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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種突發情況,陳衍事先有所估計,也和顧曉陽討論過。顧曉陽的意見是一定要和工程、造價兩部的經理抱成團,共同面對承包商的集體發難。

“工程、造價兩部門經理會在這個時候幫我嗎?”陳衍問。

“當然會,雖然他們以前爲重,但是能讓他們賺錢的是寶鼎這個平臺,他們多年打拼的人脈也在這個平臺上,離開了寶鼎,他們一時間很難有所作爲,況且現在房產形勢都不好,他們也沒地方可去。只要你釋出決心,釋放善意,他們必然和你抱成團。”顧曉陽回答。

陳衍按着顧曉陽的意思,第二天就約談了兩部門經理,兩部門經理也是人精,自然看出了陳衍的意思,爽快的答應了。他們還有一層想法,陳衍是寶鼎地產的繼承人,即便寶鼎現在有危機,但按陳明的愛子之心判斷,他只會自己扛過這個危機,不會讓陳衍去挑這份擔子,因此跟着陳衍走纔是眼下最靠譜的一條路,而之前的那些舊怨也立刻被他們拋在腦後了。

“主體工程那位是挑頭的,剩下都是跟隨爲主,他們的心思很簡單,能跟着挑頭的拿到更多的錢最好,拿不到佔點小錢也行。我們可以逐一篩選,予以小利,從而各個擊破。”工程部經理畢竟常年和這些承包商打交道,深諳其中的道理。

“你說的是對,關鍵是我們的錢夠不夠支付這些小利?”造價部經理也開了口。

陳衍如實回答:“支付每一個承包商的小利做不到,部分還是可以的。”

“那就先部分的來,爽快的立刻打發,不爽快的分文不給,讓他們分清大棒和糖的滋味。”工程部經理說道,造價部經理也同意:“我們這就開始逐步約談。”

兩部門的人開始艱難的討價之路,約談的會議室設在陳衍的那個紅木辦公室的隔壁,裡面天天吵得面紅耳赤,一個工程在建設的過程中本來就有諸多問題可以挑,工程也是在逐步的解決問題之後才真正完善的,工程款的支付進度是隨着問題的改善程度左右擺動的,因此可供雙方討價還價的空間很大。

好在兩部門的人都是經驗豐富之人,知道工程修建過程中什麼問題必須立刻解決,什麼問題可以延後解決。在持續了兩個星期的掀桌子,砸茶杯,不歡而散之後,絕大部分承包商今年需要支付的進度款已經敲定,只比之前多了五百萬。

這個數目是陳衍能夠接受,然而意外依舊發生了。

還是出在三期主體工程承包商身上,他之前的攤子完全爛了,資金鍊斷裂,賬戶凍結,惡意拖欠工程款,其掛靠的公司全面接管他的所有項目,連夜指派五位會計人員清理其賬面。三天後清理完畢,結果觸目驚心,這樣一個小小的承包商各類虧空累計五個億,此時離過年只剩下一個月,不要說各級承包商和項目經理的工資尚未支付,就連被國家重點督查的農民工工資也一分沒有着落。這也是這個承包商之前爲什麼拉攏湖畔名苑其他承包商一道索要工程款的根本原因。

承包商掛靠的建築公司老總,在計算完必須支出的最低費用之後,帶領旗下幾位在建築界有頭有面的項目經理拜訪了陳衍,低聲下氣的懇談,提出能否再多支付10%的工程款?湖畔名苑三期主體工程已經支付35%,之前約定年前支付10%,現在再加10%,湖畔名苑難以承受。

“小陳總,我們知道你們寶鼎最近出現了些問題,你們也苦,但我們更苦,五個億的虧空,他所承包的其他工程已經挖不出任何錢,但他拖欠的農民工工資多達兩千萬,兩千多個農民工因爲這筆錢回不了家,過不了年。”對方的老總說道,他叫趙國柱,和陳明的父親一樣,改革開放之後中國的第一代民營企業家,從到上海搬磚開始,經歷浦東開發發家,拿過魯班獎,在業內口碑很不錯。

陳衍曾經在陳明口中聽過趙國柱這個人,陳明對趙國柱的評價還是不錯的,說這個人有擔當,有良心。面對趙國柱所說的情況,陳衍也如實回答:“湖畔名苑現在資金緊張,再多支付5%都相當艱難,別說支付10%了。”

趙國柱的臉上顯現了失望的神色,他來之前調查過湖畔名苑的大致的情況,知道陳衍確實是誠心相告了,他之所以還是前來是想試試問陳衍能否去寶鼎總部調來一些資金,能幫他渡過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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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鼎……那邊能不能幫幫忙?”趙國柱懇切的問。

