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第21彈

拿銀花的江湖腔來說, 若是換作別人,聽說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富可敵國的大金主,早屁顛兒屁顛兒地巴結上去, 哪像這位桀驁不遜的大兄弟, 憤世嫉俗, 避資本家老爹如蛇蠍。翻了翻眼, 決定不理會這些個不可理喻的怪人, 尋到廚房拿飲料喝。卻發現冰箱裡塞滿了她喜歡的吃食。

“那小子是個節約的人,一般不會多買,免得浪費……”

悄然出現在她背後的喬天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 似要令她清醒莫再自欺欺人一般,冷不防貼上她的面頰:“不過你是個大胃王, 他總怕不夠, 老是叫我往他冰箱裡添東西。”

往昔不過是好奇這年代五花八門的零嘴, 一一嚐鮮,就說她是大胃王, 實在有損女性自尊。承乾憤憤瞠眼,可聽喬天又道:“可惜你一直沒有回來。臨近保質期,又捨不得扔。每次只能送去我家,苦了我家李放。”

孤兒院出來的苦孩子通常不會浪費食物。作爲主唱的雷憶和吉他手威廉因是在臺前,得要注意個人形象。只得犧牲在後方打鼓不怎麼引人矚目的李兄弟:“你沒看到前段時間, 那傢伙的腰都成救生圈了。”結果引得自己的鐵桿粉絲在論壇上大發牢騷, 更令不久後即要踏入禮堂的準新娘不滿, “我真怕結婚那天, 他穿不上那套禮服。”

聽說自己間接害喬天的準相公發福, 承乾立刻面露愧色。喬天則未說出自己的未婚夫其實已在她的鞭策之下開始進行魔鬼式的瘦身,繼續佯作愁眉苦臉, 讓離家出走一年的任性大姐更加慚愧:“雷憶爲了找你,就差沒把北京城給翻過來了。”動用所有的關係,甚至拜託局子裡的朋友,可惜仍是一無所獲:“沒想到兜轉了一圈,你竟然在火姐家裡窩着。”

言下之意,千里姻緣一線牽。她和雷憶的緣分不是一般地深,須得珍惜眼前人。承乾微微苦笑,在心結未有徹底打開前仍是不置可否。喬天亦不勉強,只是拍拍她的肩:“我也知道很多事情勉強不來。你如果放不下過去的話,我們也不會怪你,畢竟是雷憶犯渾,對你不起在先。”雖然或多或少會有些遺憾,可也不影響她們之間的友誼,“因爲你是我的悠然姐,和雷憶無關。”

喬天本是一戶體面人家的孩子,因是一場飛來橫禍,全家只餘她一人僥倖逃生,也因此落了自閉症,初到孤兒院的時候,常被其他孩子合起來欺負。直到有天,一個生得極其瘦小的孩子挺身而出,用不怎麼結實的拳頭和不要命的打法,替她趕走那幾個壞心眼的男孩,“那時我就納悶明明是個小不點,怎就那麼飆悍呢……”

這般念想雖有些白眼狼之嫌,可當五歲的喬天看到六歲的季悠然個頭比她還要矮小,卻有如此驚人的魄力,既羨慕又感激,也因此敞開心扉,交到孤兒院裡的第一個朋友:“說起來還蠻好笑的,那時我可把你當作我的白馬王子,一心想着長大後給你做老婆。”

幼時的季悠然剃了個板刷頭,成天跟着雷憶他們上竄下跳,和附近人家的孩子打羣架,活象一刻不得閒的野猴,怎麼看都和女孩沾不上邊,因此令喬天心生誤會,將她當作新郎候補,成天走東跟西:“加上另外三個人,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五角戀。”

悠然仰慕溫和儒雅的季神父。雷憶的眼裡只有野猴一般的小女孩。喬天一心嫁救美小英雄爲妻。李放對漂亮的喬家小小姐死心塌地:“在認識你們之前,我有些公主病。”

