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慘叫聲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纏在鬱文景腳脖子上的藤蔓也迅速的縮回到森林的深處。我小心謹慎的環顧着四周所有的一切,生怕還有什麼東西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撲了過來。
“小景,你怎麼樣?”
手臂被鬱文景緊緊的抓住,我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的顫抖。她哆哆嗦嗦的回:“沒事,我們去找巫醫。
看着她蒼白的臉,失去血色的脣,不由的開始自責,或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把她也帶到妖界來。但若是不將鬱文景帶進來,不說外面某些妖怪會對失去黑蛇妖保護的鬱文景不利,對黑蛇妖的狀況不明的鬱文景也會急瘋的。
將掌心的傷口撕裂的更大,鮮血流出的更多。
“小沫,你做什麼?”鬱文景神色緊張,一下子抓住了我手上的手腕。我推開她的手,用拇指沾了點血抹在她的額頭,又將血均勻的抹在她的身上。看到她的背上因爲拖行也被撕裂的衣服,以及那些石子之類的東西在她背後留下的無數劃傷,讓我的手頓了一下。
“沒事,不痛的。”鬱文景輕聲安慰,隨即掙扎着起來,嘴裡唸叨:“景重!”
大概是拖行太久,鬱文景腳步踉蹌,差一點要摔到在地上。我趕緊扶住她,將她帶到黑蛇妖那裡,黑蛇妖倒在地上,嘴脣發黑,看起來毫無聲息。
“景重!”鬱文景立即撲了上去,將黑蛇妖從地上扶了起來,讓黑蛇妖的上半身靠在她的懷裡。鬱文景緊緊的抱着黑蛇妖,不住的說,“沒事了,沒事了,是小沫救了我。”
看着這樣的鬱文景,莫名的覺得心酸。
將黑蛇妖重新背上,正要前進,森林深處傳來了怪異的叫聲。鬱文景身體一僵,我立即讓鬱文景幫着,將黑蛇妖扶了下來,讓黑蛇妖躺在地上。
看着鬱文景,我冷靜的在她身上貼了一張符,鎮靜的說,“把耳朵捂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放下捂着耳朵的手。”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焦急的問,“那你呢?”
朝着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顧家可是陰陽大家,我身體裡流着的可是陰陽師的血脈,等我!”
雖然她還是擔憂,還是坐在黑蛇妖身旁,讓黑蛇妖枕在她的大腿上,緩緩的捂住了耳朵。她看向我的眼神堅定而充滿信任,我卻只能笑笑而已。
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着怪叫聲不斷的涌過來,立即釋放了手腕的鎮魂鈴,用掌心沒有凝固的血在鬱文景和黑蛇妖的周圍畫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防禦陣。一個個紅色的防禦陣顯現了出來,憑空掛在鬱文景和黑蛇妖的四周。
我站在防禦陣外面,趁着那些東西沒有趕來之前在四面八方畫出了一個接着一個的鎖魂陣。妖是有靈魂的,只要方法得當,我就能鎖住它們的魂魄,我們想要脫身比現在要容易的多。
很快這個樹林裡起了一陣陰風,每一棵樹都在動,似乎一瞬間都有了靈魂。土地裡也有了動靜,看真正的看着土壤被藏在裡面的東西拱起來,好像下面藏着什麼動物。它們動作飛速的朝着我衝過來,我指揮着手上的鎖魂陣朝着那片土壤飛去,陣很快就消失在土地下,土壤下的東西一下子就消失了。
伴隨着窸窸窣窣的聲音,周圍涌出來無數的藤蔓,它們像是有了生命,一根根都站了起來,在空氣裡扭動着。所有的方向都對準了我們這裡,這樣的情景就像是當初在學校遇到了樹靈一樣,那麼多像觸角一樣的藤蔓聚集在一起,讓人想瞬間昏厥過去。
指揮着鎖魂陣朝着它們攻擊過去,但是它們比地下的那些東西還要狡猾、靈活。扭動着躲開了我的攻擊,我卻用符咒指使着鎖魂陣追着這些觸角一樣的藤蔓。
在遇到陸離影子後,我就發現了我所用的陣侷限之處,所以特意讓陣和符咒結合一下。現在鎖魂陣就像是裝了跟蹤器似的,直到追到目標,緊緊的纏住目標纔會罷手。
鎖魂陣沒入了一些藤蔓之中,隨即那些藤蔓瞬間失去了躲閃的能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成了普通的藤蔓。還有一些藤蔓趁着我不備,朝着鬱文景攻擊過去,鬱文景閉着眼睛、捂着耳朵,完全沒有叫出聲。
藤蔓的攻擊都被浮在鬱文景周圍的防禦陣反彈了回去,我不住的朝着那些攻擊的藤蔓推送出鎖魂陣。
本想救鬱文景,背後卻遭到了攻擊,雙手雙腳眨眼間就被靈活的藤蔓束縛住,且越收越緊。我被那些藤蔓舉了起來,無論我怎麼搖晃手中的鎮魂鈴,只是讓一些藤蔓從我身上撤走,很快又會有別的藤蔓代替上來。
我被綁住,眼看着保護鬱文景和黑蛇妖的防禦陣漸漸的開始出現裂痕,那些藤蔓似乎也發現了這個現象,從而加強了攻擊。
防禦陣已經出現碎裂的聲音,而鬱文景卻還緊緊的閉着眼,黑蛇妖一點知覺都沒有。
“小景,快跑!”我扯着嗓子朝着鬱文景大叫,但她聽了我的話,緊緊的捂住耳朵,我的聲音根本就傳不進去。
眼看防禦陣整個就要瓦解,我急的滿頭大汗,身上的藤蔓緊緊的收縮,我幾乎能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藤蔓越收越緊,已經感覺到小腹一陣疼痛,疼的我額頭和後背直冒冷汗。
