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學的時候,立即回到住的地方收拾了點日用品。
陸離到的時候,看我這樣頗爲驚訝。
我抓着他的手說,“今晚不能住在這裡,我必須住到你家去。”
“你……”
“是九命貓,想要拿到我的身體,繼續留在人間。我打不過,所以我們趕緊走吧。”我拽着陸離的衣袖,別提多着急,就怕李阿姨突然就殺了上來。
陸離的臉色沉了下去,沉默許久才說,“我送你去我家,我得在這裡把貓妖解決了。”
我搖了搖頭,立即說,“要是你留在這裡,我也要陪你留在這裡。”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過堅定,陸離妥協了。
陸離煮了咖啡坐在陽臺上看夜景,近年來空氣污染嚴重,這個城市晚上竟然還能看到那麼多的星星確實挺稀奇的。
陸離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遠處淡淡地說,“你的房間裡有陌生人的氣味。”
“是王新宇教授的,今天中午他來了一趟。”我沒有打算瞞着陸離,也不想讓他誤會什麼。我和陸離之間的感情原本就很薄弱,我不想讓任何誤會來摧毀我們之間這種薄弱的關係。
陸離終於把視線落到了我的身上,依舊是一張冰山臉,低聲問,“他來做什麼?”
“說我家裡有貓妖,過來給我看看。”
“也是他告訴你,今晚不能住在這裡?”陸離的眼神很冷,冷的幾乎要結冰了。
“嗯,有很多妖怪喜歡撒謊,而貓妖更甚。”我頓了頓,沒有敢看陸離,低聲說:“教授說貓妖今晚會要我的命,你也知道我顧小沫很惜命的。”
“你不信我。”陸離低聲說,拉着我的手往懷裡收了一下,整個身體失重,跌在他的懷裡。
陸離的氣息在鼻尖縈繞,讓我集中不了精神。陸離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讓我與他眼對眼,神情中隱隱帶着薄怒,咬牙切齒的問:“小沫,你不信我?”
“你什麼都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要我怎麼信你?”聽了陸離的話,我心頭竄起一團火,最終我也只是嘆了一口氣,繼續說,“教授跟你不一樣,他會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有什麼東西要害我。即便他不能幫我解決,在知道是什麼東西要害我的情況下我也好做出自保的措施。”
“小沫,我以爲你知道的越少,恐懼就會越少。”陸離輕笑了一聲,似乎是在自嘲。將我擁在懷中沉聲道,“我卻沒有顧及到正因爲不瞭解纔會產生恐懼,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但你也要試着相信我。”
就在陸離說完這句話,周圍突然出現了很多貓叫聲,也不知道有多少隻,叫聲震天。
陸離緊緊的把我護在懷裡,低聲安慰,“別怕,有我在。”
貓叫聲越來越大,就像是在耳邊一樣。我想四處看看,可是腦袋卻被陸離緊緊的摁在懷裡,無論我怎麼掙扎他都不肯放鬆摁在我腦袋上的手。
衆多貓嘶叫的聲音,驚天動地,讓人心底發寒。可是陸離依舊好好的端坐着,將我護在懷裡。
我不知道他是因爲我會害怕這麼護着我,還是怕我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才如此護着我。我想陸離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我的,若不然何必待我至此?
“何方小鬼,竟然壞我好事?”嘶啞又嚴肅的聲音,不是李阿姨又是誰。
“呵,我陸離的人也敢動手,莫不是你活的太久,已經不知道我陸離是誰了?”陸離冷笑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不怒自威,讓人不得不肅然起敬。
“冥界鬼王何時又開始插手人間的事?至今爲止,只要是我老婆子想要的東西就沒有不能得手的!今日我要這丫頭的身體,你是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李阿姨又開始蠻不講理的方式來對付陸離,而我只能聽到李阿姨和陸離的對話聲,卻看不到李阿姨。
“人是我的,我自然不會讓。你若是有本事儘可以從我手中搶走,若是沒本事,落得身首異處,也怪不得別人。”
我想今天是陸離說話最多的一天了,平日裡他才懶得跟別人說這麼多的話。畢竟要維持冰山的形象,怎麼能這麼話嘮!
“哼,我老婆子今天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這具皮囊!”
突然間狂風驟起,鼻尖全是腥臭味,像是死屍的味道卻又不像。耳邊的嘈雜聲越來越大,我都要懷疑房子是不要已經被掀掉了。
“小沫,不要看,不要好奇。”陸離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莫名的讓人心安。
我緊緊的抓着陸離的衣服,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他說不要看,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不想讓我看到的,我不看就是。
到處都是貓的囂叫聲,瞬間所有的地方都成了貓的天下,鼻尖縈繞着的也都是動物身上的氣息。
眼睛上突然多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緊緊的纏住了我的雙眼,身體也突然從陸離懷中挪開。陸離將我眼睛矇住,讓我坐在椅子上,低聲道,“在這裡等我,很快就會結束,你別怕。”
我使勁的點着頭,除了相信他,我什麼也做不了。
耳朵裡都是貓叫的聲音,而陸離的氣息一瞬間遠離。我頓時陷入了一種虛無的境界,鼻尖縈繞的已經不是動物身上的腥臭味,而是花香的味道,耳邊有鳥語。
“師兄,我若去了人間,必會將所有有趣的事都嘗試一遍!”
