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瑩說到晚上吃飯沒有讓棟材帶曉蘭來的原因：“女孩子總是會比較敏感些，自己的男朋友被美女律師佩服，怕你們會不自然。”
三人說到鄉鎮企業的小老闆，說到顧老闆，美女律師說：“我們做律師得講的話老闆疑心員工羣衆更懷疑。”
“說是維護法律公正，關鍵是現實中你沒有處在公平公正立場。”棟材說。
“難呀，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美女律師說。
“現在不是消災問題，有的是拿了人的錢就要千方百計幫助他來蒙人坑人做昧良心的事。”棟材說。
現實是這樣，無良的律師不少。
“律師的社會信譽度這樣，我都沒有信心做一輩子律師了。看到郭副書記那天主持協調的威望，心想自己什麼時候還是要考公務員。”美女律師說。
“古人說公生威廉生明，如果不公不廉幹什麼都一樣。”郭棟材好像不怎麼客氣。
“不要說這麼嚴肅的話題了，今天也是新年的第一次相聚，輕鬆點。爲二十世紀最後一個新年的到來，乾一杯！”吳瑩打岔。
幹了酒放下杯子美女律師說：“吳姐，我就是佩服郭副書記的公和廉，我們都面臨着金錢的誘惑，但是有的人被金錢利用驅使成了魔鬼，有的人真是不爲金錢所動。下午我又接到槐樹鎮企業站長的電話，兩個上訪的企業員工要找郭副書記主持公道，我市企業的法律顧問，他讓我要處理好這些事不要讓領導*心。”
“企業站長的電話怎麼會直接掛給律師，怎麼不聯繫企業？”棟材疑惑地問。
“這兩個是老上訪戶了，前面都是我代表企業去鎮政府跟員工協商的。但是這兩個人憑我的能力協調不了，已經是啃了多少會的老大難了，現在只能走法律程序。但是他們聽說了農械廠的集資戶的事後覺得你讓他們看到了協調處理的希望。”美女律師說。
“問題不能迴避，要帶着誠心去協調，要肯適當讓步。要不什麼都只知道推到法院去，耗老百姓的時間精力還有錢財，其實是不負責任的。”過棟材說。
兩人再說話的時候吳瑩自己的員工過來說了兩句什麼，棟材聽到是有領導在找。吳瑩聽完就離開座位出去了。
棟材說話的時候美女律師眼睛盯得直直的，還忽而眨巴着眼睛，害的郭棟材都有點不好意思。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這麼務實精明的黨政官員，如果這兩個上訪戶明天真還去鎮政府找你，我願意真心積極配合領導。好久沒有遇上能夠這麼有正氣的交流對象了，老是跟沾滿銅鏽味的老闆爲錢推磨，自己心裡不知道有多悲哀。”
美女律師給郭棟材添了一點飲料，給自己添上一杯酒。儘管棟材一晚上沒有喝酒都是用飲料代，美女律師跟棟材喝的時候都是把酒乾了。這是她又端起一杯酒敬棟材。
郭棟材對美女律師的褒揚心懷警覺，雖然自己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但是做律師的爲了錢不知道會不會也要對他作出昧良心的事。
“美女律師不要讓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沒有那麼誇張。”
“真的。你說顧老闆說他自己有修養的例子是什麼。但是有一次坐飛機他用力拍身邊的窗戶怎麼也開不了，乘務員驚訝的跑過來問幹什麼，他說他好不容易養成了在高級豪華場所不隨地吐痰，現在想往窗外吐口痰窗戶怎麼也開不了。他說這就是有些高檔場所也設計不合理的地方，沒想被他發現了。你說跟他能溝通嗎？”美女律師說。
“能說說兩起上訪的事嗎？”
郭棟材是個很有事業心的青年，有一點時間也不想浪費。不過我們多數人自己或者家人再或者親屬朋友也有在公司打工，看看什麼事讓美女律師來向年輕的郭副書記求援。
“兩起都是企業員工受傷的事，而且老闆都是不肯承擔責任。我作爲企業聘請的律師，要維護企業的利益，但是不估計這裡面的受害者的利益和感受，事情就沒有辦法調解。”
美女律師開了個頭接着說了兩起上訪者的情況：第一起是上訪者A是一箇中年男人，在木製品廠上班，在辦完交接從自行車棚推車出來往廠門口走要下班的時候，邊上一輛裝載產品的木箱落下擊中造成中年男一隻腳腳板粉碎性故障，住院三個月治療，醫療費一萬五千塊錢。現在廠裡給我的底線付一半醫藥費再給象徵性補助伍佰元。受傷的員工要求木製品廠除醫藥費外再付他三個月的工資六千塊錢。
