。
她一刻都坐立不住,本來昨晚就想殺到厲宅來找葉念桐的,但是她忍住了。要挽救中天投資,還用得上葉念桐,她不能把關係搞僵了,到時候求人也拉不下臉來。
葉念桐清楚的知道,她不能逃避,更何況,她對爺爺也有話要說。她答應下來,說馬上過去,季美英才滿意的掛了電話。
葉念桐站在梧桐樹下,目光落在梧桐樹上的標記上,她心裡很不舒服。或許每個女人,都無法對老公的前一段感情釋懷。她想了想,轉身進門,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刀出來,在那個標記上刻着:厲御行是葉念桐的男人,永遠!
刻完後,她雙手叉腰,幼稚的大笑起來,把那個記號覆蓋了,她心裡很爽,不用再時時經過這裡,總覺得心塞。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她轉身穿過庭院,大步進了客廳。想到一會兒要去醫院面對爺爺,她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唉,真心塞!
------------------------------島每豆弟。
高級私人會所裡,葉忱剛應酬完客戶,步出包房,看見厲家玉帶着助手迎面朝他走來,他腳步微頓,等着她靠近。最近葉氏與中天投資連受打擊,厲家玉天天關注着,此刻再見葉忱,以爲他會落魄,卻沒想到依然風度翩翩。
她在他面前站定,向助手使了個眼色,助手離去,她纔開口,“葉忱,葉氏已經被御行收購了,你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在白忙和什麼?”
葉忱盯着她,當初厲氏的標底是她泄露給他的,她明明知道標底,卻並未真想去奪標,想來她也早就知道政府方面的消息了,好一齣甕中捉鱉,可是她這麼向厲御行示好,厲御行就真的買她的好嗎?“家玉,有時候,我覺得你挺可憐。”
“你說什麼?”厲家玉不悅地瞪着他。
“我在說什麼,你心裡很清楚,你爲他付出這麼多,他可有感激你分毫?哦,忘了告訴你,前兩天我爸逼桐桐跟厲御行離婚,不過御行撕了離婚協議書,他已經愛上桐桐了,你再也沒有機會了。”葉忱誰都不怨,只怨自己低估了厲家玉對厲御行的感情,不過,這也是她的弱點,想要激起她對厲御行的恨意,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