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珊珊心領神會地衝他點點頭,站起來往外走出來。朱昌盛退回到副校長室裡,有些焦躁地在那裡踱着步,不無緊張地想,她應該懂得怎麼應對吧?就說到哪個學生家裡去家訪不就行了嗎?難道他還去調查不成?
他真想給她發個短信教一教她,可這時已來不及了。邢珊珊已經走到了門口,一臉端莊地走進來,故作不快地看着他問:“找我什麼事?”
朱昌盛嚴肅地說:“你昨晚究竟到哪裡去了?害得陶校長替你擔驚受怕,還產生了許多聯想,你就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吧,夫妻之間應該互相信任,說實話纔對。”
邢珊珊轉臉怒視着陶曉光,提高聲說:“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還想怎麼樣?”
陶曉光趕緊站起來,將辦公室門關了:“你說話輕點好不好?”
朱昌盛裝腔作勢地打着圓場說:“邢主任,有話好好說,啊?不要動不動就使女孩子脾氣。”然後巧妙地提示說,“你昨晚到底是去家訪還是去玩了?要說實話。不能老是讓陶校長替你擔驚受怕。”
邢珊珊受到啓發,眼睛亮了。但她沒有馬上順着他的話說,而是依然氣咻咻地說:“人家有事,稍微晚一點回家,就追根究底,誰受得了啊?”
“夫妻之間都是這樣的。”朱昌盛笑笑說,“陶校長算得是開明寬容的人了,你要是碰到厲害的,更受不了呢。就象我家裡那位,我稍微晚點回家,不說清楚,她就跟我吵得不能睡覺。”
他句句在替陶曉光說話,陶曉光臉上漸漸有了亮光:“將心比心,要是我這樣,很晚回家,又不說去了哪裡,你能罷休嗎?”
邢珊珊哼了一聲,不屑地說:“我不是去家訪,還有哪裡可去啊?我就是不告訴你。”
陶曉光臉漲得通紅,卻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朱昌盛又當師孃又當鬼地說:“邢主任,你怎麼對陶校長這麼兇啊?這樣做,是不對的。”
邢珊珊一箭雙鵰地說:“我還沒到兇的時候呢,馬上要放暑假了,等放了暑假,我還要兇,還要出出他的醜呢。”
陶曉光難堪地抖着手,求救似地說:“朱校長,你看看,她多麼兇啊。唉,她還一直吵着要與我離婚呢,我怕丟臉,就沒跟你說。今天,反正她不怕丟臉,我就乾脆跟你說了吧。你是我們的媒人,我們走到這一步,真是太對不起你了。”陶曉光以爲他還不知道他們家裡的事情。
邢珊珊逼視着他說:“走到哪一步?你有膽,就給朱校長說說。”她邊說邊給朱昌盛使眼色。與他天衣無縫地演着雙簧戲,把矇在鼓裡的陶光弄得一驚一乍。
陶曉光不好意思說他與劉紅的事,就低下頭,不敢擡起來。
朱昌盛對自己扮演的角色,既得意又害羞:你現在真是既做師孃又做鬼。可不這樣做能脫險嗎?他繼續演戲說:“我看你們都要改改才行。雖說我這個媒人不包你們一生一世,但看着你們這樣吵架,心裡總是不太好受。”
邢珊珊要把陶曉光最害怕的事情說出來,朱昌盛用眼睛制止住了她:“邢主任,你就別得理不饒人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這一點我最知道了。”
“我真搞不懂,我對她這麼好,她就是看不慣我,就是要跟我過不去。”陶曉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其實離不離婚,我也無所謂,就是不要搞得大家象仇敵一樣,這樣多難過啊。好合好散嘛,對不對?”
“對對,”朱昌盛忙不迭地點頭,這是他最想聽的話,就說,“如果真的沒了感情,兩人呆在一起,日子也確實不好受。我想,兩人最重要的,還是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邢珊珊說:“就是,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只是看他是副校長,丟不起這個臉,纔沒有……”
朱昌盛不無得意地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不是清官,就更斷不了了,我走了。”他知道現在是結束演戲的最佳時機,便與邢珊珊交換了一下目光,站起來,打開門走出去。邢珊珊也跟着他走出辦公室,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學校裡其它老師卻依然疑雲重重,對朱昌盛越發猜疑,提防,迴避,甚至不聽使喚。這使他感到十分尷尬,難過,天天象有誰催促似的煩躁不安,度日如年地捱着日子。他就象一頭尋找出口的籠中獅,不住地在辦公室裡打着轉。
這些天,他發現學校裡許多老師都在背後議論紛紛。他們三五成羣地聚集在一起,臉色詭秘,神情興奮,眼睛異常明亮,不是交頭接耳地議論,就是有說有笑地竊竊私語。有人一聽別人的話,臉就突然象見了鬼般愕然,眼睛瞪得如雞蛋:“真的?這不是謠言吧?”
要是見他從旁邊經過,他們就會倏然收口,旁顧左右而言他。有人見他走來,咳一聲,他們便一轉身,作鳥獸散。弄得他尷尬萬分,非常生氣。
但他知道到目前爲止,他們還只是停留在猜測和想象階段。要是他們掌握了什麼證據,那還了得?那就等於是引爆一顆定時炸彈,那將是一種怎樣可怕的局面啊?他簡直不敢想象下去。
他平時特別謹慎,非常剋制,無奈邢珊珊卻意亂情迷,太心急,也出奇地大膽,居然在照像時拉他的手,在旅遊的賓館裡跟他幽會,引起了他妻子的懷疑和許多老師的猜測,使他陷入了無法在這裡呆下去的尷尬境地。
一次,他見三四個人站在辦公樓的東山牆邊議論,就鼓起勇氣走上前問:“你們在議論什麼哪?神秘兮兮的。”
教語文的季老師臉色不自然地笑笑說:“沒什麼,隨便聊聊,呃,隨便聊聊。”
教數學的吳老師搔搔頭皮,紅着臉,難堪地說:“嘿嘿,沒什麼,嘿嘿。”
教會計學的施老師看着自己的腳尖,吶吶地說:“開玩笑,大家沒事做,開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