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壯着膽子來找同學做最後的掙扎,可是這一次的收穫豐厚的讓人難以置信,特別是聽到自己不但保住了電視臺長的職務,更進一步的將要被提拔爲省廣播電視局局長的時候,馬凡差點以爲出現了幻覺。
這是出乎他預料的意外驚喜,從此他就從副廳級幹部一躍變成了正廳級幹部,在他看來,這是新老闆一種實力的展示,也是作爲他表示誠心的一種獎勵。
其實他想的不對,高建彬對此也覺得有點不理解,他提拔一個幹部的時候,很少有任人唯親的原因,把不合格的幹部提拔到重要的崗位,那是對國家和人民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政治生命不負責任。給省委的幾位領導打電話,也是出於工作方面的思考,並沒有要求提拔馬凡。
在高建彬的思維中,馬凡雖然在壓力的面前做了錯誤的事情,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是瑕不掩瑜的,特別是他能夠認識到自己的能力不足,放手把工作交給有能力的人去做,這一點得到了很高的加分。
沒有能力不可怕,但是沒有能力卻要抽竿釣魚瞎指揮,那是相當致命的事情。電視媒體是黨和政府的喉舌,其能量爆發出來是相當可怕的,高建彬覺得應該加強這一方面的控制力度,所以建議保住馬凡的職務。
但是幾位省委領導最後商量的結果,卻把他提拔了一級,用意除了他所想的,恐怕就是要噁心一下趙東輝和他的大將們了,特別是想出這種損人不利己手段的省長助理程景華。
可想而知這個效果是非常明顯的,省長辦公室的氣氛,就因爲這次的事情而顯得非常緊張,有着濃重的火藥味在瀰漫。趙東輝抽着煙,滿臉的鐵青,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可見他的怒火壓制的有多麼辛苦了!
趙東輝的聲音透着一股寒氣,說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三天了居然是接到省委通知我才知道,你們到底是想要幹什麼?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領導?”
對面的沙發上坐着他的三員大將,張新克的手裡端着一杯茶,十分鐘的時間愣是捨不得放到茶几上,就是杯子裡泡的是武夷山大紅袍。按說也該品完了。張東衛沒有說話,低着頭半個小時都沒有擡起來,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程景華滿臉的尷尬,似乎還有些漲紅,想說話卻發現無話可說。
這幅景象讓當老闆的趙東輝相當失望。餿主意是張東衛出的,不經大腦執行的是程景華,袖手旁觀在一邊鼓掌的是張新克,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部下也是看到他被高建彬搞得連續下不來臺,所以就採用這種辦法,想要把高建彬拖在嶺河市,減輕省政府這方面的壓力。用心是好的,結果是糟糕的!
趙東輝甚至心裡在想:“你們非要搞高建彬我也不反對,好歹也有點深度吧,靠你們個大爺的,這麼愚蠢的手法,豈不是等於給我挖了個大坑嗎?這要多麼逆天的思維方式,才能想出這種辦法來?”
看到老闆有發飆的傾向,張新克只好先開口說道:“趙省長。聽說省委準備對省電視臺和省報社的主要領導做一次調整,看起來這次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
趙東輝哼了一聲說道:“你的信息有點落後了,省報社的社長是要做這樣的處理,而省廣播電視局副局長兼省電視臺長馬凡,和你說的有些不一樣,省委準備提拔他爲省廣播電視局的局長、黨組書記,臺長的位置還要兼任。下週一就要開常委會確定結果了!”
接着又無奈的說道:“我真是不明白。這麼‘高明’的主意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嶺河市是嶺南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經濟發展的龍頭地市,更是高新技術產業在西部地區的集中板塊,還是中央指定的核心發展國際化城市。嶺南的報社和電視臺批評嶺河市,不等於變成自己往自己的頭上扣屎盆子了嗎?”
程景華聽到後就是一愣,說道:“省電視臺經濟頻道的節目出了岔子,馬凡作爲臺長應該是要負主要責任的,怎麼反倒得到省委提拔了,這是什麼思維方式?”
張新克心裡暗暗冷笑,馬凡肯定是向你求助得不到明確的答覆,最後絕望了沒有辦法,才跑到高建彬的陣營表態,不是省委的思維方式有問題,而是你爲人太差勁,邀功的時候伸頭,遇到麻煩就縮頭,誰還能相信跟着你這樣的領導會有前途,讓我的話,比馬凡跑的還要快!