那是用黃鶯出谷的聲音,清脆悅耳,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聽聲音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頗有活力。
“傻丫頭,人間誘惑太多,還是在山間享享清福吧。山間好玩的事情也多的是,何必去人間找不痛快?”
“山裡的妖怪都說人間好,有生之年我總想去見識見識。”
“人間誘惑太多,我只怕師妹有去無回。”
“師兄放心,我去去就回。你在這裡,我怎麼會一去不回?”
“師妹,爲兄也知道留不住你,但有一句話相勸。你雖有九命,但也不能仗着有九命就能肆無忌憚。萬物生靈都有壽命,而我們有朝一日也會魂歸地府。修成人身不易,你千萬要珍惜,生死都需看淡些纔好。”帶着磁性的男聲殷殷叮囑,心疼又不捨。聽着這聲音,總覺得是個溫文爾雅的少年郎。
“師兄不必跟我說這些大道理,我心裡都明白。人身難得,九命易失,我會萬分珍惜。”
“人間殘忍事多,你心地善良,切不能因一時惱怒就釀成大禍。”
“我知道,我知道!”
我立即掀開了陸離綁在我眼睛上的布條,發現我置身在鳥語花香的山林之中。
那位有着清脆悅耳聲音的女生身後晃盪着一條黑漆漆的尾巴,頭頂上還有兩隻屬於貓的耳朵。而帶着磁性聲音的男聲卻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男人,看模樣不過弱冠之年。一身白衫,眉清目秀,和那個女孩子一樣身後跟着一條長長的尾巴。
他的眼中帶着無限的留戀,看着他的師妹蹦蹦跳跳的朝着山林外面跑去。
突然間從山林裡竄出幾隻小貓,圍着他喵喵的叫着,師兄彎腰抱起一隻全身雪白的貓。伸手在貓的下巴讓撓了撓,小貓舒服的眯上了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哎,只希望你不忘初心,不被世人的七情六慾所吞噬纔好。”他喃喃自語,似乎是說給他懷中的聽,也似乎只是說給他自己聽。
在聽完這句話的時候,眉清目秀的師兄在我眼前慢慢的變模糊,周圍的花草樹木也都在迅速的倒退。
耳邊傳來了貓叫聲和打鬥的聲音,甚至還有李阿姨蠻不講理的叫罵聲……
突然明白剛纔的場景不過是誰的記憶,或許是李阿姨,又或許是那位眉清目秀的師兄。在山林間我掀開了眼睛上的布條,但此時布條卻牢牢的綁在我的眼睛上。
若說方纔進去的是記憶,可是我並沒有和李阿姨有接觸,怎能這麼隨意的進入到李阿姨的記憶裡?
膝蓋上突然多了一個重物,我哆嗦着摸過去,只覺得所接觸到的東西異常的柔軟。
喵——
是輕柔的貓叫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膝蓋上跳上來一隻貓。跟周圍淒厲的貓叫聲並不一樣,似乎我膝蓋上的這隻貓異常的溫順。
我摸了摸貓的腦袋,小聲的說,“我不會傷害你,也請你不要傷害我。”
喵——
似乎是作爲迴應,它在我掌心蹭了蹭。
打鬥的聲音不絕於耳,更有李阿姨那些不堪入耳的辱罵語言夾雜在貓叫聲和打鬥聲中。她咒罵着、用最惡毒的字眼詛咒着,好像全天下的人類都對不起她,對不起這些貓。
“終究還是被人類的七情六慾所吞噬了。”低沉又帶着磁性的聲音就在我耳邊,沒有惡意的氣息,像極了我在花香鳥語的山林間看到那位師兄的聲音。
摸着貓的手一頓,試探性的問道,“你是……師兄?”
隨即就要去扯我眼睛上的遮蓋物,只聽到我膝蓋上的貓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輕聲說,“你還是聽鬼王的話,不要看。”
放在眼睛上的手一頓,終究是沒有把陸離給綁上去的布條給扯掉。對於眉清目秀的師兄我也沒有那麼好奇,畢竟在記憶中我見過他的樣貌。對於能說出那樣話來勸阻師妹來到人間的師兄,我想他的善良的,不會趁着陸離跟李阿姨打鬥的時候傷害我。
“你身上有着妖怪的能力。”師兄的聲音依舊在我耳邊響起。
“嗯,我的父親是可以吞噬記憶的妖怪。”我並沒有迴避父親的事情,既然母親和姥姥選擇原諒,我又怎能抓着不放?
想起我被王奶奶害的魂魄離體,是我的父親將我送回人間。爲了不讓我失去所有的記憶,他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甚至爲了我還丟了一條手臂,用最狼狽的樣子見了我媽最後一面。
直到最後,我的父親都在保護我,給我最貼心的關懷。
讓我覺得遺憾的是,我終究是沒有能跟父親好好告別,甚至害得他用最狼狽的樣子同我媽告別。
這樣的父親,我怎能迴避?
“沒想到不過短短百年,我的師妹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師妹了。”趴在我膝蓋上的貓繼續說人話,“我多希望當年是將她留在了山中,潛心修行,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般。”
“李阿姨……你的師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猶豫着問,心裡更擔心陸離和李阿姨的這場爭鬥,我怕陸離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