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姬凌雲的手向她伸過來,卻並沒有靠到她,只是隔空將她吸了過去,緊摟在了懷裡,同時另一隻手送出去凌厲的掌風。
她不可置信的看見,他襲擊的人竟然是薰衣。被他那麼一掌打下去,薰衣那個淺淡的影子像是繚繞在一起的水霧一樣散開,而後又慢慢的合到了一起,但是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的透明,而是變的厚重,像是實體了。
不過,卻也不是薰衣的樣子了,而是一個長着青面獠牙的怪物。那傢伙口吐鮮血,身體搖晃了兩下,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堆沙子。
“她不是薰衣!”姬凌雲臉色鐵青,面色嚴峻,噴火一般的眼神直直的凝注着窗外。他腳下的地面呈現網狀寸寸開裂,延伸到窗戶下面,沿着牆面往上爬到了窗戶上。鑲嵌在木格子裡的明瓦也與地面一樣,開裂出細細密密的紋路,而後便是整面牆,進而整件屋子的牆面都成了藕斷絲連的狀態。
緊接着屋子外面傳來一陣嘶啞低沉卻又是極端驚恐的嚎叫聲,那聲音令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根本就不屬於人類。
“大人,請您放心,雜碎已經收拾完了!”薰衣清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至於他們是如何找到這裡的,屬下已經讓人徹查。現在請大人與夫人移步!”
“不用,”姬凌雲的面色稍稍緩和下來,“我與夫人留下,你且去吧。”
薰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毫無感情的應了一聲。下一刻,遠遠的有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來。雖然隔着遠,聽的不是太分明,但能夠發出那種類似於動物被屠宰之前的嚎叫聲音的,想想那場景肯定是血流成河般的慘烈。
不過白輕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那個了,他們現在所處的屋子搖搖欲墜,頭頂上的沙石泥土在飛快的往下掉,看樣子馬上就要倒塌了。她感到奇怪,姬凌雲爲什麼不離開而要留在這裡呢?
“輕輕,你是不是害怕?”姬凌雲懷裡攬着他,語氣是淡淡的,那感覺好像是就算房子倒了也完全無所謂。
她當然是害怕的,他們的頭頂正上方就是屋子的大梁,實木的材質幾百斤估計有了,正在那裡劇烈的晃動着,即使知道它不會掉下來,也難以克服恐懼的心理,何況這是間危房。
房屋在距離的振動,整個畫面就像是電視裡播放的地震的視頻一樣,如果不是靠在他冰雕一般巋然不動的身體上,她幾乎沒有辦法站穩。
桌子上的蠟燭被震下來,落到了簾幕上,那幽藍色的火焰也跟人間的明火一樣,遇上了輕軟熔點低的物品,一下子就燃燒起來了。被藍色火焰燒到的地方,虛空裡閃過一道又一道漆黑的影子。像是物體燃燒產生的濃煙一樣,不過又有點不太像,因爲那 影子竟然發出了慘烈的驚叫,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其中劇烈掙扎一樣。不過,只那麼一晃就不見了。
那黑影子只有在那藍色火焰之中才會現行一樣,接二連三的,慘嚎聲不絕於耳。
“不要怕,你只要記住,這一世無論在哪裡我都會陪着你。”男人的手臂忽的收緊,將她緊束在懷裡。另一手手掌往上翻轉,無數道藍色光線在一剎那呈現發散狀射出去,蔓延過,屋頂,四周的牆壁,還有地面,將整間屋子的內壁都浸潤到了。
房屋的晃動在頃刻間停了下來。白輕詫異的看向四周,那些裂紋一點
一點的慢慢的不見了,房子也逐漸開始恢復原來的樣子。
“放輕鬆。”姬凌雲拿起她的右手,“默唸心訣。”
本來她是非常緊張的,但聽着柔和有些不太像他的話,她只覺得內心深處陡然升起來一陣悸動,好似即將爆發的火山內部的醞釀。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興奮,卻又讓她覺得莫名。
千萬道暖流從身體裡激涌而出,帶着毀天滅地,將世間萬物都能夠燃燒殆盡的氣勢,猛然噴射出去。
她看見從自己右手掌心裡噴射出的紅線,絲絲縷縷的數都數不清,與姬凌雲的藍線交織在了一起,好像是地球儀上的經緯線那樣密密的穿插交纏。這種感覺竟然比他們之間那件最親密的接觸還要讓人沉迷其中。這種羈絆不光是身體上的,更是靈魂的交匯,完全貼合,沒有一絲縫隙,真正的水乳 交融。
已經快要倒塌的房屋,很快的完全恢復了。
在數道緊密交叉的紅藍線條之中亮起一點粉色的柔光,是她指環上的那朵玫瑰。作爲結婚禮物,他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很老套的送她鑽戒,反而挑選的是這樣精巧別緻的戒指,其實他應該是一個心思細膩的男人吧,對待這樁婚姻也算是用心。
只不過,他又哪裡是人了。
“這是修補術,陰陽使者在面臨像今天這樣房屋倒塌或者山崩地裂的情況下可以用來救急,逃生。”姬凌雲的語聲彷彿一縷縹緲尋不到蹤跡的微風,臉上的表情也彷彿在說着一件與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不過,一般陰陽使者的陰陽線沒有這麼大的威力。”他深海般幽怨深邃的眸子凝注着她指上仍舊還在發光的那朵玫瑰,“迫不得已時,不要忘記它。”
“它剛纔吸收的真是你的能量嗎?”白輕小心翼翼的撫摸着那朵玫瑰,它的花瓣比之先前更加的潤澤光滑,其中幽藍的光芒變成了淺淺的一縷,像極了籠在他身上的那層陰氣。
“那你不要緊吧?”
