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的話讓科研負責人不滿,惱火兩個字幾乎直接寫在他那張木訥面頰上。
“這是科學,不是扯淡。”他用低沉嗓音說:“藥物本來就是需要實驗才能達到完善,這類藥物是沒辦法用小白鼠來實驗,畢竟任何一隻小白鼠也不會擁有如秦幀女式體內的這種S突變基因。”
解釋的可以說是很清楚了,這實驗只能我自己來扛。
“我們不做。”阿一直截了當。
但我分明見到安亭與科研負責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前者很好理解,畢竟從現在來看,變身的我,是有足夠的力量對付韓復白的,至於融合之後,力量到底能達到什麼地步,能夠對抗韓復白,這些都是未知數;而科研負責人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研發的只針對我一個人的藥物,自然不想沒有絲毫實驗結論。簡單來說,這兩人都希望我可以試藥。
安亭表現的還比較剋制一點,科研負責人的神色就比較明顯了。
“阿幀,我們走。”阿一冷聲對我說。
我卻皺着眉頭,衝着阿一搖了搖頭,後者的面色沉下去,緊皺了眉頭。
“會死人麼?”我擡眸盯着科研負責人。
科研負責人又是習慣性的推鼻樑上的鏡框,嚴謹說:“放心,我們是做過安全性評估的,這種藥物雖然對您來說藥效不明,但至少絕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確定麼?”安亭也緊跟着問。
“我可以用我的職業生涯來保證,這種藥物絕不會不會致死。”科研負責人收了收下巴說:“只不過可能會給實驗人帶來一定程度的痛苦。”
阿一聽罷後冷笑說:“哼,你的職業生涯來保證?你的職業生涯能值多少錢?”
“阿一。”我輕輕叫住阿一,不讓他繼續與科研人衝突下去:“我吃就是了,只要死不了就行。我怕我死了之後也變成厲鬼,那時候恐怕就不能不加入韓復白的組織了。”
後面的話自然是玩笑口吻了。
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帶有笑意,反而都是面色沉重的。
“阿幀,你瘋了麼?這種莫名其妙的實驗,根本是靠不住的!”阿一切齒,低聲對我喝道。
我卻緩緩搖了搖頭說:“至少這是就目前來看,最穩妥的方式了。阿一,你不是最相信科學的麼?”
阿一微楞,後說:“科學本來就是雙刃劍!這種實驗是不靠譜的!”
“可那種只是記載在古籍上的祭祀融合法術,只怕更加不靠譜,或許我在祭祀過程中要面對的危險,比吃下這種藥物要大的多呢。”我努力擠出一絲笑意,淡淡開口。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最大程度的保留蘇亦竹的存在,即便只是剝奪她的肉體,對我來說,不得萬不得已,也是無法接受的。
“我立刻去準備。”科研負責人可以說是很盡職盡責了,話說完,轉身快步步入實驗室內部。
阿一仍舊是憤憤不平面孔。
我手掌輕輕搭在阿一肩膀上,俯下身來,嘴巴貼在他耳朵附近,安慰說:“你放心吧,我這個人可是很能忍耐痛覺的,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什麼痛會超過變身時候渾身細胞分裂時候的痛苦了,說不定用藥物催使我變身,可以省略過那種痛苦的過程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儘量往樂觀的方向去想。
阿一望着我,目光中雜糅着心疼與憤怒。
“韓復白是殺死林阿姨的兇手,我一定會爲林阿姨報仇。”不知爲何,在我說出這話勸慰阿一時候,自己的心卻是不由得有些抽搐般的痛。
“阿幀……”安亭在此刻開口。
她似乎也打算說一些安慰我的話,我卻衝她輕輕搖了搖頭,不叫她說下去。
科研負責人安排好了一切。
是一間加固化的房間,四周牆壁都填充了棉花軟墊,朝向走廊的那一面牆壁鑲嵌了一塊很大的鋼化玻璃,讓外面的人可以隨時隨刻的觀察到屋子裡麪人的狀況。
“家屬還是暫時離開一下吧。”科研負責人大概是在按流程辦事。
可阿一冰冷的目光立刻把他的話逼回去,冷冷說:“我必須在這裡,我要清楚知道你們究竟對我的女人做了什麼!”
