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趕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按照姬凌雲教她的話回答了,警察真的沒有懷疑,而是一臉凝重的留下了她的電話號碼,方便以後聯繫。
他們離開賓館的時候,在大門口遇上了昨晚的那個老頭。他的身邊那個跟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小女孩白嫩嫩的小手指着當初,大眼睛興奮的一閃一閃的,“爺爺,你看,那個小鬼真是可愛!”
被這麼一個小屁孩說可愛,當初當場降下來一頭黑線。不過他這麼大年齡的鬼也不至於跟個小孩子計較,從他們身邊經過時,非常傲嬌的高高昂起了頭。
“爺爺,我可不可以也養一隻那樣的玩玩?”
“吀靨,不要亂說話!那可不是小鬼,年齡比我們爺孫兩個加起來的還要大。”
被叫做吀靨的小丫頭瞬間瞪圓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當初又看了看自己的爺爺,怎麼也沒有辦法將老態龍鍾四個字與脣紅齒白機靈俊秀的當初掛上聯繫。
白輕凝視着姬凌雲手裡的那串,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風鈴,據說這個是能夠追蹤一切魂魄行跡的獵魂鈴,是用世上最善於追蹤的八種動物的靈魂煉製而成。八個鈴鐺分別代表了東、西、南、北、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八個方向。不管是什麼物種,只要魂魄沒有消亡,上至碧落下黃泉都能夠找到。
“這個是哪裡來的?”
姬凌雲輕描淡寫的一句,“借來的。”
“是跟剛纔那個老頭借的嗎?”
他淡淡的一揚脣角,“被你猜對了!”
當然事實絕對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簡單像獵魂鈴這樣的無價之寶,絕對不是說借就能借的,這估計就是當初說的他被那個老頭纏在了頂樓的原因吧。
獵魂鈴其餘七個鈴鐺都是呈現無色透明的狀態,只有代表着西南方向的那一個散出了淺淺的黃色光芒,而那個方向正是陳家寨的位置。這說明,張裳現在還在陳家寨。而黃色光芒則表明找的是活人,隨着顏色的加深,距離越靠近。
但即使如此,白輕的心裡還是忐忑難安的,黃袍嶺是雲陽地區著名的旅遊風景區,但那裡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的青山秀水,風景宜人,暗藏無數殺機。每年都有不少遊人會在黃袍嶺無緣無故的失蹤,因爲家屬的強烈要求,每年政府都會派警察過去辦案。但結果無一例外,全都是無功而返。
他們是下午三點左右到的黃袍嶺,白輕真個是體會了什麼叫做遊人如織,接踵摩肩。這裡的情景就跟網上看到的視頻與照片上的差不多,一眼望去都是黑壓壓的人,景色秀美,心曠神怡什麼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白輕看見了那個之前見過的那個老頭。雲陽地處西南,縱使已經入秋,氣候還是比較炎熱,他身上的西裝脫了下來,露出裡面的一件寬鬆的白色對襟短袖。對襟配西裝,這裝束真是不倫不類。
他的孫女小吀靨就像是雜技演員一樣站在了老頭的肩膀上,那麼高下面都是人頭,她卻一點都不害怕。在老頭的肩膀上三百六十度的轉着圈,瞪着一雙大眼睛,興致勃勃的四處張望着。突然,她一個轉身,那個小胳膊小腿歪歪斜斜的,把白輕嚇的一顆心跳個不停,生怕她會掉下來。
吀靨好像是看見了他們,朝着他們一個勁的揮着手,粉紅色的小嘴巴一開
一合的,看脣形好像是在說興奮的喊着“嗨,嗨!”
是毫無意義的音節,純粹在表達自己高興的心情。
“那個孩子很不一般。”姬凌雲輕聲說了一句。
是的,她很敏銳,雖然看起來是在爺爺的肩膀上隨意的轉着圈,實際上剛纔轉過身的那一下,分明是有意爲之。她就好像是背後有眼一樣,知道他們就在後頭,專門向他們打招呼的。
陳家寨在大山深處,離黃袍嶺這邊大約有六十公里,必須還要再坐兩個多小時的公交車。遠遠看去,崇山峻嶺,鬱鬱蔥蔥的一片,只能夠見到一條像是銀白色的蛇一樣纏繞在山腰上的盤山公路。
陳家寨是當地土著人的村寨,雖然在景區內,平時卻並不接待遊客,除非是得到特殊獲准的人才能夠進入。一般的遊客都只是在山寨邊上看看,以前曾經有擅自進入的,但那些人沒有一個能夠回來的。
隨着離陳家寨的距離越來越短,鈴鐺上的黃顏色變的深濃。白輕認爲,張裳肯定是在找那個自己捐助的孩子時誤入了陳家寨。
等到了陳家寨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半了。陳家寨的光照時間比較長,太陽還沒有下山,還是金燦燦的樣子,橙色的光輝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了村間的小路上。
白輕一直都在思考着,他們並沒有得到特殊的准許,該怎麼進入陳家寨。可是,等到下車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多慮了。那個站在村口大榕樹下,一身少數民族傳統服裝的美女,正是陳燕綏。
白輕被她雪白粉嫩的脖子上掛着的一串珠子吸引了目光。銀白色的絲線上穿着二三十枚花花綠綠的小珠子,除了數量比較多而外,與她脖子上的非常相似。
心裡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陳燕綏是陰陽使者!