原本生在殷實體面的家庭,難免有些嬌氣,也因爲下意識的高人一等,纔會在入孤兒院之初,被其他孩子看不順眼,處處受人排擠。回想往事,喬天恍若隔世,微微苦笑。而弄清楚何爲公主病,承乾不可思議地打量了眼面前奔放不羈的刺蝟頭女子,頗難想象過去的喬天是舉止文雅的大小姐。

“所以我纔會被我家那口子纏上啊。”

現今的喬天笑得一臉幸福,不過二十幾年前的她可看不上雷憶身邊那個貌不驚人、只會打架闖禍的粗魯小跟班:“就算雷憶,我也看不上。”

即使那時的雷天王已經初顯山水,生得禍害衆生,可如今想來頗好笑的是兒時的她眼裡只有爲她出頭的季悠然,就是後來林修女告之悠然和她一樣,是不折不扣的女孩子,不可能和她結婚,仍認死扣,繼續追着悠然跑:“很自然的,雷憶就看不慣了。”

大抵是物以類聚,他們這羣人都對自己喜歡的人擁有極強的獨佔欲。即使知曉永無可能,仍執拗地卯定那個人,就算被對手欺負得狼狽不堪,也不退縮:“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怕,要知道你家那口子較真起來可是很可怕的。”只要威脅到他對季悠然的所有權,即使是女孩子,照樣往死裡整:“那時我們成天吵個不休,晚上爲了和你睡一張牀,背地裡不知道幹了多少架。”鬥嘴,幹架,陰謀,陽謀,但凡能使上的損招都在對方身上使了個遍:“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野蠻的吧。”

人的潛力無窮無盡。就是曾經文雅嬌貴的小小姐,也會爲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年一個樣,三年大變樣:“要不是李放爲我擋拳頭,我早被他家老大放倒了。”

純潔的百合友誼,竟能衍生爲一樁樁暴力流血事件。聽着喬天笑嘻嘻地講述童年時代,雷憶和她爲了原宿主三天兩頭地上演全武行,承乾五味雜陳,可亦莞爾:“李放對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喬天笑着點頭:“所以你家那口子一直看我不順眼。”

覬覦他喜歡的女孩,又害他和最好的兄弟翻臉,自然對姓喬的“禍水”恨得咬牙切齒:“不過他真正的情敵不是我。”

對少年時代一無所有的雷憶而言,只能靠自己的一雙拳頭來捍衛自己的愛情。可惜有些人,不是揍他一拳,加以警告便可將他趕走:“住在悠然心裡的人,是怎麼都趕不走的。”

興許是從小生活在缺乏關愛的環境,令之極度渴望安定和溫暖。所以那個似兄似父的溫柔神父不費吹灰之力便佔據了季悠然的心,令其他人無機可趁:“所以那時的我和雷憶可真傻,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雲淡風輕的玩笑話,卻令承乾內心暗潮洶涌,漸可體味初相識的那會兒,雷憶爲何患得患失,只因原本不可能出現的希冀擺在面前,任誰都無法將之放走。抿了下脣,彎起一抹苦澀的弧度:“我也希望被人愛,可不希望活在別人的影子底下,就這麼過一輩子。”

和原宿主相反,從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旁人眼中,她定是幸運至極。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些寵愛之中夾雜着太多的算計。所以遇到那個冷漠英俊的武將,纔會義無返顧地去愛,只因他對她直截了當,只因純粹。

“其實,我只是想別人將我當作‘承乾’去愛而已。”

鑽牛角尖無非介意雷憶和季悠然的過去,介意自己變成原宿主的替身。所以當雷憶那次似真非真地試探後,她震動,感觸,乃至些微欣喜,卻亦逃避,只因害怕再次受到傷害。沉下肩,不無自嘲地笑道:“也許真像銀花說的那樣,我在‘自虐’。”

大抵是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的緣故,而今的銀花妹說話一套一套,越發文縐。和亦有同感的喬天對視一笑,承乾也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打開,和準新娘碰了碰:“祝你和李兄弟百年好合。”

“也祝你在沈家混得風生水起。”

兩人相視朗笑。和廢妃同居的那會兒,不曾聽雷憶主動提起孤兒院時代的往事,承乾倚着料理臺,饒有興致地聽喬天揭底,回憶ZERO成員的童年逸事,“你沒看到我和李放正式交往的時候,雷憶那副酸樣。”