科研負責人似乎還想再說,安亭卻是拉住他,示意他閉嘴。畢竟安亭來自執法機構,科研負責人也只能不再提讓阿一離開的話。
我深呼吸,在進那房間前,望了阿一一眼,似乎他的柔和目光能給我帶來無盡的勇氣,我衝他笑了笑,方纔轉身義無反顧的進入那房間。
門很厚重,是電控的,在我踏入之後,立刻發出嗡嗡的電機聲,緩緩關上。
這裡面沒有我想象中的氣悶,反而是讓我呼吸很順暢,或許是因爲用了某種供養方式。
從天花板上開了個小口子,一架小號的升降機從頭頂緩緩落下,那升降機上擺放着其中一瓶藥物。
“秦幀女士,這種藥的藥效只是爲了激發您身體中的S基因突變,因而藥效只會持續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如果痛苦,請您咬牙堅持。”科研負責人的嗓音透過室內喇叭傳入我耳中。
我鄭重點了點頭,目光望向鋼化玻璃外,見到阿一那急切又焦急的目光。
我深呼吸,拿起那瓶藥物,擰開瓶蓋,傾斜藥瓶,從其中滾出一枚藥丸來,整瓶子裡只有一顆藥,還真的是生活需要儀式感的節奏啊!我不再猶豫,立刻將藥丸塞入嘴巴里,而後緊緊閉上脣齒,那藥丸不知是用這麼材質做成的,入口即化,在我尚未品味其中滋味的時候,就已經順着我的唾液進入我胃腸裡去了。
開始幾秒鐘沒什麼感覺,可十幾秒鐘後,就似乎是有人在我的胃裡放了一把火,那火苗猛然上竄,整個食道都是火辣辣的痛。
我幾乎下意識的捂住咽喉,劇烈的咳嗽起來,那根本無法將那種內部火燒的感覺咳出來,而且那把火似乎是越來越旺,幾乎燃燒着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我開始慘叫,整個人跌倒地上,翻滾起來,好似這樣做,就能撲滅身體中的那把火,可絲毫沒有作用,我仍舊細細體味着那種每一寸肌膚都被無情燒燬的痛楚。
腦海中開始浮現出被燒至毀容的模樣,皮膚皺起,看上去如怪物一樣令人生畏甚至是作嘔,一時間我的心理似乎也產生一些變化,好像真的被許多人包圍着,衝着我被燒燬的面孔指指點點,一時之間絕望的情緒籠罩着我。
生理與心理上的雙重摺磨,幾乎讓我崩潰。我想我的慘叫聲一定極爲駭人。在翻滾時,我模糊的目光落在那道鋼化玻璃外,我見到阿一扭曲的面頰,看到科研負責人一臉冷漠的用筆記本電腦記錄着我身體的反應程度,看到緊抿着嘴脣,面色發白的安亭。
“啊啊啊!”我慘叫着,可那慘叫聲根本無法穿透着密閉的房間,進入外面人的耳中。
一分鐘時間,對我來說,就像是度過一整個世紀那麼久。
當痛苦逐漸減弱時,我整個人幾乎是虛脫,渾身上下都佈滿了汗水,衣服已經全然被汗水浸溼,我沒有力氣爬起身,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我們不做了!我們不做了!”
“林一先生,您不要這個樣子!”
我聽到爭吵聲,努力的擡起腦袋來,見到外面在搶科研負責人手中對講機的阿一。
他從輪椅上站起來,我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再度撕裂開來,見到他白着臉,咬着牙忍着痛苦的樣子。
因爲科研負責人手中的對講機是開着的,因而他們對話的內容自然可以通過室內擴音器傳入我耳中。
“林一,你不要這樣。”安亭也在勸慰。
嘭!
阿一一拳重重揍在科研負責人下巴上,人家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科技人員,立刻被阿一這一拳撩到在地,可以說是口鼻竄血了。
“打……打人了!”科研負責人發出一連串的慘叫。
“我跟你說,終止實驗!否則我把你這個破爛實驗室一把火燒了!”
我嘆口氣,看來科研負責人一開始要阿一回避,是有道理的,這傢伙也太暴躁了點。
科研負責人並沒有騙人,藥效在這時候已經完全退去了,我也恢復體力。
那道厚重的鐵門此刻被打開,阿一第一個健步衝進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你沒事吧?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你幹嘛打人啊?”我露出苦澀笑意。
“那王八蛋讓你這麼痛苦,我沒擰斷他脖子就不錯了!”阿一惡狠狠說。
我知道他心疼我,忍不住莞爾說:“哪裡有你這樣的心理醫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態也就罷了,居然還會動手打人的。”
對抗痛苦,讓我耗損了大量的體力,這時候說話,不得不說是有些有氣無力的。
“爲了你的話,什麼心理學知識,都讓它見鬼去吧。”他說完,狠狠將我擁入懷中。
我在他心中的位置,第一次超越了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