張新克把茶杯放下,說道:“景華同志,一個省廣播電視局的副局長加省電視臺的臺長,可不是炮灰的角色,我們這邊也是需要對新聞媒體保持足夠掌控力的。而且這兩個相互隸屬的部門,都是屬於省政府的序列,省委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借題發揮敲打我們省政府。”
趙東輝剛要說話,桌子上的電話卻響了,居然是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機,三個人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再說話了。
趙東輝拿起電話說道:“您好,我是趙東輝。”對方說道:“趙東輝同志,我是政務中心辦公廳的副秘書長鄭宏盛,請稍等,首長要和你通話!”
趙東輝臉色就是爲之一變,對他們微微的擺了擺手,三個人急忙走了出去。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誰都能猜得出來,那是中央機關的來電,至少也是國家政治中心常務委員會委員的級別,纔會讓趙省長那麼緊張和謹慎。
程景華頭上頓時就冒了汗,有些擔心的說道:“不會是嶺南的事情傳到首長的耳朵裡了吧?”
張東衛說道:“我覺得沒有那麼快,再說這只是一次經濟發展工作的點評和建議,並沒有做得太出格,就算是首長知道了也不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你先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張新克在一邊說道:“事情雖然在可控範圍之內,也沒有造成惡劣的影響,可在我看來,挨頓批是免不了的,這是思想和性質的問題。”
不大一會趙東輝就打開了門。但是臉色卻比剛纔難看了許多,三人一瞧就明白了,趙省長肯定是捱了首長的批評,眼珠子看起來都有些發紅。
趙東輝指了指沙發要他們坐下,然後才說道:“既然省政府的組成部門出了問題,我等會就去省委找方書記承認錯誤,你們以後做事情也要謀定而後動。衝動可是魔鬼啊!對了,景華同志作爲省廣播電視局的分管領導,也和我一起去。”
程景華哪敢問別的,連忙點頭答應了,在他的意識裡,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爲止了。省長都出面道歉認錯,省委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吧?
趙東輝突然說道:“景華同志,媒體方面你還有沒有布別的棋子?程景華當即就擺手說道:“肯定沒有,趙省長請放心,我敢向您保證,這點常識還是有的,自己家的事情關起門來怎麼打。都是內部的矛盾,我是不會讓外省的人看了嶺南的笑話的。”
趙東輝點了點頭,心裡說道:“你總算是聰明瞭一次,要是還有別的媒體繼續發佈類似的評論,就是你伯父出面也不頂用,要不是看在你是爲我考慮的份上,這次你就得從省政府滾蛋!”
看了看張新克說道:“新克,國有企業改制的進度現在怎麼樣?”張新克說道:“目前我正在督促國資委的同志。抓緊時間和各個企業進行溝通,年前一定要把改制的方案落實下來。”
趙東輝滿意的說道:“你做得對,我們的時間的確不富裕,年後林冠東就要來接任書記了,我不想出現任何的變數。”
張新克有些爲難的說道:“還有個困難,眼看着就要到新年了,很多困難企業的職工等着米下鍋呢。這兩天國資委的領導一直在向我訴苦。說是財政廳不肯給錢,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掉,對我們的工作會造成很大的阻力。沒有錢維持生活,職工們誰也沒有心思討論改制的事情。”
趙東輝第一反應就說道:“我記得有這個報告的。但是昨天我已經簽字了,怎麼,劉春培同志對國有企業困難職工的過節補助金申請,到現在還沒有簽字嗎?”
張新克苦笑着說道:“劉春培倒是沒有阻攔,他也知道大部分國有企業的難處,但是撥款的申請財政廳卡住了,理由是財政上已經沒有這麼多錢了。”
趙東輝大吃一驚,說道:“這怎麼可能呢,省財政的賬戶上不是還有錢嗎,支付這點補助金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啊?難道說財政廳的領導想趁着過年,要用這樣的方式爲單位或者個人謀利?”
他在江北省的時候分管財政廳,對這點心思很明白,索賄倒是不可能,但卡一下要求點禮物或者土特產之類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你們過年我們也要過年,財政廳有錢那也是國家的,多少意思一下,我們當領導的對下屬們也有個交代不是?
