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啓的引誘沒有用,或者說現在沒用,因爲李博宇根本不會覺得幾年前的舊案能查出來,而且查出來又不關他的事,資料上的東西會嚇到他,但徹底的解除心防,還差了點。
李博宇都嚇不倒,唐恭肅和葛凱風就更加不用說了,最終張啓收穫很少。
“局長……”看到張啓從刑訊室出來,華尚猶豫着不知道說什麼,他現在還不知道張啓的計劃。
“沒關係。”張啓笑着擺手,“把婁順義叫來問案,這三個人關起來,如果茂富德的人過來保釋,就讓他來找我。”
茂富德就是洪樹凱手下管理昌平公司的總經理,所謂的左臂右膀,張啓此次設局,就是要把他砍掉,讓洪樹凱先斷一手,但也不至於死掉,等杭君義的計劃啃噬掉茂富德的地盤,張啓再出手一次,他相信這一天也不會很久,因爲,張啓自信自己的行動很快。
“局長……”華尚欲言又止,轉頭看了看周圍,湊近一點開口說:“啓哥,現在想要推翻他們幾年前的口供,別說我們沒證據,就算有,那難度也大了去。”
“和尚,你知道嗎?渾水才能摸魚,當你覺得實力夠了,就把水用力的攪渾,一潭死水,只能憋死人。”張啓卻是沒有一點擔心,這種事情他以前做過很多次,所謂的熟手,就是指張大俠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華尚有點奇怪的問,仔細想一下張啓現在做的事情,那也完全算不上違法,到時候一句追查方向錯了,一了百了,誰能說些不對呢。
聽到華尚的詢問,張啓隨手賞了他一個爆慄,然後說道:“你小子沒聽我說的話啊,找婁順義來,我和他聊聊天,然後就不是我們怎麼做,看他們怎麼做。”
“哦。”華尚乖乖的揉揉頭,若有所思其實心裡卻一無所知的跑到科室去吩咐人找婁順義過來。
婁順義,也就是當初大有村縱火案的死者婁仁成的父親,一個很值得同情的老人,張啓看到資料之後給他下的定義。
爲了迅速把婁順義接過來,華尚讓手下開車去大有村直接把老人接過來,而不是磨蹭的等老人家自己搭車。
所以在上午十點出頭,張啓就在自己的辦公室見到了這個被他認爲很值得同情的老人。
“張局長。”婁順義一頭的白髮,有點駝背,六七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是快要行將就木,見到自己被帶到公安局長的辦公室,婁順義有點不自然的開口。
“你爲什麼要撒謊?”張啓把拿在手裡的卷宗放下,對着婁順義問道,後者右手一抖,習慣姓就要拿出捲菸,反應過來這地方不能隨便,又縮縮手,把卷煙放了回去。
“別裝了,婁順義,你的左手很不方便吧?被茂富德他們砍傷的?爲什麼不告下去!”張啓繼續平淡的問,但是每一句話都讓婁順義心裡很難受。
“局長,您說笑了,老漢我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人,什麼事情都清清白白,這點您可以問別人。”婁順義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着張啓解釋。
“六十歲的你,敢豁出去,六十多歲了,怎麼又害怕起來。”張啓笑着說,他當然知道是爲什麼,只是要婁順義說出來而已。
被叫過來公安局,婁順義其實心裡不是很忐忑,他自認良民一個,但是當張啓第一個問話下去,婁順義心裡那埋葬着的往事就開始浮現,帶來的不止是驚慌,更多的是疼痛。
特別是在張啓連續發問的情況下,婁順義的笑容有點不自然了,略帶苦澀的說:“局長,您要問老漢什麼問題,就直說吧,我知道的,肯定會說。”
張啓從辦公桌裡面找了個菸灰缸,輕輕的放在婁順義面前,示意他可以抽菸,然後帶着同情的語氣開始和婁順義說起話來。
“我想知道五年前那場縱火案的經過。”
哆哆嗦嗦的把卷煙點燃,婁順義今年六十多,手卻已經有點不利索了,聽到張啓的問話,隨口回答:“老了,有些細節都記不得了,局長看資料不就好了嗎,裡面都有的。”
“老人家,你覺得那些東西糊弄得了我嗎?”張啓看着婁順義說,“今時不同往曰,他們跑不了。”