突然間防禦陣又慢慢開始復原,攻擊防禦陣的藤蔓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攔腰斬斷,斬斷的地方噴射出大量綠色的液體,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斬斷的藤蔓摔在地上直蹦躂,而其他的立即發出怪叫朝着森林深處撤了回去。隨即纏着我的藤蔓也發出了怪異的叫聲,身上的束縛一瞬間解除了,原本以爲會重重的摔到地上,但是身體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托住似的,緩緩的將我放到地上。
轉頭一看,纏着我的藤蔓連根被拔起,像上了岸的魚一樣在地上翻騰。我立即朝着鬱文景衝過去,只是沒走兩步,一陣眩暈襲來,全身的力氣似乎一瞬間就被抽走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慢慢恢復意識的時候,覺得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樣疼,睜開眼睛發現入眼的似乎在哪裡見過。
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裡是巫醫的住處。
掙扎着想坐起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能動了,我不禁慌亂了起來。準備喊人的時候,發現嗓子已經發不出來聲音了。
“感覺怎麼樣?”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王新宇教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直到他的臉映入我的眼簾,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是不是身體不能動,也說不出話來?”
我眨了眨眼睛,全身上下,現在只有眼睛能動了。
王新宇教授雙手環胸,笑了出來,“顧小沫,你真是傻的可愛,竟然敢帶着完全沒有意識的黑蛇妖和什麼都不會的人類闖入妖界。究竟是頭腦發熱,還是你真的不知道私闖妖界的後果?”
這其中有什麼區別嗎?即便知道闖入妖界可能會丟了性命,爲了鬱文景,我也會帶着黑蛇妖闖進來的。
鬱文景!
想到鬱文景,我立即慌了神,藤蔓解決後我就失去了意識,現在鬱文景和黑蛇妖怎麼樣了?
“放心吧,黑蛇妖沒死,那個弱小的人類也沒有死。”
聽到他們倆沒事,我也就送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身上疼的厲害,似乎連骨頭的深處都在隱隱作痛。
“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只怕沒有比黑蛇妖好到哪裡去。”王新宇教授笑眯眯的說,我心一沉,直愣愣的盯着他。難道是藤蔓纏住我的時候,傷害到了我肚子裡的崽子?
不是說我肚子裡的這隻很堅強,不會那麼失去的嗎?
爲什麼?
一想到會失去我肚子裡的孩子,眼淚就控制不住,我從未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即便和陸離撕破了臉,我也沒有想過要動這個孩子。難道我顧及了鬱文景,就保不住我的孩子?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王新宇教授湊了上來,那張笑眯眯的臉距我很近,“只是沒想到你和那隻千年老鬼的孩子靈力會這麼強大,強大的能收拾森林中的那些作惡的妖。”
想起修復鬱文景和黑蛇妖的防禦陣,以及重創那些藤蔓的不明力量,一陣心驚。難道那些都是我肚子裡的這隻小崽子做的?!
怎麼可能?能認得從記憶回來的路,能讓我身上的傷口消失難道不是他全部的能力?
“不然你以爲你這種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在樹林裡撐了那麼久?”王新宇教授的手落到了我的小腹,那是不帶絲毫溫度的手,讓我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他低聲說,“生出來,一定是個很可怕的孩子。靈力透支,這個小崽子可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鬧騰了,估計連翻個身的能力都沒有了。”
鼻子一酸,眼淚不住的從眼睛裡涌出來。沒想到最終救我的不是陸離,不是教授,而是我肚子裡的孩子。
王新宇教授終於將那隻冰涼的手從我的小腹上拿開,給我擦乾了臉上的眼淚,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休息,你這身體得好一陣才能恢復了。”
我努力的睜着眼睛,好讓眼淚不要流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人不僅僅是我媽,現在我還有了孩子。好像找不到活不下去的理由,沒有愛情,我還有親情,還有友情。有朋友,有家人,足以支撐我走完以後的人生。
在巫醫的住處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時間流逝了多久,也不知道第幾次醒來,我看到眼睛紅紅的鬱文景坐在我旁邊。
見我醒來,鬱文景立即抓着我的手腕,又驚又喜,“小沫,你總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