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斜眼看我,低聲說,“展之不會如此待我。”
“你是真的相信那個男人的話?”我有點不可置信,畫堂來到倚紅樓時間也不短了,竟然還沒有看透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點破事兒?
“你不會真的以爲有人會娶一個青樓女人吧?就算他執意要娶你,難道他的家人,那個陳三小姐就同意,你以後的日子就會好過?”
她突然紅了眼眶,直愣愣的盯着我,哀婉的說,“如果連他都不能相信,我還能相信什麼?現在就像是在地獄,如果不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我要怎麼才能離開這泥潭?”
“你是官妓,官妓你懂不懂?就算是有錢也贖不了身!難道你一直都不知道,還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絲毫不想給她逃避的機會,現在心軟了,以後被林展之從背後捅一刀子,在肉裡面轉一圈,轉的血肉模糊再讓她爬起來?明明就能看得到結局的事情,我爲什麼要讓她經歷一次?穆婉華的教訓難道還不夠?
世上是有好男人,但更多的男人並不好,穆婉華看不透,我也看不明白。但是我現在知道了畫堂以後會遭遇怎樣的結局,我怎能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做,況且鬱文景還在她體內,誰知道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在她體內的鬱文景會不會受到牽連?
畫堂的眼神瑟縮了一下,隨即冷聲道,“即便知道,我也想賭一賭。”
“你賭不贏,有的男人天性就殘忍冷酷,你根本不是對手。”
“我不信。”
“若是你輸了,就將你體內的鬱文景還給我,我不再管你。”
“若是你輸了呢?”畫堂表現出來的就是不會輸的氣勢,然而我也確定自己不會輸。
“無論需要我做什麼,我都甘願替你做。”
畫堂盯了我很久,才說,“我不會輸。”
“拭目以待。”
第二天林展之來的時候,畫堂朝着我露出了勢在必得的表情,對待林展之更加的溫柔,在牀上極盡妖嬈。她勾引着林展之,用盡了渾身解數,而我也清楚的看到她自己早先一步林展之陷了進去。
林展之對她的感情,遠遠沒有畫堂對林展之的感情深,所以這一仗畫堂絕無勝算。我現在做的,只是在等,等着畫堂落敗,將鬱文景從她體內釋放出來。
“展之,你帶我走好不好?”
牀上抱着畫堂的林展之把玩着畫堂如墨的長髮,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林展之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神色,隨即立即消失了,低聲問,“你想去何處?”
“四海山川,只要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畫堂翻過身來,趴在林展之的胸膛上,“帶我走,好不好?”
林展之沒有惱,在畫堂的額上印下一吻,“容我謀劃謀劃。”
畫堂輕嘆,神色看起來有些落寞,“眼看你與陳三小姐的婚約越來越近,等你謀劃好的時候,是不是也到了你們拜堂之時?”
“清音,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即便芙蓉佔據了我妻子的位置,但是我愛的只有你。”林展之說的深情款款,我要是沒有去林家查過這個風流的大少爺,說不定我就被這些甜言蜜語給忽悠了。
林展之,父親官至九卿,他是正房長子,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四個妹妹,都是各個姨娘房裡的。大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兩年林大公子的花邊新聞都能堆成山,雖然有了陳三小姐這個未婚妻,但不能阻擋他喜歡採摘野花的習性啊。
林展之作爲正房嫡子,爲什麼跟陳家的庶出之女有了婚約,這就不得不說這個陳三小姐的手段了。
閒來無事,我就四處聽了點小道消息,爲了探聽消息,我連茶樓酒肆的說書先生身邊都坐了小半個月。
據說風和日麗的某一天,去寺廟裡上香的陳三小姐遇到了風度翩翩的林大公子,瞬間就拜倒在林大公子的長衫下。而後就各種找機會接近林大公子,終於在某個達官貴人的夫人舉行的宴會上,陳三小姐就對林大公子下了手。
我蹲在凳子上,往嘴裡狠狠塞了一口水蒸蛋,不得不佩服古代迷情藥真是太好用了。
宴會那天陳三小姐就得了手,讓衆人捉到了林大公子和陳三小姐的活春宮。雖然名聲是毀了,但是藉着輿論,陳家庶出小姐成功成爲了林大公子的未婚妻。有這麼一個好結局當然都要感謝陳三小姐母親的枕邊風,以及陳三小姐父親不顧自家臉面,將這件事直接捅到了皇上的跟前。
聖明的皇上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直接給林大公子和陳三小姐指了婚,所以一個庶出小姐直接就成了林家嫡子的未婚妻,從而避免了往後庶出小姐只能配庶出之子的命運。
嫡子的正房同庶出之子的妻還是有天壤之別的,嫡子承襲父親爵位,有朝一日父親死了之後家中一切財產都是嫡子的,庶出之子基本上啥都沒有。別說財產沒有了,就連人生也是沒有辦法自己選擇的,父親只顧着嫡子的前程,誰有空理會小妾生的子女!