婁順義坐的地方正對着窗戶,張啓是個浪費的人,又開空調又開窗戶,偶爾一陣風吹進來,把婁順義從口裡吹出來的煙給打散,讓他渾濁的雙眼看起來有點茫然。
五年前,茂富德用婁順義孫女的安全威脅,使得婁順義坐在今天這個地方,對着當時的公安局長說了假話,五年後,他又坐在這裡,至於話,還是同樣的。
不過同樣的話,眼前這個年輕的局長卻是不肯接受了。
“你要是敢用你兒子兒媳和孫女的名義發誓,這些話我就信了。”張啓翻開了案卷,看着對面老人的眼睛說:“華異市在打*黑,洪樹凱那羣人早晚要進去,對於你的區別,就是願不願意湊一份力氣,把他們推進去而已。”
“局長,這種事情,不歸我們老百姓管的吧?”婁順義苦澀着嘴脣說,不在華業縣生活,根本不會知道洪大王的厲害,掃*黑掃*黑,什麼時候能把洪樹凱掃進去,他們就放鞭炮。
至於參與進去,開玩笑,誰家不要命了。
“我不需要你做太多,只要把案子的實情告訴我就好,茂富德給你錢了?還用你孫女來威脅你,是不是?”張啓循循善誘。
婁順義卻是步步設防,抿着嘴,搖搖頭也不知道表示什麼。
中國自古以來有個習慣,叫做民不舉官不究,這其中有諷刺官員不作爲的作風,但其實想追究,受害者和嫌疑犯站在同一陣線上面的時候,官員也很無奈。
這就像是打仗時,一邊要對付敵人,同時還得對付隊友一樣。
不過像這種事,張啓做起來也是毫無壓力,他喊婁順義過來,不過是做個樣子,這種追問也不過是看看百姓對於洪樹凱的態度如何。
現在試清楚了,張啓的心裡卻是很不爽,作爲受害人的婁順義尚且如此,就別提其他人了。
“籤個名,你就可以走了。”在婁順義這裡打不開嘴巴,張啓就不再墨跡,末了表情不忍的安慰了下婁順義,“有人把茂富德供出來了,你害怕就不用說,現在的證據,足以把他釘死。”
送走了有點愧疚和期待的婁順義,華尚緊接着就走進了辦公室,現在他就不會不懂裝懂了,一頭霧水的對着張啓發問:“啓哥,你這玩的是哪一齣,好歹讓我知道啊。”
“你知道有個屁用,讓你做的事情做了吧。”張啓隨口問,他讓華尚去裝大嘴巴,把“案件進度”說給公安局裡面的人知道。
知道了這些事情,茂富德肯定會派人去找婁順義求證,這兩個人的關係那叫一個勢同水火,婁順義不敢揭發茂富德,是因爲害怕扳不倒茂富德,自己的孫女遭殃,還要害怕扳倒了茂富德,洪樹凱會讓他的孫女繼續遭殃。
所以對於婁順義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的沉默,等着洪樹凱這些人牆倒衆人推的時候,上去踩幾腳。
但是面對茂富德派來的人,婁順義肯定會諷刺幾句,茂富德也肯定有手段從婁順義嘴裡知道張啓說的話。
張啓則是需要收集這些人交流時的信息,足夠繩之於法那就最好,不夠的話,那就茂富德這些人“被窩裡鬥”,張啓收拾殘局,反正目的要達到,管他合法不合法,合情合理就好。
如此肆意妄爲膽大包天的計劃,哪像是一個公安局局長做出來的,這活脫脫就是黑*社會互相侵軋,張啓當然不能說出來。
當天中午還沒吃飯的時候,茂富德那邊就知道了消息,但是張啓讓華尚派了個信得過的新來的警察去“貼身跟蹤”婁順義,加上很流氓的不允許茂富德叫來的律師見李博宇他們,這就讓茂富德有種老鼠拉龜無從下手的感覺。
茂富德有點着急的時候,當天晚上,那個不知道是保護還是跟蹤婁順義的警察,他媽的下班了,居然只是白天跟着,這讓茂富德馬上開始懷疑對付這樣智商的公安局,他需要那麼着急嗎?
和張啓想的一樣,茂富德很快的就派人去找婁順義。
而此時,張大俠幹起了他的老本行,玩起躲貓貓來,他呆在婁順義家裡正等着茂富德的人呢。
“婁老頭,開門。”晚上才吃完飯過來婁家接班,張啓沒過多久就聽到婁順義家門外傳來的聲音,精神一震,魚兒果然上鉤了。
“急着下地獄麼!”白天婁順義一臉好相處的農民脾氣,現在看到這些人,卻是嘴巴毒得不行。
“嘿嘿,下什麼地獄,這華業縣的天姓洪,我們啊,每天都是在天堂。”等到婁順義把門打開,那個被茂富德叫來的中年男人粗魯的推開門,嘴裡調侃道。
聽到這話,張啓冷笑卻不出聲,華業縣的天如果姓洪,那他就是來撕開這一片天的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