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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申第二天沒來上班,陳衍頂了他的職,坐鎮交房現場,一日無事,臨近的傍晚的時候,孟斌忽然出現,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砸向陳衍。

陳衍被砸了個戳手不及,連退三步,擦了把嘴角的雪,勉強維持冷靜說:“幹什麼?火氣這麼大!”

“陳衍,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孟斌破口大罵。

陳衍一頭霧水:“爲什麼這麼我?”

“就這麼罵你!”孟斌也不解釋,拳頭再次招呼上了。

售樓部的其他人趕緊把兩人拉開,一個是陳衍,一個是孟斌,誰出了事都擔待不起。

年紀比較大的那位大姐出來勸了:“有話好好,別動手,還有客戶在,傳出去影響銷售的。”

“我TMD管你?”孟斌不理會還要打。

陳衍冷靜了下來,拽着孟斌就往外走:“走,去外頭說。”

“不用說了,直接跟我走。”孟斌拎着陳衍的領帶就走。

陳衍惱火的搶過領帶,痛罵了句:“你瘋了。”

“不是我自己要瘋,是你們把我逼瘋的。”孟斌坐進車重摔了車門。

陳衍也坐進了車,儘量心平氣和的問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問你,昨晚你是不是爲了送顧曉陽回家,借了杜申的車,讓他去坐綜合部那個混蛋的車了?”

“是杜申自己給我的,我說了我會去打車的。”陳衍解釋。

孟斌顯然不想聽陳衍的這個解釋:“不管是杜申自己給,還是你要的,反正害得杜申沒開車。”

“沒開車怎麼了?”陳衍不解。

“怎麼了?”孟斌挑眉怒視,“杜申沒開車,沒了不喝酒的藉口,被人不知道灌了多少瓶,現在人在醫院,胃穿孔。”

“怎麼會喝成這樣?”陳衍一聽也急了。

“還不是拜那個綜合部的混蛋所賜,你不知道嗎?這人和杜申一向來不合,他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心裡有鬼,又不巧被杜申看到過,一直在想法對付杜申。你倒好,讓杜申坐他的車!”孟斌冷哼。

“我……我不知道他們倆有舊怨。”陳衍只好解釋。

“不知道?你的腦子有病啊?虧你還是寶鼎地產的大少,顯而易見的事情,你也不多動動腦?”孟斌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那傢伙多貪財,眼下湖畔名苑纔有得賺,你那個塊新地能保住本就不錯了,他爲什麼這邊不待,眼巴巴跑你那?還給你整了一屋子的紅木?不就是因爲這裡財路被我截斷了,只能去你那了,你有去財務看過他的報銷單嗎?那一屋子的紅木他是實價報銷的嗎?”

陳衍被杜申問住了,他確實沒去注意過。

孟斌冷笑了:“我的陳大少,你以後是要繼承寶鼎地產的,這種事都看不穿的話,寶鼎在你手裡活不了幾年。”

“我……我確實在這方面做得不夠。”陳衍虛心承認。

孟斌嘆了口氣:“也不能怪你,你來人世也沒幾年,心思又都花在讀書上,哪有時間歷練社會。”

“……”陳衍默,怎麼說得讀書百無一用似的。

兩人很快到了醫院,孟斌早已給杜申轉了豪華單人間,推開門的時候,顧曉陽在裡頭,正乖乖給杜申削蘋果,兩隻眼睛有些紅。

孟斌一見他就氣了:“削什麼蘋果,不知道胃穿孔不能吃嗎?”

“我讓他削的,削給他自己吃。”杜申出聲,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陳衍的愧疚更深了,忙說:“杜經理,我昨天不該……”

“好了,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着別人的道。”杜申打斷陳衍。

陳衍忙說:“可終歸是我開走了你的車引起的。”

顧曉陽也默默舉爪贊同:“對……”

“行了,別聽孟斌的混話。那傢伙存心整我,就算我昨晚開車去,他也會說到時候讓代駕開回去這類藉口。”

杜申的話沒錯,但沒有因此降低陳衍和顧曉陽的愧疚感,杜申只好說正事:“陳衍,讓孟斌喊你來是爲了提前告訴你件事,我的胃穿孔有些嚴重,就算康復之後也需要長時間的調理,所以我準備辭去銷售部經理一職。現在小房企都瘋狂的在挖大公司的銷售人員,寶鼎總部可能一時找不到替代的,我想推薦你,這個忙你幫不幫?”

“當然幫,你調養身體更爲重要。”陳衍答應。

“謝了。”杜申頓了頓,“是你接手的話,有些事我要叮囑你一聲,孟斌,帶顧曉陽出去。”

孟斌得命,掃了眼顧曉陽,顧曉陽很聰明,一聽就猜出杜申想說什麼,趕緊迴避。

待病房關上之後,杜申才說:“房價炒到今天這麼高,不光是中介等炒房客的因素,房企內部也有諸多原因。設計和設計院勾結,造價、工程和項目承包商勾結,行政外宣和廣告商勾結,層層疊疊上來提高房企的各類成本,使得房企的利潤空間被壓縮,房企爲盈利只好提高房價。這是個普遍現象,越是大房企越嚴重,像寶鼎這種的,大都千瘡百孔了。”

陳衍呼吸一窒,他未曾想到竟還有這樣的事,不由說:“我爸爸也不是糊塗的人,怎麼會容忍這類事發生?”