“凌雲,”陳燕綏像是一隻小燕子一樣歡快的跑了過來,非常自然的挎上了姬凌雲的胳膊,“你怎麼到現在纔過來?人家都等到花兒要謝了。”
她用的稱呼是“你”,直接將白輕給忽略了,領着姬凌雲就往寨子裡面走。
白輕愣了一下,這種情況雖然已經不止第一次遇上,但她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而且,因爲張裳的事情,她心裡顧慮重重。
陳家寨的樹上掛着很多的紅燈籠,從寨口一路往裡,看不到盡頭。天雖然還沒黑,但燈籠已經亮起來了,將那兩個人的背影映照的紅彤彤的,顯得很有些喜慶。白輕怎麼看,就怎麼覺得心裡不舒服。
“夫人,您怎麼停在這裡了?”當初跟了上來,扯着她的衣服,“您沒看見那個女人黏大人跟個牛皮糖一樣嗎?您還不快些去把大人給爭回來!”
當初氣憤的瞪着陳燕綏的背影,連吐了三口口水。這孩子在面對她與姬凌雲的時候,自然是偏向後者,但在她與別的人之間,那是毫無疑問的偏袒她的。
她的心裡不由得一暖,牽住他的小手,“什麼女人女人的,她是大人的朋友,老朋友見面,親密一些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那個女人也是個很厲害的陰陽師!”
“我當然知道她是個頂頂厲害的陰陽師,她身上的那個氣我以前見過!”
這孩子又在吹牛了,白輕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一點,牽住了他的手,“那天小吃街你又沒去,怎麼見過!”
“夫人,我真的見過!”
“就算你見過吧!”她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她不光是個陰陽師,而且還是個陰陽使者!這一點你沒看出來吧?”其實她認爲當初是能夠看出來的。
當初翻了個白眼,不服氣的說,“夫人,您這是當小的白癡嗎?纏繞在那個女人身上的陰陽線,比您的要顯眼多了,就算隔着幾百米都看的清清楚楚,我怎麼看不出來!”
果真是這樣,白輕有些泄氣,她這個陰陽使者是姬凌雲選的,那麼陳燕綏是不是也是他選的呢?既然已經選了她,又何必還要再選自己?
“就算她厲害又怎麼了,再強還能夠強過大人嗎?不過,夫人,小的還是要給您一個忠告,那個陳燕綏絕對不是什麼好鳥,如今我們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一定要小心謹慎,有什麼看不慣的都要放在心裡。您一定要明白,大人他很可能就是一時糊塗。”
她終於明白當初的意思了,先前說那麼多同仇敵愾的話都是屁,最終目的是勸她不要吃陳燕綏的醋。
但是,其它都還好說,唯獨這一點,放任他們兩個在眼前卿卿我我,她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等到張裳的事情過去之後,她會跟姬凌雲說明白。
不過就是與當初說話的時間,姬凌雲與陳燕綏已經不見了,而且她眼前的場景也變的與剛纔有些不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掛在山尖上的橙紅色太陽不見了,天色突然之間就暗下來。在慘藍慘藍的夜色之中,連成了一條長龍般的燈籠,觸目驚心的紅。
“當初!”感覺到手裡的觸感空了,她扭頭看去,心裡頭一下子就被巨大的恐懼填滿。當初就在她的身側,手仍舊是被她牽着,但她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當初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茫然,詫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前後左右,黑亮如葡萄 一樣的大眼睛裡驚懼的情緒越加濃厚。
他突然開始大叫,叫的什麼白輕聽不見,但因爲離的近,能夠看到他的脣形。他喊的是“夫人,你在哪裡?”
她連忙迴應,“我在這裡!”
但是沒有用,當初根本就聽不到,他心急火燎的喊了幾聲,就從她身邊跑開了。跑出三步開外,就一陣風似得,瞬間消失不見了。
她想,肯定是遇上類似於鬼打牆之類的術法了。她伸出手,陰陽線交織打向四周,可是打出去的陰陽線就好像是打狗的肉包子,一去無回。既沒有作用,也收不回來了。試了幾次,她就感到精疲力竭。
她決定往回走,先走出寨子再說,姬凌雲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過來找她。但是回過頭來,眼前仍舊是一條紅色燈籠綿延不絕的村寨,與身後的情景一樣。她又試了試其它幾個方向,發現就算是一開始眼角餘光看見的是不一樣的,當她轉過去,立刻就會變的一樣了。
她回不去了!
看來以前那些沒有得到獲許就進寨遊玩的人,就是這樣迷失的。她終於明白姬凌雲是有多寵陳燕綏了,竟然明目張膽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玩這樣的把戲。
她的心好似浸在了夏日的冰水中一般,涼的失去了知覺。
“叮叮叮!”半空裡響起了一陣微弱的鈴音,她明明還在感傷之中,卻在聽見這鈴音時,精神一下子就振奮起來。
“叮叮叮!”鈴聲越來越響亮,她邁開步子,順着聲音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