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她是冥……她是我徒弟,我帶她來長長見識。”張靈川本來張口就要對眼球怪說我是冥帝,被我一個大白眼給瞪回去了。
他也算是沒有把我坑到家,和那個眼球怪說,是他徒弟。
這隻眼球怪道行絕對不深,相比之前遇到的身材體己能夠遮天蔽月的眼球怪,這回遇到的應該算是新手村的新手怪了。
它卻是打量了我一眼,扯着嗓子用尖利的聲音說:“這就是你徒弟?相貌資質倒是不錯,小子挺有眼光的,老爺我喜歡,恩?下次讓她穿性感點過來。穿這麼厚實,在陰間走來走去,我們辦差的心情不好。”
眼球怪整個身體都是一顆眼球而已,身上沒有手腳也沒有五官。看人的時候,瞳孔還會如同蜥蜴一樣伸縮轉動。
就這貨,絕對是以貌取人的視覺系不死生物。
張靈川在幽都的守衛面前真的是矮一截,也不敢反駁眼球怪說的話,立刻隨聲附和,“是啊,是啊,我徒弟是穿的有點多,對不起幽都辛苦的老爺們。不過現在陽間正在春寒料峭之際,很冷……”
“行了,別給我來這一套,人家司馬倩都已經是掛牌的代理人了,還不是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哥兒幾個看了心情也好……”那眼球怪一提起司馬倩,整個眼球都好像冒出愛心來了。
它幸好沒嘴,要有嘴非流出哈喇子不可。
眼看着這隻眼球怪慢慢的飄走,張靈川才鬆了口氣,說道:“跟我走吧,我先去吧魂魄上交上去。剛纔被幽都守衛攔了一下,我們就剩下五十分鐘了,要是沒法趕得及在通道關閉之前回去。我們……就得等明天回去。”
等明天回去的意思,可真不如字面上這麼簡單。
如果錯過這次銀行後面的通道,我和張靈川回去,學校可能都開學一個月了。到時候我們曠課一個月,也沒什麼必要上課了。
反正也是要被留級,或者開除的……
我鄭重點了點頭,我一定會配合他的,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幽都裡呆的太久。如果在學校曠課的次數太多,那不就等於直接讓司馬倩稱心如意了?
現在,我在學校裡,拼命努力留下來。
最大的動力,估計就是和司馬倩一味的賭氣,兩個人鬥智鬥勇。她越是打壓我,我越渾身充滿戰鬥力,要和她鬥爭到底。
張靈川領着我走到了陰街的盡頭,盡頭兩邊居然還有拐彎。一處通往幽深的樹林,一處就通往一望無際黑色的原野。
在我們的正前方,卻立着一個巨大無比的陰宅。
那陰宅的樣式像是北宋年間的樣子,高強琉璃頂。檐上勾心鬥角,有一股子濃烈的古老的味道,只是整個宅子都是灰顏色的。
看着不免壓抑,覺得陰森森的。
張靈川在門口看了看,他轉頭問我,“你是要跟着我進去,還是在門口等我?我動作很快,只要五分鐘就能完成。就是……不知道你的事要耽擱多久?”
我都不敢告訴他,我下來幽都是要弒殺鬼神的,我說出來怕嚇死這丫的。張靈川要是害怕了,接下來的事,他未必肯幫我。而且,我也不清楚自己現在實力,要想把一個鬼神坑殺,這點時間到底來不來得及。
要是實力太懸殊,那我只有先亮出翡翠戒指保住我們倆的小命,先和張靈川逃之夭夭了。等到回去以後,再想辦法搬救兵。
“我在門口等你吧。”
我看了一眼那陰森森的陰宅,並沒有太強烈的想要進去的願望。說到底,我雖然是陰陽先生了,可還是個普通人。
陰陽代理人辦事,我還是不要過去添亂。
張靈川簡直就是一張白紙一樣的存在,很多事情,他幾乎沒有過多的思量。聽到我的答案之後,立刻大步朝陰宅的大門邁進。
他輕輕的推開那扇木門,一股陰冷的風吹出來。
陰風吹得我頭髮絲亂舞遮蔽了眼前的視線,我都沒看清楚門是怎麼關上的,張靈川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自從在鬼域呆過之後,時間觀念就別的特別的強烈。
在我的手腕上戴了一隻以前很少戴的電子錶,現在是亥時三刻,也就是晚上的十一點四十五分。
等到十二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那條從幽都出去的捷徑就關上了。
我在門口等的可不止有五分鐘,電子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誤差,時間都過去了七八分鐘了。
心跳不住的加速,耳邊居然傳來了一個老太太的沙啞的聲音拖長了音節說話,就跟唱曲兒似的:“亥時三刻奪命鬼人模人樣,正午時分監斬官狗頭狗腦。姑娘,你要在老身這裡換顆腦袋嗎?”