張新克有點心虛,就說道:“趙省長,您來的時間還短不知道其中的情況,這不是財政廳的問題,而是我們嶺南的財政家底的確很有限,每到了年關的時候資金格外緊張。拖欠的項目資金要結算一部分,很多工程都是拖到年底才結算一次的,而且一次只能給三分之一,多的時候給二分之一就不錯了。”
看了看趙東輝,張新克接着說道:“教育方面拖欠的教師的費用也要發一部分,地方財政的情況也不好,除了有數的幾個富裕地市,一半以上的地市都需要財政撥款來補發教師的工資和獎金。公檢法部門年底的任務很重,同樣需要一筆數目不小的開支,維修車輛、更換一些陳舊的老設備,還要保證家裡的生活,這是一點都不能拖欠的。”
又說道:“還有離退休幹部們的補助,養老醫療的費用,過年過節的費用,這都是不能耽誤的,幹了一輩子工作,總要享受個好的晚年吧。嶺南幾個有潛力的重點扶持國有企業,享受的政策性財政補貼,還沒有及時發放呢,這是啓動經濟的必要條件。拖欠的時間太長,不利於企業的發展,一旦資金斷了鏈,是很可怕的事情。”
趙東輝聽到不是財政廳故意卡着資金,臉色頓時就緩和了很多,也就是說,劉春培儘管和他有矛盾。但是並沒有利用這種手段製造難題,大局觀念還是相當不錯的。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這羣副省長們的心理,恐怕除了高建彬以外,都在盯着財政賬戶上的那點錢,看着資金不富裕。各自利用手段把錢使勁往自己的部門裡劃拉,有了錢纔是王道,領導的威信才能建的起來,要不來錢,下面的領導幹部也會看不起你的,這條規則無論到哪裡都通用,特別是省政府的領導們。
趙東輝的心裡也不無憤慨的意思。有錢的時候都去伸手,把錢搞沒了,這是又要借題發揮呢,一羣鬼打鬼,爲什麼受傷害的總是我呢!
張東衛在一邊聽着張新克的解釋,心裡就有點鄙夷,我早就打聽過了,財政廳就你的條子最多。這兩天電話費也花了不少吧?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自己分管的部門少,權力不夠大呢,農林水利的確不如管工業經濟的吃香!
他只顧着心裡生氣,卻沒有看到程景華在一邊眼珠子發紅,我還沒有來得及張嘴,你們就把錢給分了。這叫我怎麼向文化和廣播電視部門的領導們交代,我也是有分工的,我也需要錢,仗着趙省長的信任就敢這麼放肆。真以爲我們程家是泥捏的?
趙東輝只好說道:“過幾天我去趟京都,看看能不能協調一部分資金回來,國有企業改制是省政府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千萬不能遇到困難就耽誤了進度,告訴國資委的同志們,該發的錢年前不會少的,要是工作出了問題,我可是要給處分的。”
趙東輝也知道嶺南的財政到底是什麼情況,早就做好了向上面請求扶持的打算,國家對西部大開發戰略的力度相當大,他以嶺南省長的身份,動用趙家的網絡,要錢還真不是太困難。
又對程景華說道:“景華同志也要表現一下,能夠解決年前的困境,我給你記一大功。”
程家的能量也是很大的,如果程委員想想辦法,很有可能會給嶺南的財政一個驚喜,這個級別的人出手,絕對不會低於十個億的資金。
程景華雖然直點頭,但是心裡卻不是很在意,你的功勞我不想要啊!程家和趙家是暫時的合作關係,以後怎麼樣還很難說呢,給省財政要錢,我還不如給省城要點錢呢,畢竟省城的市委書記是我嫂子,有好處也得先便宜自家人。
市財政有了錢,年底的工作就順利了很多,至少沒有以前那麼多追着財政局要債的,領導幹部們也好,普通的科員也好,大家的心情都很輕鬆。
高建彬正在聽取市政府關於經濟適用房的進度彙報呢,劉春培打來電話說道:“建彬,我們的辦法已經奏效了,那羣人被財政廳給堵住了嘴,國有企業困難職工的過節補助,現在已經沒有錢發放了。這樣的局面趙東輝肯定不會坐視的,聽說他已經訂了機票,準備到京都去求援。”
高建彬一點也不擔心職工們沒有錢過年,趙東輝那可是趙家的核心繼承人,要是連這點事情也辦不下來,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
他說道:“現在能做的也就是這一步了,別的辦法我們也想不出來,年前動作不能過大,再動人事調整的手法把國資委的領導也給撤換了,那可就亂套了。我聯繫一下京都的關係,把撥款的日期儘量拖一拖,年前能夠打到省財政的賬戶上就可以了,不耽誤職工們買年貨過年,給我們創造一點時間,儘可能把改制拖到明年的大調整。”
劉春培有些驚奇的說道:“那可太好了,看來老弟的關係之強超出了我的估計,原來在財政部那邊也有人撐腰,難怪要錢的時候不發愁呢!”
他也明白高建彬的意思,只要國有企業改制的工作,在年前推動的速度略微遲緩,那就只能等到過完年再說,第一步走不動,後面的步驟都要暫停。至於新書記來了以後還會不會支持趙東輝的方案,那就再說了。
高建彬又說道:“對了,省財政還有點機動資金吧,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否則會引起公憤的。”
聽到這個擔憂後,劉春培笑着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財政廳有一筆備用的資金,無論在是什麼時候,都不能低於十個億,我總不能讓省委領導們的批示變成一張廢紙,那可是要出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