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入夜一向人煙比較稀少,八點鐘以後就基本上沒有人了。明亮的路燈照在她與姬凌雲的身上,可是映照在路面上的身影卻只有她,耳朵裡聽見的也只有她的腳步聲音。
似乎她的世界裡從來都只有她一個人一樣。
她討厭這種感覺!
她是如何那麼快就發現了胡箬攝魂術的破綻呢?
因爲姬凌雲從來都沒有說過,要與她永生永世的待在一起,他的承諾只有一生一世。當初她覺得這個就很好,可是現在卻覺出缺憾來。
爲什麼不是永生永世呢?
姬凌雲的生命是漫長的,等到百年之後,她不在人世了,他是不是就會離開,然後再與其他女人在一起呢?
不,她不想那樣!她希望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與他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他永永遠遠都只屬於她一個人!
她是不是太貪心了?
“輕輕,你在想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姬凌雲忽然出聲,他停下了腳步。白輕一直都在想心思,保持着往前走的動作,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輕輕!”姬凌雲大手拉住了她,一張俊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又認真,“你很不對勁,剛纔在攝魂術裡,你到底看見了什麼?那些都不是真的……”
“沒什麼,就是些一般恐怖的場景。”頭一次,她打斷了他的話。
姬凌雲明顯不相信她的話,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暗沉沉的一片,秋夜星子都不曾落進一枚。
“如果只是一般恐怖,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那個時候你就在我身邊,你的樣子我看的清清楚楚。”
姬凌雲的話卻提醒白輕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胡箬的本事倒是不小,姬凌雲就站在她身邊,竟然還能夠施展攝魂術。
胡箬到底是什麼身份?他靈魂不滅,然而卻又只能夠通過寄宿在凡人身體裡的方法才能夠復活。五年一個輪迴,在幾千年的歲月裡,接連不斷的更換新的身體。時間長了,估計連自己最初的模樣都忘記了。
“算了!有一點我必須要提醒你,以後離胡箬遠一些!走吧。”姬凌雲重新握住她的手,帶着她往前走。
“阿雲,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他們兩個已經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遠遠走出了東大的範圍,馬上就要到郊區了。她記得很清楚,再往前面走一里地是一個村莊。村莊座位在山腳下,那裡有一圈墳。
跟他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覺得有意義,這也是她雖然走的腳軟卻也沒有叫計程車的原因。但是,想到他們可能要去的地方,心裡頭有些彆扭。
和男朋友壓馬路竟然壓到墳堆裡去了,怎麼也跟浪漫不搭邊。
“不遠了,就在前面。”
就在前面,前面不就是那個村莊嗎?
“我們去那邊做什麼?是要爬山看日出嗎?”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一個原因了。她曾經聽同學說過,前面那座山上日出的景色很美麗。
“你如果想的話,我也可以帶你去。”
這話說的,那就表明不是今晚的活動項目了。
小山村裡雖然有路燈,但很多都是不亮的,是個年久失修的樣子。眼看着這路是越走越黑了,姬凌雲還是在往前走。
路過墳地的時候,陡然起了一陣風,捲起來的沙土迷了人眼,無邊無際的寒氣像是潮水一樣的涌過來。忽然一道黑影從身邊閃過,她嚇的幾乎尖叫出來。
姬凌雲立刻將她攬進懷裡,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用帽兜遮住她的臉,“不要怕,有我在。”
如果要不是有他在,打死她也不敢一個人來這個地方。
“哎呦,呵呵呵……”路邊電線杆的位置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浪笑,“不要急嗎?人家還要看一會兒星星。”
“星星有我好看嗎?”一個男子粗喘着,亟不可待的說,“你這個**,深更半夜把我約到這裡來,難道就是爲了看星星?”
“是你說要來看星星的!”女子嬌滴滴的笑,“怎麼,你是在騙奴家嗎?”
“是啊!不騙你,怎麼上你?”
“你可真壞!”
而後便是一陣**,琴瑟和鳴的聲音。
那兩個人,不,是兩隻鬼,就站在電線杆旁邊,旁若無人的做着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鬼界難道開放成這樣了嗎?
白輕簡直是看直了眼。
“小妹妹,你看什麼呢?”那個鬼女突然扭過頭來,白臉紅脣的死人妝,“你到這裡來,也是找樂子的嗎?”看見了站在旁邊的姬凌雲,她頓時一臉的瞭然,“呦,你的情郎,長的還真是俊俏呢。”
“我,我,我不是的。”白輕臉都嚇白了,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學生,哪裡見過這樣的情景。
“不是嗎?那你問問你旁邊的那個人,看他帶你來這裡是要做什麼的。”
白輕正要說話,卻突然發現腳已經離開了地面,耳邊呼呼的響過一陣風聲。姬凌雲冷冷的說,“那種孤魂野鬼,理會她做什麼?”
