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31彈

喬天曰:婦女亦頂半邊天。

銀花曰:階級觀念要不得。

金大當家亦曰:勞動不分高低貴賤。三百六十五行, 行行出狀元。

這青樓花魁……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算是勾欄瓦肆的狀元娘。迫其無奈, 仔細拜讀這位風塵奇女子的生平事蹟後, 也可理解她爲何以“聖人算個屁!”這等極爲不雅的憤慨作爲自己的口頭禪。更是發自內心地同情這位命運多舛的青樓花魁。只是……

“沒去過青樓, 怎知道青樓花魁是什麼模樣。”

前生連皇城四門都不曾踏出半步, 遑論去見識男人們的朝聖地。輕托腮幫, 女親王瞅着劇本犯愁:“特立獨行……啥意思?”

難不成是接客的時候,對恩客擺出特別的站姿,迷倒對方, 然後便可獨自行動,無須繼續伺候那些個混帳男人?

皺皺眉, 實在弄不明白這些不明所以的註釋到底是幫她理解角色, 還是給她添亂。嘆口氣, 努力揣摩這個只聞罵名不曾親見的角色:“騷首弄姿?……還是欲擒故縱,裝清高?……亦或索性豁出去, 放浪形骸,與客同歡?”

要她撒潑使性,拿手。要她以後宮諸妃爲藍本,效仿那些眼睛總不安分的狐媚子,擺出風情萬種的勾人模樣, 尚可。但要她對陌生男人騷首弄姿, 投懷送抱, 難矣。

微眯起眼, 暗忖立場倒置, 讓這些個混帳男人使盡渾身解數,討好她, 求她召幸纔是正理。女親王挑挑眉,兀自得笑之際,一個頗是耳熟的悠淡聲音從頭頂傳來:“一臉賊笑,在想什麼?”

沉浸在寂然已久的皇族自豪感,尚未自拔。承乾順口道出真心話:“男人就是夜御數女也無妨。不比女人,須擔生育苦憂,實不公平。”卻是客觀事實,無可奈何,“納得太多,本宮也應付不過來,還是照祖制。一個欽正,四個殿正,輪流服侍本宮便可。”

反正來到另個世界,無須履行義務,生養繼承江山的皇嗣。兀自寬心,暗忖只要遴選中意的男子,衆星拱月地服侍自己即可。得笑漸深,聽人輕飄飄地發問:“原來你想建後宮吶。倒是說說,啥條件才能入你的眼?”

勾起一段不甚愉快的回憶,火氣噌得瀰漫心頭:“只要不像雷憶那個混帳就成!”

“雷憶是誰?”

“賊樓的當家小生。”

勢必和她茈承乾搶飯碗的死對頭

想到自己被人引入歧途,成了“廢妃”的同行。承乾哀嚎在心。前天在那個“影視基地”,和印老闆簽下那紙契約後,聽說自己飾演的角色是個青樓名妓,下意識打了退堂鼓。只可惜這年頭的人既現實,又蹊蹺。當她生平第一次對人誠惶誠恐,提出解約的要求,美人老闆立刻變了臉——既不惱怒,也不失望,反若正中下懷,揚了揚手裡那份滿含血淚的賣身契,爽快道了聲:“成。明兒個把違約金匯到我帳上。”繼而豎起一根手指,笑得甚歡,“十萬人民幣,多謝。”令她險些栽倒。即使推薦這份工作給她的沈老闆過意不去,表示她不願接戲的話,可以代爲出面,擺平這樁糾紛。可思來想去,還是爲自家丫頭翹首期盼的豬肉折腰,婉言謝絕這位極重江湖義氣的爽氣老闆,咬牙切齒地接下這份工作。並因自己是毫無表演經驗的新學徒,美人老闆將她帶到自己的“事務所”,接受爲期兩週的封閉式“演技訓練”,順便和另位主演“磨禾”(磨和)。不禁納悶:“唱戲的藝人爲什麼要磨穀子?”

難不成這個戲班很窮,須得給人磨谷賺外快?還是像做晨課一樣,乃磨練演戲功力的必修科目之一?費解地撓了撓臉,也覺蹊蹺,來此二日,仍未見到這裡設有磨房,反倒是那個當衆非禮她的輕浮男人時不時來練功房,氣她一氣……

眼前浮現招人厭的可憎面孔,承乾暗暗惱火。沒好氣地回頭,卻見本尊笑臉吟吟地立在背後。頓時楞住,這才意識適才的自言自語全教這個混帳男人聽了去。懊惱地瞪大眼,瞅着近前那張戲謔的迷人笑臉,更是惱羞成怒:“你吃飽了沒事幹麼?!”

