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我……我是媽媽和爸爸相愛……相愛的結晶是不是?”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我沒有辦法接受,我那麼善良、美麗的母親會被妖怪欺負,更沒有辦法接受我不是因爲父母相愛誕生的。
如果那個老奶奶說的故事是真的,這二十年來,每一回媽媽看到我的臉都會想起當初被欺辱的痛苦,我該怎麼彌補?
我的存在不是因爲愛,而是媽媽的傷口,我該怎麼辦?
“小沫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姥姥沒有回答我,只是臉色沉了下去,“你遇到了什麼?”
“姥姥,我現在……我現在能進入鬼怪的記憶裡,我能看到那些鬼怪他們曾經經歷的事情。我曾經以爲這是陰陽師的能力,可是最近我才發現這是妖怪的能力,而不是陰陽師的能力。姥姥,我到底是人還是妖怪?”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無論我怎麼擦都擦不掉。
姥姥長長的嘆息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沫,你是人類,從小到大都是人類。”
“可是爲什麼我有吃記憶妖怪的能力,我不是人類嗎,爲什麼我會有妖怪的能力?”我喋喋不休的問,我不能去問媽媽,又沒有別的親人,唯一能問的只有姥姥而已。
“小沫,有些事往後姥姥都會告訴,而不是現在。你現在要做的,只是好好的學習怎麼同妖魔鬼怪相處,而不是在陰陽師的能力還是妖怪的能力上踟躕不前。”姥姥說完以後就再也不願意多說半句,我只能無奈的結束了這次的對話。
晚上躺在牀上,眼淚還是不停的往下流,本以爲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都是有緣由的。
小時候看到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我沒有,他們嘲笑我,我就衝上去跟他們打架,最後總被揍的鼻青臉腫。媽媽領着我回家後我就會哭鬧着要爸爸,那時候媽媽只會抱着我流眼淚,我不明白爲什麼媽媽每次都要哭,還以爲是想念爸爸,現在想起來那都是我對我媽的傷害。
再大一點就明白不在人世是什麼意思,我問過我媽,家裡爲什麼沒有媽媽和爸爸的結婚照,我媽說那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所以沒有照。再後來我就找爸爸的照片,我媽就說爸爸不愛照相,當時我就那麼信了,卻沒有想過事實卻是如此的殘酷。
“臭丫頭,你也別傷心了。”胡三盤在飄窗上舔着他的爪子勸我,“不論是什麼原因,你媽終究還是把你生下來,並且撫養這麼大。”
“胡三,你不明白……”
一隻狐狸怎麼會明白,原本我以爲自己是帶着父母的期盼來到人世間,誰知道我與母親來說不過是恥辱和傷害。
“這麼多年來,你媽和你姥姥對你的寵愛還少嗎?你去上學,她們娘倆提心吊膽,就怕有什麼妖魔鬼怪傷害你,你所用的符籙都是你姥姥熬夜製作的,你還覺得自己受了傷害嗎?”
“胡三,不是我受到了傷害,而是姥姥和我媽受到了傷害,我的存在對她們來說就是一種傷害。”
“血脈相融,這就是人類。”
血脈相融,但是也抹不去已經造成的傷害。
睡到半夜,仍舊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掐我脖子,寒氣侵入骨髓,我卻沒有辦法立即讓意識清醒。似乎聽到了胡三的叫聲,以及打鬥的聲音,脖子上的壓迫感才消失。
壓迫感消失的瞬間,意識頓時清醒,我立即爬起來打開燈,看到胡三已經幻化成人形,衣服有被撕裂的痕跡,頭髮也亂糟糟的,樣子狼狽又好笑。而騎在我身上掐着我的女鬼已經不見了,只看到窗戶被打開,寒氣不住的往屋子裡頭侵入。
“笑什麼,還不是爲了救你!”胡三眼疾手快的上前把我的臉撥到了一邊,露出了脖子,“怎麼淤青這麼多?這隻鬼纏上你很久了?”
我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脖子,真的擔心哪一天再睡夢裡就被這隻鬼掐死了。也慶幸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多,脖子露不出來,要是被我媽和姥姥看到,指不定得多心疼。
指了指窗戶,對胡三說,“冷!”
胡三不情願的去關上了窗戶,靠在飄窗上問,“你怎麼惹上了那種了不得的東西?”
“我不知道,就是突然發現晚上有東西來掐我,只要我不睡就沒事……”
胡三雙手環胸,靠在窗戶上若有所思,“確實是個大問題。”
“胡三,你知道怎麼解決嗎?”
“這得找始作俑者,你從哪裡惹回來的,就在哪裡解決。可是看樣子,你也不知道這隻女鬼是什麼來頭,一時半會沒辦法下手。”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躺了下來,看着天花板,“先擱着吧,反正暫時我也沒死,大概也不要緊的。”
胡三一陣冷笑,“沒死?那是因爲她道行不夠,再過一段時間,真的能把你給在睡夢裡掐死了!”
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可是想了想,我卻是沒有辦法確定那隻鬼的來歷,隨即說,“胡三,麻煩你以後晚上給我守夜吧,你那麼厲害對付一隻區區女鬼只是小菜一碟!”
