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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長大了, 羅叔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羅學文邊說,邊爲陳衍倒着茶。

羅學文家的擺設也很陳舊,好多都是七八十年代的物件, 陳衍打量了翻後接過茶, 謙虛說:“是我的一個朋友, 在事發的第一時間發了信息給我, 穩定了我的情緒”

“哦?”羅學文欣喜, “你真是交到了一個好朋友,他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問題還是原來的問題,表象有所區別而已, 還說爸爸和羅叔肯定掌握着情況,心裡有底的。”

“洞察力不錯。”羅學文讚許, 將手頭的資料一一列出, “情況確實如此, 寶鼎的問題,這些年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暗中調查, 到上輪突發危機時,我們都已經調查清楚,只是時機尚未成熟,我們不能動,所以求助了謝巋。這是目前尚未清算的各樓盤的詳細資料。”

陳衍接過看, 逐條逐目都寫得很清楚, 讓他意外的是H市的兩個樓盤, 湖畔名苑和陽光華庭的資料也十分詳全, 陳衍不由奇怪:“這是誰寫的?”

羅學文不準備隱瞞, 便如實說了:“我和你爸爸很早就知道寶鼎內部的問題,一早就向各樓盤安插了一些具有能力的心腹, 他們負責暗中調查這個樓盤,派往H市的是杜申。”

“杜申!”陳衍聽到這個名字不免驚訝,他未曾想到杜申竟然是這樣身份,那之前杜申遇到的事情是否也和這個身份有關。

“杜申的事,我很遺憾。”羅學文愧疚說,“確實是因他暗中調查湖畔名苑所引起的,但慶幸的是杜申的嘴很嚴,他們沒有發現杜申是我們派去的。”

陳衍想起杜申蒼白着臉躺在病牀上的樣子,以及之後顧曉陽說的檢查內容,頓時愧疚萬分:“是我對不起他,對不起孟斌。”

“不要過於愧疚,有朝一日肅清寶鼎內部這些蛀蟲是對杜申最好的補償。”羅學文勸說。

陳衍稍釋下了些負擔,繼而想起了個問題:“杜申走之後,H市兩樓盤後續的資料是誰調查的?”

“沒有人調查,確切的說是你間接幫助完整了資料。”羅學文說,“杜申辭職之後,我和你爸爸確實想過再安插一人進去,但這個時候對方已經對我們有所警惕,隨意安插會起到相反的作用。杜申也明白我們的考量,在走之前推薦了你,說不用刻意和你講明,你之後的行事會逐漸將資料透露給我們,果不其然。”

陳衍恍然大悟,杜申下了好大一局棋。杜申算準以他陳衍的個性一定會刨根問底,這個刨根問底的過程得益於顧曉陽的幫助會很輕鬆,而他是寶鼎將來的繼承人,刨根問底起來又不會有太大的困難,從而間接幫助了他爸爸和羅叔完善資料。其中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保護好爲他出謀劃策的顧曉陽,這也是爲什麼杜申那天三令五申要這些事。

“真該好好感謝杜申。”陳衍再次感嘆。

羅學文點頭,繼續說正事:“雖然我們掌握了這麼多的資料,但眼下時機還是沒有成熟,所以這一次我們的應對方式只能和上次一樣。但我們遇到的問題遠比上一次嚴峻,首先是工程方面的發難,這一次他們更加有備而來,我和你爸爸忙碌了一個月還是隻有基本掌握他們的具體情況;其次是你爸爸的身體,他的忽然倒下引發了寶鼎內部人心不齊,讓很多人置疑寶鼎,對寶鼎的未來失去部分希望,從而不願再和寶鼎合作;最後最關鍵的是謝巋的態度,這一次他似乎不願意像上次那樣輕易把錢借給我們。”

“爲什麼?謝伯伯不是很關心我爸爸嗎?”陳衍奇怪。

“人之常情,這點你不能怪你謝伯伯。”羅學文道:“畢竟這次主持大局的不是經驗老道的陳明,而是初出茅廬的你,謝巋對你爸爸的能力是放心的,對你的能力是存在置疑的。他畢竟需要對自己的集團負責,不能夠單憑和你爸爸的友情就借給你那麼多錢,況且之前的錢,寶鼎還有部分沒有償還。”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拿出讓他們信服的實力來,會吸取之前的經驗教訓,輕重緩解分清再處理事情,也會沉住氣,不輕易被他們挑撥,擺佈,威脅。”陳衍回答。

羅學文聞言很欣慰,陳衍的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樣的表態讓他看到了寶鼎未來的希望,他笑點頭:“好啊,小衍,你爸爸要是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爸爸一定能看到的。”陳衍堅定的說。

羅學文話鋒一轉:“但光靠你的實力是無法讓謝巋完全信任的,你還必須靠另一件事。”