就是後來變成暴力女青年,仍是李兄弟心裡那個可望不可及的精緻女孩。所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等到心上人放下她的悠然姐,接受他的時候,李放欣喜若狂,連帶最鐵的雷兄弟吃不好睡不好,只因傻跟班成天喬天長,喬天短,讓人恨不能拿針線縫了他的嘴,綁塊巨石沉進馬裡亞納海溝:“李放二十歲生日的後一天,那傢伙的臉黑得跟什麼似的,真該拿相機拍下來,傳到網上雷他的歌迷。”

最要好的兄弟和最不順眼的女人終於突破底線,有了親密關係,已經夠讓人鬱悶。偏生鐵哥們摟着女友,得意洋洋地向兩個兄弟炫耀喬天已經是他的女人,自然抓狂:“不過嫉羨歸嫉羨,他還是警告李放,不管ZERO將來有多紅,都不能辜負我。”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就像他對季悠然的執拗。而一旦到手,反有可能忘記當初的執着。何況,“男人也會十八變,李放現在也算個帥哥,倒追他的女人不及追雷憶的那麼多,也有幾十來個。”

好在李放是個專一的人。縱使身邊誘惑不斷,仍一心一意地待自己的青梅竹馬,“也許我們出身孤兒,比生長健全家庭的同齡人更懂得珍惜吧。”李放如此,雷憶亦然,“所以你不必擔心他身邊的那些女明星。就算是天仙,在他眼裡也不過沙礫。”

唯一的金子便是眼前的女子,過去如此,將來亦然。亦知雷憶是個對感情極其認真的人,承乾微微一笑:“此金子非彼金子,不知誰的分量更重一些。”

女人也許就是這般不可理喻,解開一個心結,又爲另外一個事實所束縛。承乾自嘲,喬天則不清楚其中玄妙,只道自己的悠然姐又在說胡話,繼續講幾個大男人童年時的糗事,以期消弭悠然姐對雷憶的牴觸。

“我們李放最大的優點就是他沒存款。”

演出的收入全到上交給女友,身邊通常只有幾十塊錢作零花。而見兩個女人進廚房後遲遲沒有出來,雷憶過來瞧瞧動靜,無意中聽到自家兄弟的優點,二話不說,從兜裡掏出皮夾,抽出兩張百元大鈔塞回兜裡,其餘全都交到承乾手裡:“那兩百塊錢是給車加油的。信用卡還有我存摺的密碼是你的生日。”當承乾微微皺眉,剛要推辭,雷憶意味深長地道:“我已經改掉了。是你現在的生日。”

同居的第二天便是原宿主的生日,彼時頗不快地向雷憶糾正過自己的生辰是農曆一月初六,沒想到他竟記在心裡。承乾心有觸動,近旁的喬天雖不明所以,可亦欣慰地道:“這小子記憶力過人,你只要說一遍,他就會記牢,所以千萬不要說他壞話,他可是會記一輩子的。”

承乾乾笑了笑,堅決推拒雷憶遞過來的錢包。

“我是現代女性。要靠自己的手賺錢。”

徹底放下過去,融入現在。而從女子眼底看到堅持與自信,原有些失落的雷憶揚起脣角,不再堅持:“不過我不希望你靠演戲賺錢,那不適合你。”演技相當不錯,可總有些放不開。而這心結,須得更長的時間去解開,“而娛樂圈沒有耐心等你成長。”

這個圈子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殘酷的地方。除非真才實幹,且不管紅花還是綠葉皆甘之如飴,極難在新人輩出的娛樂圈立於不敗之地,“我們也是拋開很多堅持才走到現在。而你不一定做得到。”

並無諷刺,句句中肯。深知自己在某些戲上難以遊刃有餘地演出的承乾平靜地接受雷憶的建議,“我不打算繼續做演員。不過……”撓了撓臉,“推翻妖男做導演,似乎很不錯。”