“切!”胡三變成了一隻白狐,趴在飄窗上,似乎又要睡着了。
我關了燈睜着眼睛依舊琢磨着陸離房間裡藏着的是不是就是這隻女鬼!正在我琢磨間,隱隱聽到有嬰兒的哭聲傳過來,哭的是撕心裂肺,大概是周圍哪家鄰居在我上學的時候添丁了吧!
在嬰兒的嚎哭聲裡緩緩的進入了睡眠,這後半夜睡得一點都不安穩,時不時的被驚醒,驚醒後隱隱還能聽到嬰兒的嚎哭聲。不得不佩服嬰兒的持久性和頑強性,也暗暗的譴責嬰兒的父母也不管管,任由嬰兒哭成這樣。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媽就去菜場買菜了。年關了,要置備年貨,再加上天氣預報說這幾天要下大雪,更是要多備一點。
怕我媽買太多的東西提不動,立即帶着胡*支援我媽。
走在路上的時候胡三才告訴我肖博的情況,收了千面鬼棺後不久,肖博就宣告破產。而肖博已經上了瞎子街的黑名單,即便他去瞎子街也買不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將千面鬼棺賣給肖博的老王頭因謀殺錢爺爺而被抓了,肖博也被關進去了一段時間,所有被肖博害過的人都已經恢復了健康,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關於那個我和胡三在肖博家門口遇到的道士似乎是憑空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即便想要起訴肖博謀殺也找不到證據。
我只求肖博離我媽遠遠的,至於他有什麼樣的結局,我絲毫不關心。
到了菜場,在人羣找到我媽並不容易,看着她瘦瘦弱弱的身體拎着那麼多的菜,看着她在人羣中穿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擦了擦眼淚立即上前去接過她手裡的菜,很顯然她並沒有料到我會來,一臉詫異的看着我問,“小沫,你怎麼來了?”
“我來陪媽媽一起買菜,這麼多我怕你提不動。”
我媽笑容溫暖,“怎麼會提不動呢,我來提,你提不動的。”
“我來提,提不動的時候再換媽媽。”
她朝我笑了笑,隨即說,“我們還要買點土豆和胡蘿蔔,買齊了以後就能回家了。早飯吃了嗎?我給你留了包子和油條。”
“吃了,吃了。”我立即跟上了我媽,你看我媽這麼關心我,我怎麼可能是不被祝福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呢?
陪着我媽在菜場買完菜,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媽硬是要把菜拎過去她自己提着,說我提不動,爭了半天才同意一起擡着走。
“小沫長大了,知道給媽媽幫忙了。”我媽笑容溫暖,憐愛的看了我一眼。
“媽,最近……家裡還好吧?”我沒話找話,胡三那一團肥滾滾的身材在我和我媽前面搖搖晃晃的,特別搞笑。
“挺好的,你姥姥雖然看不到那些東西了,但是經驗還在,一直在教媽媽。其實你姥姥看不見也好,這麼多年她也太辛苦了,爲了拉扯大媽媽,也爲了拉扯大你,姥姥吃了很多的苦,現在就當做休息了。”我媽眉眼低垂,嘴角含笑,溫柔又體貼。
“我也要快點長大,以後不要媽媽再這麼辛苦!”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笑着說。
我媽看了我一眼,隨即笑了,“小沫,媽媽沒有想過要你挑起家族的責任,以前只想着讓你平平安安長大,過着和別人一樣平凡的生活。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讓人無法控制。如果你覺得太累了,也沒關係,媽媽會替你撐着!”
鼻尖一陣酸澀,差一點就讓眼淚掉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到圓滾滾的胡三好像走不動了,正坐在一遍直喘氣,用腳尖踢了踢他,“快點走,回家休息!”
胡三仰着頭白了我一眼,又揮動着他短短的四肢朝前面爬。
“噯,胡三這孩子真是越來越胖了,記得剛來我們家那一會兒還瘦骨嶙峋的,這一年還沒有到,竟然胖成了這個樣子。”我媽看着一搖一晃的白色*忍不住笑了,“去看了獸醫,獸醫說它身體健康,我也就沒有控制它的飲食。”
“媽,你覺着胡三還能看出一隻狐狸的樣子嗎?”我嫌棄的看了一眼胡三,那就是一個大*子,哪裡能看得出他是狐狸了!
“是有點看不出來了,年後還是讓它減減肥,控制一下飲食,平日裡多多鍛鍊。”
聽到我媽的話,胡三哀怨的回過頭來,我卻得意的朝着他做鬼臉。
“對了,媽媽,我們家鄰居新添了孩子嗎?”想起昨晚上一直聽到的嬰兒哭聲,有點想不明白,我們家鄰居怎麼就捨得讓孩子大半夜的哭成那個樣子。
“沒有啊!”我媽疑惑的問,“你王阿姨家的女兒還沒有結婚,怎麼會生孩子,昨天晚上我起夜也沒有聽到什麼嬰兒的哭聲。小沫啊,你是不是聽錯了?”我媽疑惑的看着我,想來我昨天晚上先遇到了掐我脖子的女鬼,說不定是我聽錯了。
“可能是我太累了,聽錯了!”
回去後我去了一趟書庫,發現書庫裡頭的東西果然都被封印了,即便沒有陸離和黑蛇妖在我竟然也能進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