聽到這麼一個催命一個的聲音,我心中一寒,立刻回頭看去。
從陰街的方向逐步走來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嫗,姥爺駝着背,手上拿着一隻骷髏柺杖。握着柺杖的手乾的就骨頭上包了一層幹豆腐皮似的,指甲又長又尖。
另一隻手,它是背在背後的。
這老太婆好生的詭異,脖子上掛着一根紅色的絲線,絲線下面高低錯落的掛着好幾顆人頭。這些人頭有女人,有男人,也有孩子,全都是血淋淋的,好像都是剛死後不久的。
這個老不死的在張靈川離開後,突然出現,難道是想要害我?
我心中警覺了一下,雖然有一身道術,可我清楚在幽都跟人鬥法。不僅要吃虧,還十分容易打草驚蛇。
我對它笑了,絲毫不把敵意和謹慎掛在臉上,“老人家,我這頭挺好的,倒不必換了。”
“哼!”它輕輕的冷笑了一下,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十二年前,你在我這裡換過一次人頭。那時候,你叫一個慘啊,腦袋被踩得稀巴爛了。是有人求我給你換頭,我才同意把你這顆腦袋安上去。”
我去。
這死老太婆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嚇得我都出了一身汗。很想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還牢靠,更是忍不住懷疑,這老太婆是不是框我。
我的確沒有七歲以前的記憶,但總不能說,我命格改了,連腦袋都換了吧?
我要是換了腦袋,連君宸就更沒有認出我來的理由。
我得冷靜,千萬別被這個死老太婆給害了。
我故意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慢慢的還感謝它,“那就多謝婆婆您當年的仗義相助了,如今這個頭我用的實在舒服,還是不跟您換了。”
“我說你這個頭,過了保質期,應該換老身禪杖上的這顆骷髏頭!”那個老太太一下就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一杖子就朝我腦袋敲過來。
我看它這架勢,是非要把我腦袋給敲爛了。
手心裡的三清甲冑符已經準備好招呼這個死老太婆了,雖然我怕驚動幽都守衛,可是性命攸關,我也顧不得許多了。
那老太婆拿杖子打我的時候,突然又換了一邊手要掐我脖子。
它手心裡隱隱的就露出綠色的一角,這一角我覺得眼熟,居然沒有反抗。我脖子被它掐住了的時候,才發現它沒往死裡掐。
這老東西灰白色的,沒有焦距的眼睛凝視着我,“有點意思。”
它說有點意思是什麼意思?
是因爲看到它手中的玉佩一樣的東西,沒有反擊它嗎?
只覺得手心裡好像被塞了一樣紙質的東西,那老太婆虛抓着我的脖子,低聲嘶啞道,“那位大人在看着,老身自不好當面與你交好。但是凌翊大人交代的事,老身務必要做完。”
凌翊!
我一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都傻了。
就好像塑像一樣站在了原地,手裡抓的那張紙有點虛,他沒有親自來找我。而是拜託了這個古里古怪的老婆婆,來給我傳遞消息。
他自己人呢?
爲什麼不出來見我呢!
果然,那個老婆婆掌中如同玉佩一般的綠色,是凌翊隨身信物,也就是那一對鳳凰玉佩。自鬼域那時,我就還給他了,如今出現在這婆婆手中。
它是凌翊的人身份,應該無假。
可那個老婆婆說的躲在暗處看我們的,是誰?
是鷙月嗎?
不會,凌翊根本不怕他。做什麼事情,只會明目張膽,絕不會這麼藏着掖着提防鷙月。應該會是一個比鷙月更強大的存在,幽都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嗎?
我腦中思緒正在各種凌亂的猜測的時候,那個老太婆,突然就在我耳邊低喝了一聲,“打我一掌,別用佛經!”
我當然知道不能用佛經,用佛經這丫的就被超度去輪迴了。
三清破邪咒太剛猛,即便不把它打的魂飛魄散,也會打的成重傷。它是凌翊的人,我自不會真的用這麼狠的符咒。
心念一動,手中的符咒轉換,一掌天雷地火甲冑符就上了身。
還好我沒有用三清破邪咒,不然這個老太太的命鐵定是沒了。它還真是脆皮,就一個防禦用的甲冑符上身,就跟滾地葫蘆一樣滾出了七八米遠。
它渾身摔得都是血,還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嘴裡哆哆嗦嗦的喊着,“不買人頭就不買麼,怎的還打鬼呢?好凶的小姑娘,嗚嗚嗚……好疼……”
我正是看着它的背影,弄得滿腦袋黑線。
“我們快走吧。”
剛想看一眼手心裡那張紙頭到底寫什麼,耳後就傳來張靈川的聲音。我回頭一看,這傢伙是臉色蒼白的出來,整個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他看了一眼,那落荒而逃的老太婆,問我:“那不是幽都賣人頭的斷頭奶奶嗎?它剛擦沒有難爲你吧?”
“沒有,你臉色這麼蒼白從裡面出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我有些擔心的問他。
他鬱悶的拉着我往前走,“別提了,倒黴死了,以後可能要下崗了,連死人錢都賺不到了。幽都可能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