大抵是這輩子都難以改變天生而就的公主病。比起唯唯諾諾地聽人使喚,更想做個呼風喚雨的劇組導演。挑挑眉,見近旁的二人皆以詭譎的眼神瞅自己,無謂聳聳肩,“也許是我做了十六年的演員,已經離不開這行。”

前生的十六年便是一齣戲,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已然滲入脊髓,纔會在鏡頭前並無多大負擔、頗輕鬆地變成另外一個人:“妖男也說過,導演就是全能演員,必須事先演遍所有的角色,把握到所有人物的個性特徵,才能導好一部戲。”而且無須在鏡頭前刻意按照劇本框定的語言心理,演出一個人物,“可以按自己的理解去詮釋一個角色,實在不錯。”

其實就是想謀朝篡位,端了那個妖男,自己做皇帝。

看着躊躇滿志的小女子,在場的另二人不約而同地如是想。不過鑑於銀花口中的“紫老大”曾經單挑十幾個女暴走族,且將對方揍得滿地找牙的血淋淋的事實,兩人聰明地選擇沉默,任野心勃勃的小女子一個人在那裡規劃她的錦繡前程……

59.第3彈51.第32彈56.第37彈51.第32彈6.第6彈32.第13彈8.第8彈46.第27彈62.第6彈33.第14彈45.第26彈1.第1彈47.第28彈51.第32彈59.第3彈50.第31彈22.第3彈36.第17彈66.第10彈32.第13彈40.第21彈50.第31彈35.第16彈15.第15彈41.第22彈20.第1彈46.第27彈2.第2彈51.第32彈3.第3彈55.第36彈29.第10彈38.第19彈70.3-第14彈10.第10彈84.3-第28彈60.第4彈76.3-第20彈37.第18彈18.第18彈39.第20彈30.第11彈20.第1彈22.第3彈18.第18彈51.第32彈28.第9彈52.第33彈32.第13彈27.第8彈61.第5彈72.3-第16彈83.3-第27彈35.第16彈45.第26彈26.第7彈65.第9彈71.3-第15彈38.第19彈31.第12彈43.第24彈32.第13彈74.3-第18彈83.3-第27彈49.第30彈79.3-第23彈22.第3彈83.3-第27彈64.第8彈22.第3彈63.第7彈55.第36彈54.第35彈29.第10彈73.3-第17彈43.第24彈3.第3彈8.第8彈60.第4彈42.第23彈27.第8彈52.第33彈29.第10彈27.第8彈20.第1彈46.第27彈73.3-第17彈39.第20彈78.3-第22彈32.第13彈35.第16彈35.第16彈72.3-第16彈49.第30彈71.3-第15彈33.第14彈51.第32彈23.第4彈
59.第3彈51.第32彈56.第37彈51.第32彈6.第6彈32.第13彈8.第8彈46.第27彈62.第6彈33.第14彈45.第26彈1.第1彈47.第28彈51.第32彈59.第3彈50.第31彈22.第3彈36.第17彈66.第10彈32.第13彈40.第21彈50.第31彈35.第16彈15.第15彈41.第22彈20.第1彈46.第27彈2.第2彈51.第32彈3.第3彈55.第36彈29.第10彈38.第19彈70.3-第14彈10.第10彈84.3-第28彈60.第4彈76.3-第20彈37.第18彈18.第18彈39.第20彈30.第11彈20.第1彈22.第3彈18.第18彈51.第32彈28.第9彈52.第33彈32.第13彈27.第8彈61.第5彈72.3-第16彈83.3-第27彈35.第16彈45.第26彈26.第7彈65.第9彈71.3-第15彈38.第19彈31.第12彈43.第24彈32.第13彈74.3-第18彈83.3-第27彈49.第30彈79.3-第23彈22.第3彈83.3-第27彈64.第8彈22.第3彈63.第7彈55.第36彈54.第35彈29.第10彈73.3-第17彈43.第24彈3.第3彈8.第8彈60.第4彈42.第23彈27.第8彈52.第33彈29.第10彈27.第8彈20.第1彈46.第27彈73.3-第17彈39.第20彈78.3-第22彈32.第13彈35.第16彈35.第16彈72.3-第16彈49.第30彈71.3-第15彈33.第14彈51.第32彈23.第4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