成天來這裡添亂。可惜白麪小生視若無睹幾要噴出火來的美眸,氣定神閒地點頭:“剛去附近的飯館,點了一鍋紅燒肉,吃得太撐,就過來找點樂子,有助消化。”

不少藝人是因家境貧寒,想要改變窘迫的生活,纔會入行,成爲演員。而被印導相中,藉以躍居一線,更是多少女藝人夢寐以求的機會。然而,這個言行怪異的丫頭並不認爲自己成了幸運兒。至於一出道就得印導賞識,出演女一號,也未欣喜若狂,反而愁眉苦臉,滿目困擾。前兩天趁她發呆,試探口風,更是對她入行的初衷啼笑皆非。

看着憤怒之外隱約羨慕的女子,沈清勾深脣角。

已有三個禮拜沒吃到肉。鐵了心,要賺一大筆錢,給家人買上等五花肉,吃個爽——如果當天和她一同試戲的兩個名演員知道這丫頭力爭角色的目的,只是想得到一份工作,有錢買肉吃,定會當場氣暈過去。而在深入接觸後,也頗意外這個演技不俗的丫頭並非科班出身,甚至不曉得自己到底來做什麼,只當一份平常工作,還認真地問他,得到的酬勞夠不夠買十斤五花肉,令他哭笑不得,也對這個時常說些不着邊際的怪話的年輕女孩興趣更濃。逮到機會,就拿她對豬肉的執着熱誠開涮,同時好奇她是如何認識那位不輕易和人深交的大少爺。和沈嵐的關係又到什麼程度……

回想當日堂哥看這丫頭的眼神不同尋常,眉峰輕揚,神情慵散地擡高手裡的袋子,不無意外地瞅見底下的女子瞪圓了眼,笑意更深:“回來的時候經過麥當勞,看到新推一款套餐,吃不?”

這丫頭令人琢磨不透的地方太多。進入事務所的第一天,印導請她吃飯,卻要求“賣炸雞塊與土豆條的醜叔叔家的贈貓套餐”,便是其中之一。而見看不順眼的輕浮小生帶來她甚是歡喜的吃食,贈品收藏癖隱隱發作的女親王半眯起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做啥?”繼聽沈小生有意修好:“和你套近乎,講和來着。”暗忖自己已是江湖藝人,和搭戲的同行結怨太深總是不好。斜睨了眼悠悠淺笑的男子:“言和也可。不過你得爲當衆輕薄在下賠不是。”就算不是德萱親王,她茈承乾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善主兒,“如果再對在下毛手毛腳,在下對你不客氣。”

雖是聽說這個輕浮小生是印老闆引以爲傲的臺柱,在“圈裡”甚有名氣。可擁有萬千歌迷、紅透半邊天的雷憶,她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這個只能對着“鏡頭”唱戲的混帳小生。

尚不清楚這個年代唱歌與演戲已非一個概念的女親王不甚友好地瞪住沈清。後者則聳聳肩,毫無誠意地點頭:“道歉倒是無所謂。不過正式開拍後,你還是得當着別人的面和我接吻。”不但是他,另外一個男主角也和這丫頭有幾場吻戲:“難道你也要他向你道歉嗎?”

提到這個不成體統的劇本,承乾便來氣:“摟摟抱抱倒也罷了,竟要在下和兩個男人當衆親嘴。更有甚者,還要放到電視裡播。你要在下往後怎麼在街坊鄰居面前做人!”

雖愛看電視,可真的上電視,還是那麼丟人的場面。承乾悔綠了腸子,更加懊惱當初沒有問清楚,便鬥志高昂地去影視基地試鏡。弄得現在進退兩難。沮喪扶額,瞥見輕浮小生邊揩油她的炸土豆條,邊牛頭不對馬嘴:“你和堂哥是怎麼認識的?”沒好氣地重重拍開大膽染指御用土豆條的賊手:“干卿何事?”

沈清淺笑攤手:“只是不可思議那個男人會親自出面爲底下的藝人鋪路。”

非但如此,極力推薦的這個新人還是一個非科班出身的菜鳥。凝住一臉茫然的女子,目光漸深。半晌,聽這總是出人意料的小女人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鳥不是吃蟲子的麼?怎還有吃菜的鳥?”終是憋不住,朗笑出聲:“你真是個寶。”立時招來對方白眼:“若不是寶,印老闆怎會選中在下唱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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