所以陳三小姐破釜沉舟之舉不得不說算是明智之舉,爲了得到以後的地位和想要的生活,毀掉了名聲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但陳三小姐這個掉價的行爲看在林展之的眼裡又是另一種解讀,至於是什麼解讀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又不是林展之肚子裡的蛔蟲。
作爲趕着上的陳三小姐根本就拿不住林展之,這是我觀察到的。雖然聖上賜婚,林展之是認了,不過就是名義上多了個妻子,在外面該怎麼玩還是怎麼玩。睡睡侍婢,調戲調戲良家婦女,勾搭一下各個親貴家的女眷,林展之可謂是如魚得水。
良家的女子到底是沒有青樓裡的女子有情趣,這不還有個趕着上的畫堂,送到嘴邊的肉,不吞下去就對不起自己的*了。我偷偷的去董媽媽那裡探聽了消息,據說林展之那廝在畫堂身上花錢極其節省,也沒有想過要包下畫堂。
沒有被包下麼,畫堂在陪林展之睡過之後,還是要去陪其他客人的。
林展之在畫堂這裡哭過幾次窮,畫堂心疼,也沒有說什麼。林展之在畫堂這裡哭窮,但依舊會買昂貴的首飾送陳三小姐,送其他的貴族千金,卻從不送畫堂任何東西。
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就看他願意不願意爲你花錢,爲你花錢的多少直接的證明他有多愛你。不過依照現在的狀況,我覺着林展之是不愛畫堂的,他更願意將錢花在良家身上,卻對畫堂極其吝嗇。
當我將這些證據甩給畫堂的時候,人家愣是不信啊,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跟我吵:“你就是嫉妒,嫉妒展之對我好。你這個賤人爲了贏真是不擇手段,竟然連抹黑都用上了,真不知道以後你還能幹出什麼骯髒的事情。”
對於陷在感情中的女人,我只能說她的智商被狗吃了!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硬是不肯相信,咬着牙說是我污衊、血口噴人,栽贓陷害。被冠上這麼個大帽子,我還能說點什麼?
我又往嘴裡塞了一塊烤鴨肉,砸吧着嘴,覺着這個烤鴨還沒有我們家門口那家大排檔的好吃。肉太老、太柴,皮太油,沒什麼吃頭。
“展之,你娶了陳芙蓉後,還會來倚紅樓看我嗎?”
林展之伸手颳了刮畫堂的鼻尖,輕笑道,“我不來看你,難道去看芙蓉?”
“再怎麼說她還是大家小姐,而我……而我只不過是青樓女子,身份地位上便已是雲壤之別。你……你會不會嫌棄我,再也不來了?”畫堂說的楚楚可憐,我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水蒸蛋,就是菜涼了不好吃。
林展之翻身到畫堂身上,身體力行回答了畫堂的問題,迷離間我似乎聽到林展之低聲道,“你就像個妖精一樣迷住了我,你說我怎麼捨得不來?”
畫堂除了酥麻入骨的叫聲以外,我倒是沒有聽到她再說什麼,畢竟林展之已經餵飽她了,估計也沒啥力氣在問林展之不想回答的問題了。我把最後一隻鴨腿啃乾淨,胡亂擦擦嘴,翻出畫堂私藏的春宮圖打發漫漫長夜去了。
對於私奔之事,林展之就這麼拖着,拖到了不了了之。
林展之和陳三小姐大婚那天熱鬧的很,畢竟兩家都是高官,又是天子指婚,誰敢不給面子?!
畫堂那天就跟丟了魂一樣,客人也不招待了,就站在林家大門口看着林展之喜氣洋洋迎接新娘子。
人家洞房花燭,畫堂醉倒在別的男人懷裡,那個男人正是大理寺卿,畫堂初、夜的所有者。
桌子上的烤鴨似乎更難吃了,難吃的我都想哭。
大理寺卿肥頭大耳,真的跟一頭豬一樣,他變着花樣的折磨畫堂,畫堂似乎也樂在其中。我看着畫堂沉淪在這翻天覆地的情、欲中,不免覺得難過。
不過是個男人而已,何必這樣爲難自己。
我曾這樣問過自己,不過是個男人,何苦爲難自己?我想了很久終於明白那是因爲還愛着,因爲愛着所以過不去,無計可施只能爲難自己。
大理寺卿走後,屋子裡瀰漫着一股情、欲的氣息,讓我差一點吐了出來。畫堂被那個肥豬一樣的男人雙手雙腳捆綁在一起,整個身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展示着。她整個人迷迷糊糊,嘴裡卻不住唸叨:“展之……展之……爲何如此待我?”
爲何如此?大抵是他本性如此罷。
林展之大婚後,畫堂就病了,病的很嚴重。作爲倚紅樓的搖錢樹,董媽媽自然是找了大夫來看,大夫開了藥,吃了好幾帖,倒也漸漸的康復了,只是林展之一直都沒有來。
畫堂讓三錢去林府送了幾次信,除了第一份三錢送到林府上,其他的都被三錢扔到了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