“他自然清楚,心裡更明鏡似的,可這種事牽涉很廣,關係很複雜,有些甚至是必須存在的。你爸爸就算知道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爲什麼?”陳衍皺眉,他心底隱約有些答案,他希望杜申能給予確切的回答。

然而杜申沒有回答,只是說:“你是聰明人,但聰明人有缺點,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告訴你這些事不是讓你大刀闊斧的去改變,而是提醒你存在這樣的情況,要提防,要多留一份心。”

“只留心不出力,任其發展?”陳衍顯然不願意。

“你還年輕,氣太盛。這種事不能硬碰硬,尤其不能在其最據上風的時候去硬碰,你要等,等到合適的時機才能出手。”杜申告誡。

陳衍嘆了口氣,勉強認同點了點頭。

“還有件事,我必須和你重申,關於顧曉陽的。”杜申的語氣嚴肅了起來,“顧曉陽是這些年最讓我賞識的一個人,他很聰明,非常聰明,我剛纔跟你說的那些事,他僅靠平時短暫的接觸,結合一個樓盤從開工到竣工的過程就大致猜明白了,甚至對策他都能精準的說出一二。他是個人才,可他勢單力薄,不能讓他摻和這些事,不能給他施展的平臺,否則會很危險。我知道我一旦離開,有些事你必然會向顧曉陽討教,就算不討教,你也會找他傾訴,我希望如果那個時候顧曉陽想幫你,你儘量拒絕,如果拒絕不了,那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顧曉陽在幫你出謀劃策,包括你父親。”

“爲什麼我父親也不行?”陳衍奇怪,繼而緊盯杜申,“你是在暗指什麼?”

杜申一笑:“我沒有暗指什麼,你也不要過度的揣測我或者你父親。你只要記住,陳明是你父親,你是他兒子,你和他纔是一體的,顧曉陽和你地位相差懸殊,他無法和你成爲一體。”

“我……不是很懂。”陳衍遲疑說。

“你現在不需要立刻明白,將來遇到的時候能想起就行。”杜申寬解了句,將視線移向門外,“好了,幫我把顧曉陽叫進來,你出去。”

陳衍照辦。

顧曉陽一進病房就說:“你一病人,叫這人叫那人的,也不好好養病。”

“我這還不是爲了你?”杜申無力掃了顧曉陽一眼,下巴微擡,“站着,聽我說!”

“哦!”顧曉陽乖乖站。

“我離開寶鼎之後,寶鼎的事你不準摻和,還想炒房的話,老老實實的炒,別鑽營,懂不?”杜申訓。

“我一直就挺老實的。”顧曉陽弱弱反駁,對上杜申鄙視的目光後縮了口,乖乖答應,“知道了。”

“還有,陳衍要是有事討教,該說的,不該說的,要分清。”杜申繼續訓。

“這你放心。”顧曉陽忙說,“綜合部那傢伙的事我可一句都沒說過。”

“我是說以後,房產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開源沒有效果的時候就只能節流,節流就得向成本開刀,工程、設計、廣告之類的都會受到波及。那個時候你給我記住了,閉上你的嘴,什麼都不要說。”杜申厲聲叮囑。

顧曉陽忙點頭:“你放心,這種事也沒我說的份。”

“我是指陳衍問了也別說。”

“知、知道了。”

訓完兩人之後,杜申就乏力了,打發陳衍和顧曉陽離開了。

顧曉陽走出住院大樓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和他一起走的陳衍關心問:“怎麼了?”

顧曉陽不樂的原因有很多,想起杜申嚴令,他只好選了一個最不搭邊的原因:“我……剛纔悄悄瞄了孟斌手上的費用單,我看到上頭一項費用是……”顧曉陽頓了下,忽然意識到這個好像更不能說。

可陳衍已經聽到了開頭,便不放過的問:“是什麼?”

顧曉陽只好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說:“肛……檢……”

“胃穿孔做了肛檢也不是沒可能,反正現在醫院收費名錄多。”陳衍不解顧曉陽的吞吐。

顧曉陽只好苦着臉解釋:“沒那麼……簡單……”

陳衍瞬間就理解了顧曉陽的意思,心中憤怒,緊握雙拳:“那個混蛋。”

“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不能衝動,不然杜狐狸就完了。”顧曉陽趕緊提醒。

陳衍怒及一腳踹了路邊的垃圾桶,顧曉陽只好趕緊拉起他跑,身後是保安憤怒的聲音:“幹什麼?醫院的垃圾桶也敢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