陳衍在之前承包商鬧事之時就已經旁敲側擊的詢問過羅學文,萬一成不了寶鼎總部能否幫忙?羅學文的答覆是:儘量自己解決,不要給你爸爸添亂。陳衍知道羅學文的話已經算說得緩和了,真實的是寶鼎出現大問題了。

因此面對趙國柱的懇求,他只能嘆息搖頭。

趙國柱緊皺雙眉,閉了閉眼,丟棄了老臉,懇求:“小陳總啊,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你爸爸的電話給我一個,我自己打過去……”

明擺着成不了的事卻一意孤行去嘗試,就爲了農民工能回個家,過個年,這樣的行爲讓陳衍感動又辛酸,他鬆了口:“這樣吧,我再去問問,再給你答覆。”

“好!好啊!”趙國柱激動萬分的說,扶着椅子站起向陳衍鞠躬,“謝、謝謝,太感謝了,我替集團上下謝謝你,替那些農民工謝謝你。”

“趙總,您千萬別這樣,我受不起。”陳衍扶住趙國柱。

“受得起,你受得起!”趙國柱拍拍陳衍背,感激之餘又添了句,“小陳總啊,最好明天之內就能給出答覆,那羣農民工已經按耐不住了,再拖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我今晚就去問。”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衍站在自己家陽臺上抽着煙,看下樓下車水馬龍,紅|燈高掛,一片即將過年的喜慶,他即感慨又躊躇,感慨的是喜慶的背後有多少人正在爲一張回家的車票發愁,躊躇的是在寶鼎如此艱難的時刻,他該不該向他的父親開這個口,這個口開出去,不止是錢的問題,而是一旦救了他這個樓盤,旗下其餘三十多個樓盤也會求救。如果三十多個樓盤一起發難,那寶鼎就會在瞬間被壓垮。

顧曉陽一早就注意到陳衍的情緒,臨近年末,陳衍的壓力特別大,有時候連回到家都沒有緩解。大部分的時候,陳衍會自己緩解,端着咖啡去陽臺吹陣冷風,或是抽根菸,小部分的時候他會找顧曉陽緩解,跟他說說遇到的事情,聽聽顧曉陽的意見。

而今天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陳衍已經在陽臺上待了大半個小時,沒有煙癮的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還不跟顧曉陽談心。

看來出大事了!顧曉陽想,拉開了陽臺的門:“大冬天的,吹大半個小時的風,會頭痛的,快進來。”

陳衍扯出一絲很難看的笑容,似乎不願意進來。

顧曉陽只好主動去拉陳衍:“手都凍成冰棍了,趕緊進來。”說着不由分說的拉陳衍進去,陳衍只好掐了煙進來。

室內十分溫暖,顧曉陽又將燈光調成了昏暗的暖色,是十分適合談心的氛圍,陳衍知道了顧曉陽的用意,將白天的事情一字一句說了出來,說完嘆了句:“我實在無法拒絕這件事,但……”

“但你不知道如何向你父親開口?確切的說,這個口其實不能開。”顧曉陽幫陳衍說了下去。

陳衍點頭,顧曉陽真的是什麼都懂,不知道他有沒有法子解決?

“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解決,挺簡單的。”顧曉陽說。

陳衍眼睛一亮:“什麼法子?”

“賣套排屋邊套給我,要帶大花園的。”

!!!陳衍語滯,一套排屋邊套一千萬,顧曉陽是要拿他的全部身家買這套排屋,助他一千萬資金,讓他渡過難關。可那一千萬是顧曉陽這麼多年辛辛苦苦賺的:“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錢。”

“又不是拿,你給我房子的。”顧曉陽糾正。

“可現在房產形勢這麼差,那套排屋根本不值一千萬,還存在跌價的風險。”

“你錯了,房產形勢越是嚴峻就越值得購買品質樓盤,因爲當大浪淘沙盡後,能生存下來的品質樓盤必將是新一輪的增長點。我相信寶鼎的實力,也相信自己的職業眼光。”顧曉陽自信笑說。

陳衍還是拒絕:“一派胡言,你真當我這個徒弟還沒出師?對房產形勢沒有正確預判,艱苦起碼持續最少一年。這一年裡會破產的房企不計其數,寶鼎也不一定能倖免。”

“所以爲了我不虧,你要確保寶鼎不倒。”顧曉陽輕鬆笑說。

陳衍可不敢輕鬆:“寶鼎不倒不是嘴上說說的,確保二字誰都不敢拍胸脯。”

“07、08、09、10、11。”顧曉陽扳着手指頭,“我都教了你五年了,你要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我還真不想認你這個徒弟了。希望的曙光即將到來,你卻寧願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顧曉陽,我是認真的!”在勸說你。

“陳衍,我也是認真的!”在與你一道渡過難關。

兩人關懷彼此的目光在溫暖的燈光中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