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神情一頓,神色茫然,似乎從未想過孩子名字的事情。
“陸離,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呢?”我又追問了一遍。
陸離的眼神有些呆滯,茫然的看着我,不住的呢喃,“名字?叫什麼呢?”
我掐了掐不再流血的傷口,又擠出點血來,在空氣中畫出了鎖魂陣,狠狠的摁到了陸離的身體裡。陸離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抓着我的手腕問,“爲什麼?”
我苦笑了一下,低聲說,“因爲你不是陸離啊?”
“我是陸離,小沫,你看看,我是陸離。”他抓着我的手,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眼神中滿是掙扎,“我是認真的,你和孩子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眼淚不停的從眼眶中涌出來,眼前的陸離有些模糊,他抓着我的手並沒有用力,似乎是怕弄疼我。
“陸離有治癒傷口的能力,而你沒有。陸離是個薄情的人,不會愛我。瓔珞是陸離的真愛,他不會爲了我而捨棄瓔珞,能捨棄瓔珞的必然不是他。”我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因爲真相我早就知道啊。
“小沫,我是陸離,我真的是陸離。”他神色慌亂,咬着牙似乎在忍受痛苦,衝了上來一把抱住了我,“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雖然有陸離的氣息,但真的不是陸離。真正的陸離有心跳,有體溫,還有鮮血,你只是有陸離的皮囊而已,這張皮囊下並不是陸離啊!
沾着鮮血的手緩緩的抱上了這個溫言軟語待我的陸離,抱着我的他既沒有消失,也沒有呼痛。輕輕的嘆息聲在我耳邊響起,“你身體裡有我的血液,你腹中有我的骨肉,又怎能消滅我呢。小沫,你真的感覺不到在你面前的就是陸離嗎?”
我的陸離……我的陸離早就不在了呀!
我茫然的看着他,眼前的他是陸離的眉眼,鼻尖縈繞的也是陸離的氣息,究竟是哪裡不對呢?
他的吻落了下來,溫柔的小心翼翼,對待我好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我覺得自己的理智開始崩塌,閉上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滑落。
就這樣吧,再也不用抵抗了。即便是要害我性命的妖,我也不在乎。堅持了這麼久,真的覺得累了,無論再怎麼掙扎,都離不開感情的怪圈。我心底深處的渴望,大概是被這個妖怪窺探到了,所以他給我製造了一個夢境,一個只屬於我的夢境。
在這個夢裡,陸離後悔拋棄我,後悔利用我。他說不會爲了瓔珞傷害我和孩子,也不會再和瓔珞相見。這裡沒有怨恨,沒有一切我不喜歡的東西,就算是永遠留在這裡,我也是願意的。
突然間一陣巨響,嚇得我立即睜開了眼睛,陸離眼中的貪慾還沒有來得及收回。
“顧小沫,你打算死在這裡?”王新宇教授靠在牆上,笑眯眯的朝着我看來,那句話說的不輕不重。低頭看了看我自己,衣服已經從肩膀滑落,腦子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立即將滑落的衣服拽了上來。將我身上的陸離推開,動作麻溜的從牀上翻身下來,緊緊的靠在一邊的牆上。
“原來是你這個半人半妖!”陸離一陣冷笑,翻身坐在牀上,惡狠狠的盯着王新宇教授問,“來攪我的好事?”
王新宇教授雙手環胸,似笑非笑的說,“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是,我就讓你有命來沒命回;不是,就快一點從這裡滾開!”
王新宇教授朝着我招了招手,我正要過去,這時候陸離也將視線轉向了我,眉眼稍微柔和了一點,朝着我伸出了手,“小沫,過來。”
現在神智已經恢復了,我哪裡還敢過去!
我小心翼翼的朝着王新宇教授那裡挪過去,陸離一下子就黑了臉,他冷冷的問,“小沫,你相信他也不願意相信我?”
“我相信你不是陸離,即便你有着陸離所有的記憶,但你依舊不是陸離。我瞭解他,我知道他是什麼樣子,是真是假我心裡早已有決定。”
“可是你剛纔明明就已經……”
王新宇教授一陣冷笑,“她心裡知道你是假的,但感情上卻傾向了你。你窺探了她的內心,你順着她的意來誘惑她。”
陸離的臉色突然就變了,“難道我做得不對?”
“你做的很好,好的讓我想沉浸在其中。”我低着頭輕笑,“教授沒有來之前,我已經甘心赴死。”
“那你現在後悔了?”