郭棟材略有所思地說：“哦，事情發生很久了嗎？”
美女律師說：“出事快一年了，現在中年男已經又到膠合板廠顧老闆那裡去打工了，但是他只要有空就要上訪，上訪信也寄到上面不少。”
“還有一個呢？”棟材問。
美女律師說，還有一個是發生在食品加工廠的事。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在投注肉類原料到絞肉機了的時候，上面的肉下的慢了些她就用手擠塞，結果手指三個絞斷了三分之二，花季女孩的人生突然變得很是悲慘。
郭棟材心裡一陣隱隱作痛。現在的小企業什麼安全生產呀，用工道德呀，只要他能掙到錢就好。美女律師還要再說的時候他制止了，現在是他要考慮一下怎麼介入的時候。自己這個分管企業的副書記要服務企業發展，自己還兼管着企業用工的協調，要引導企業依法依規並且有點社會道德。
“企業站長吧，明天我們到鎮裡幾個企業檢查一下生產安全和內保工作。”棟材先安排了到企業去的事由。
……
第二天郭棟材帶着企業站長到鎮裡幾家企業檢查。槐樹鎮本來經濟就不是很發達，有點生產和僱工規模的各類企業加起來四十家左右。郭棟材按區域選着一些稍大的企業走。
木製品廠算是比較大的，剛到廠門口真就有個中年男身上寫披着一條黃不帶，上面寫着“無良企業要制裁！”看到郭棟材到門口的時候中年男大喊：“當官的要替我主持公道呀！”
木製品廠的門衛室出來兩個人架開中年男，大聲呵斥道：“滾，無理取鬧！”
廠長出來了，郭棟材問：“門口這個人怎麼回事？”
廠長說：“這個人腦子有點毛病，現在不是我這個廠的員工了還經常來擾亂我的生產秩序，我要報警給抓他。”
“他不是你的員工照你的企業麻煩幹嘛，是不是原來在你這裡有什麼沒有處理好呀？”棟材想過去就是那個腳傷的人。
“我會交待律師處理，他是無理取鬧。”
“既然原來也是你廠裡的員工，就讓他進來我跟他聊聊。”郭棟材說着看了一眼廠長，對方有點詫異，但是有些勉強地向門衛使了個眼神讓中年男進去。
中年男在門口就要對棟材申訴他的冤屈，棟材說：“你們讓他先上去，我就來。”
郭棟材看了門衛室窗口，這裡有一臺打卡機，使員工上下班進出打卡用的。廠長陪同郭棟材幾個車間走過去，一般都放假了。從門口過來依次是一車間、二車間、三車間。
中年男在辦公樓一樓接待室，看到郭棟材往這邊過來就急忙站起來，像看到救星。郭棟材沒有理會，直接跟着廠長到了廠長室。
廠長按照慣例彙報了生產經營和安全情況。最後郭棟材說：“剛纔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叫來律師在樓下跟他談。”廠長說。
“既然也是原來你的員工，而且我也答應跟他聊聊，要不就都到會議室吧。”
廠長是聽說了郭棟材處理膠合板廠的事，也知道膠合板廠老顧是胡鎮長的老鄉。他也聽說過棟材處理林業路質量問題的事，槐樹太小，稍微大一點事不出一個鐘頭知道的人可能就一半。從這兩件事足以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厲害，所以廠長還是陪着小心。
在會議室，廠辦公室主任氣勢洶洶的大罵中年男：“你還有臉來鬧，自己手上還來找企業，你也爲這裡是民政局嗎？”
郭棟材很看不慣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傢伙，無非這個廠長可能有錢有一點勢力，現在他被器重當了辦公室主任，所以要在主子面前表現得會替主子打落水狗。說不準什麼時候自己也成落水狗呢。
“廠長，我建議就你和律師，我和企業站長，還有你的原來的員工留下在這裡聊聊，其他人先離開一下吧。”
“也好。”說着轉對廠裡的幾個員工說：“你們先到自己的崗位去。”
棟材看着辦公室主任似乎餘怒未盡，看這廠長悻悻而去，臨出會議室門的時候那個看廠長的神色像狗對着主人搖着尾巴。
郭棟材還是讓兩邊的人各自說了理由。
企業說你下班已經交接了不小心遇到傷害不是廠裡的事，是送材料來的車主的事。我出一部分最多一半醫藥費這是盡人道主義幫助你，你不要不知好歹得寸進尺。
員工說我在廠裡受的傷就要廠裡負責，還有賠我三個月沒有辦法務工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