白輕正在不由自主的腦補剛纔電線杆旁邊見到的那一幕景,想的是面紅耳赤,心跳激烈。聽見姬凌雲這個充滿正氣的聲音,突然生出逗逗他的心思。
她學着剛纔那個女鬼柔媚的聲音,“我不理會她,我只理會你。”伸出柔軟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那我問你,你帶我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
姬凌雲的聲音裡有快要隱忍不住的壓抑,眸光染上一絲醉酒一樣的邪魅,“你說呢?”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直覺自己還是太嫩了,與他開這樣的玩笑,那是自尋死路。立刻就放開他,可是他卻不讓,勾起的脣角噙着一抹揶揄的笑,“你怎麼不回答?”
她避開他那如同烈焰般,幾乎能夠將自己一寸一寸吞噬的目光,差點連自己的聲音都快要找不到了,“我,我問你的話,你也沒有回答。”
她扭過頭,姬凌雲的速度比飛的還要快,周遭的景物一閃而過,什麼也看不清楚。從臉頰邊吹過的風有些涼,她覺得自己的頭髮好像是被吹成了一縷
一縷的長絲,像是水草那樣婀娜搖曳。
朦朧間,姬凌雲抱着她似乎是穿越了一扇門,幾個連顏色都分辨不出來的光影躍動那麼幾下,也就是一瞬間,她的身體已經被他壓的深深陷入一張柔軟舒適的大牀。
“是嗎?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剛纔問你的是什麼問題?”姬凌雲低下頭,含住她的一根手指,“我年齡大了,記性不好。”
白輕驚詫的瞪大了眼睛,冷酷嚴肅如他竟然會說這樣無賴的話。男人一旦精蟲上腦,難道都是這樣賤不可當嗎?
可那個問題,剛纔不過就是一時衝動脫口而出,她又不是傻子,現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刻,還怎麼敢再提?
“你不肯說是嗎?”姬凌雲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在她襯衫的第一顆鈕釦上,“那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說着就開始動手。
以前每一次只要與他靠的很近,聞見他身上那種清幽的香氣,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麼,白輕的腦子裡就已經像是裝入了漿糊一樣,耳朵邊好像有千萬只燦爛愉悅的蝶在振翼齊飛。更何況,他現在還加入了極具魅惑性的挑 逗動作。
白輕嬌羞的笑容像是一朵鮮花般俏生生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嘴角調皮的翹起來,“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個不客氣法?”
姬凌雲的身體壓下來,聲音越發的低迷曖昧,“我現在就告訴你……”
突然,他的身體僵住了,臉上的情 欲一下子消退殆盡,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左胸,那裡陡然間破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白輕像是觸電般的縮回了手,滿眼的不可思議。
她對這個姬凌雲產生了懷疑,前兩次的親密都是她的魂魄與他在一起。雖然不知道那是爲什麼,但如果不是必須要那樣做,姬凌雲不會多此一舉。可是,這一次不同了,他迫不及待,毫無顧忌。
所以,她認爲自己或許還陷在胡箬施加的術法裡。
她只是想要阻止他一下,因爲就算知道他不對勁,但也還是不忍心下手。只是沒想到,右手剛貼到他的心口,一股簡直能夠將整個手掌都燒灼成烙鐵一樣的陽線就泄了出來。密密麻麻的紅線,合成一個球狀,一下子就穿透了。
那是他心臟的位置!
殷紅的血液剎那間就噴射了出來,濺落在她的臉上,頭髮上,還有**在外的皮膚上。溫熱粘稠的感覺,還有濃烈的梅花香氣,將她整個兒都給淹沒了。
原來那是他血液的味道。
不是人類所擁有的那種讓人作嘔的鐵鏽腥味,而是清冷的梅香。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舌頭舔了舔。有鹹澀的味道,像是淚水一樣。她的臉上流的到處都是,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淚,還是他的血了。
爲什麼每一回只要稍微產生要對付他的念頭,都是這樣斃命的一擊呢?就算眼前的這一個是假的,總有一天會面對真的,她害怕。
她閉上眼睛,渾身瑟瑟發抖,不敢面對姬凌雲那雙滿是失望,落寞,還有疼痛的眼睛。相同的容貌,神情,不管是真還是假,她都沒有辦法直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