“什麼事?”陳衍有不好的預感。

“你和謝婉心的婚事,只有陳謝兩家聯姻,你成了謝家的女媳,兩家的利益息息相關的時候,謝巋纔會全心全意的幫你。”

!!!陳衍皺眉,讓他娶謝婉心?他不要!謝婉心根本不愛他,甚至都看不起他,他們的婚姻完全沒有任何成立的基礎,況且他還有顧曉陽呢。

“不,我不想和謝婉心結婚。”陳衍脫口而出拒絕。

“小衍,這個時候你不能意氣用事。”羅學文早就看出陳衍對謝婉心的偏見,若不是形勢所逼,他也偏向於暫緩這樁婚事,但現在形勢緊迫,婚事緩不得。

“謝婉心根本不喜歡我,謝伯伯,謝伯母挑女婿總是要看謝婉心的意思,她不喜歡,就不可能有這樁婚事。”陳衍反駁。

“婉心只是小孩子脾氣,年紀不到,沒玩夠,不想結婚罷了。謝巋和陸敏都中意你,不可能一味的依着謝婉心的意的,你們這樁婚事能成。”羅學文勸。

“不!”陳衍拒絕,“這樣的婚姻對我也好,對謝婉心也好,都是一種傷害,你們長輩不能這樣盲目的決定晚輩的婚姻。我拒絕!”

“你要是拒絕,那寶鼎眼下這關怎麼辦?”羅學文敲着桌問。

“我去和謝伯伯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向他請求幫助。”陳衍說。

羅學文暗歎了口氣,他知道這樣不行,但也知道陳衍不試試是不會放棄的,只好說:“那你先去說說看,寶鼎這邊我先替你抵擋一陣。”

“好的,羅叔,我這就去安排。”陳衍說。

雖然陳衍在羅學文處說得斬釘截鐵,但對於是否能爭取謝巋,他還是沒有底的,這次要求的借款是上回的三倍,即便他願意付出高額的利益,謝氏集團處於風險的考慮也謹慎迴應。

該怎麼開口?

陳衍思索了很久,沒有想好萬全之詞,無奈之下,他只好撥通了顧曉陽的電話,詢問方法。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立刻被接起,顧曉陽輕快的聲音響起:“陳衍?你爸爸好了嗎?”

陳衍想顧曉陽應該是以爲他爸爸好點了纔有空打電話了,便回答:“好些了。你在做什麼?”

我在等你電話!顧曉陽心說,他其實一整天緊張的坐在沙發裡,等着陳衍的電話,他知道陳衍最近肯定要遇到難題的,果然電話就過來了。顧曉陽故作輕鬆的回答:“還能怎麼樣?當然是玩遊戲~~~”

“不是和你說少玩點,多休息。”陳衍皺眉,習慣性教育。

顧曉陽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嘴上則不服氣的說:“知道了,陳大主任。”

“主任?”

“教導主任啊!”

“好你個顧曉陽,好心沒好報是吧?”陳衍笑罵了。

顧曉陽趕緊轉移話題:“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向你取經?一般……找人借東西應該怎麼借?”陳衍借了個話題說。

“借東西啊?”顧曉陽故意停頓,裝作思考,然後回答,“由你借的東西大小決定,小東西的話,直接開口就是,反正借完很快就還了;中等的就想好自己要借多久,準備怎麼借,付不付額外費用,這些都想好了之後就上門去借唄;大件的話就要深入思考了,首先考慮你借的東西別人是否吃得消借你,其次弄清楚別人的風險底線,也就是借到怎麼樣的程度他是能接受的,然後想想你能給予他的報酬,金錢上的?物質上的?還是其他方面。最後是最重要的,你要合理評估一樣,看看你們借貸雙方能不能從這筆交易中獲得一個雙贏的結果。這一點很關鍵的,而且大部分時候,如果能雙贏,之前幾個考量就可以完全放棄不考慮。”

陳衍聞言點着頭,細琢磨着,他完全就着顧曉陽的回答考慮了,完全沒有意識到照平時的顧曉陽,一聽到他說借錢,肯定是先插科打諢一翻,問些什麼借什麼東西啊?是不是瞞着他幹嘛了?

顧曉陽在電話那一端安靜聽着陳衍的呼吸聲,隨着一次又一次的領悟,呼吸聲會一次又一次從平緩變成急促。他知道這一次又一次的領悟意味着陳衍將一步又一步離他遠去。

他很想出聲挽留,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陳衍揹負着這麼大一個寶鼎,干係着千萬人的工作,千萬人的居住,不能出一絲的差錯。在這樣的高度面前,他個人的得失只能置之一旁。

就這樣安靜的聽一會吧,挺好的。顧曉陽扯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