我點了點頭,手輕輕的放到了肚子上,“我想了想,這個孩子選擇了我,就有活下去的權利。我沒有資格剝奪他出生的權利,更沒有資格決定他的死活,所以我後悔了,我不想死。”
“生與死已經由不得你了。”陸離緩緩的站了起來,身上的黑霧瀰漫,幾乎要將他整個身體包裹起來。釋放了手中的鎮魂鈴,再一次撕裂了我掌心的傷口,畫出一個一個滅魂陣。王新宇教授也做出了攻擊的姿勢,似乎準備隨時配合我。
我沒有多想就出手了,滅魂陣總是比這個陸離慢一步。鎮魂鈴雖然一直在響,但似乎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王新宇教授並沒有閒着,而是衝上去和陸離近身搏鬥,他們打的如火如荼,我甚至都看不清他們的招式。
看到對我好像夠不成什麼威脅,我就往門口挪了挪,就算我拼了命也是拿不下那個陸離的。雖然是個冒牌貨,但是身上有陸離的氣息,陸離的事情他都知道,我便明白這個冒牌的陸離應該跟陸離有關。
沒過多久,房間裡的打鬥聲就消失了,王新宇教授拍着手走出來,見到我就笑眯眯的說,“打跑了。”
我臉色一沉,小聲嘀咕,“打跑有屁用,他再來害我怎麼辦?”
王新宇教授無奈的攤攤手,“你是陰陽師,自己心智不堅定,惹來了麻煩的東西。我替你打跑了,你不僅不感恩戴德,竟然還抱怨只是打跑了!”
“還以爲你多厲害,不過是連個三腳貓功夫的妖怪都對付不了的弱雞!”我出言激他,他卻不上當,依舊笑眯眯的說,“那可是千年老鬼的影子,我能將他打跑你就該感恩戴德了。”
“你……你說什麼?”
“陸離的影子,不然你以爲是什麼妖怪,能窺探你藏在心裡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聽了教授的話,我癱坐在地上,半天沒有回過神。
“影子?影子怎麼能成妖呢,鬼怎麼會有影子呢?”我喃喃自語,爲什麼陸離要放了他的影子來害我?難道他放棄復活瓔珞,所以要來殺我了嗎?
“陸離已經修成人身,自然是有影子的。”王新宇教授摸了摸下巴,繼而若有所思道,“既然影子能跑出來作妖,那麼就證明最近他心緒不穩,心神不定,就連自己的影子也看不住。影子有了主人的記憶,所以最先來害跟那隻千年老鬼最爲親近的你。”
“爲什麼要來害我?”
“就跟人死了之後,幻化成鬼回來害家人一樣。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害人,而是覺得孤獨,想找一個熟識的人下來陪自己罷了。”
我茫然的看着王新宇教授,他嘆了一口氣,蹲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說,“來害你的影子覺得自己太過孤獨,看着你與陸離那隻老鬼發生了感情,起了嫉妒之心。所以逃出來後最先來找你,想要拉你下去陪着他。”
“即便我死了,也不會變成影子。”
“還有一種可能,他想變成人類。”王新宇教授的眼神黯淡下去,隨即又亮了起來,“採陰補陽之術,你懂嗎?”
我點了點頭,鬼怪會勾引異性發生關係,吸取陽氣。一旦聚集了足夠的陽氣,便能成爲惡鬼,可以隨意作惡。若是繼續走邪魔外道,說不定可以幻化成人形。
“一個影子,怎麼會有嫉妒之心?”
王新宇教授敲了敲我的腦袋,冷笑道,“我怎麼知道?你還是陰陽師呢,你家的藏書裡就沒有關於這方面的資料?”
我垂着眼睛,低落的說,“自從知道我能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之後,我很少回家。家裡雖然有很多藏書,但是我卻沒有太多機會一一的查看,我媽安全比較重要。”
王新宇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扶了起來,“你洗漱一下,趕緊休息吧。千年老鬼的影子被我重創,這兩天都不會再來了。”
將我扶起來後,王新宇教授就離開了我的房間,我呆愣愣的洗浴室裡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變,一點損壞都沒有。王新宇教授跟陸離的影子打鬥的那麼激烈,怎麼可能沒有打壞點什麼呢?
我檢查了一下這個房間裡所有的東西,真的是沒有一點損壞的地方。即便是躺在牀上,我依舊在沉浸在陸離影子給我帶來的衝擊中。
原本以爲我已經將自己和陸離的感情整理好了,沒想到陸離的影子一出現,我就發現了自己根本就沒有放下。即便嘴上再怎麼說狠話,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卻騙不了自己,在陸離影子營造的夢境中,我甚至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呵,多麼愚蠢!
拉起被子將整個人裹了起來,深深的唾棄這麼懦弱又愚蠢的自己。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卻依舊會自我欺騙……
一大早邱總就把報價表的修改意見給了我,讓我趕緊做好標書,明天中午十二點結標。我又一頭扎進了工作裡,一遍又一遍的檢查了所有的資料,又在下午趕到了打印店,打印裝訂標書。
鬱文景打電話過來問我在哪裡的時候,我才發現忘了告訴她關於我的行蹤。連忙說出了地址,她就讓我等在這裡,一會兒過來。
鬱文景一到打印店,看到我就抓着我的手說,“小沫,景重恐怕是要不好了。”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