“這一點不算什麼!”姬凌雲脣角微勾,眸子裡似有一股暖意流過,擡起她的手,眼神溫柔的凝視着玫瑰。
忽然的,玫瑰的光亮變的耀眼,姬凌雲掌心上的藍線匯聚成了一股,粉潤的玫瑰就好像是那種能夠吸收能量的晶石一樣,將藍線全都吸進去了。隨着藍色陰線的吸入,玫瑰也變的好像是鑽石一樣的璀璨,那亮度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屏息,繼續默唸心訣,切忌浮躁!將陽線收回!”姬凌雲以命令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她立刻照做,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一種往裡邊拉扯的力量,那股力量將放出去的紅線又收回到了掌心裡。這與她以前使用的時候不一樣,那些陽線放出去之後全都沒有回來,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記得以前使用過後都會覺得頭暈眼花,身體虛弱,李君墨說陽線就是血,不能用掉太多,否則身體會吃不消。但是剛纔她用了那麼多的陽線,除了有些口乾之外沒有太大的感覺,估計就是因爲又將陽線收回的緣故吧。
原來,陽線是可以收回的,那李君墨爲什麼沒跟她提起過呢?
“並非所有的陰陽使者都可以將陽線收回。”姬凌雲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樣的,及時的解答了她的疑問。
“那我怎麼可以?”
姬凌雲眼神裡浮現一抹羈傲不遜的神
色,語氣極爲認真,“因爲你是我的妻。所以,你並非是一般的陰陽使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了。”
她被後一句話嚇愣了,“什麼叫做不是純粹的人類?”
“能夠成爲陰陽使者的人,你以爲還會與普通的人類一樣嗎?而你是我的妻子,當然又與一般的陰陽使者不同。”
“你的意思是,像李君墨這樣只是人類的陰陽使者是不能夠收回陽線的嗎?”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在他面前提李君墨似乎有些不好,連忙解釋,“他以前曾經告訴過我,陰線是氣,陽線是血,不能夠過度使用,否則身體會承受不了。而之前我使用過的陽線之後,身體也確實出現過乏力癱軟等不良症狀。”
不過,他卻似乎並不在意,臉色如常,“也並非如此,那方法本來就是人發明的。只不過,以李君墨的能力,暫時還是不能的。”
“什麼人那麼厲害,竟然發明了把陽線收回?”她的眼神裡滿是羨慕與憧憬,心裡卻又有一點抑制不了的失落,直覺那個人與他肯定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差一點就要問出那人是男還是女了。這都要怪她沒能夠早一點出生,早一點陪在他身邊。
姬凌雲濃黑如塗抹了山川秀色的雙眉微微擰起,黑色的眼眸裡閃出一抹凌厲的冷芒,棱角分明的五官顯得有些嚴厲,“一個故人。”
她感覺他在說出這四個字時,臉上的表情雖然有些森然,但貫穿在他全身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淒冷,這讓她的心跟着揪成了一團。
記得中元節那晚,在河畔他親手點燃一盞河燈,在光影搖曳的一波水岸上,問他在拜祭誰。那個時候,他說的也是這四個字。
雖然這兩次,他的表情與語氣都不一樣,但她就是感覺,那是同一個人,很有可能還是一個女人。能夠讓他這樣的男人心心念念這麼多年,那個女人,真是讓人羨慕,不,是嫉妒。
曾經有很多人都說過,活人永遠都爭不過死人。這一點,她也同意。正如同姬凌雲,將那個女人埋藏在心底,很深很深,深到了不可觸碰。
或許,這一生,她都沒有機會真正的走進他的心裡,只能做一個甘願被他寵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溫柔的小妻子。
但她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所謂的溫柔是三分忍讓,七分壓抑。不管是忍讓還是壓抑,她覺得自己的功夫都不到家。如果哪一天,她忍不住了,涉足了他心理的禁區,那會怎麼樣呢?
其實這麼想,是杞人憂天了。還是在那一天還沒到來之前,默默的守護着這份感情吧。
“不過,即使陽線可以迴歸體內,但是用過就是用過了,總是會有一些損耗,即使回收了,也還是傷身。能不用就儘量不用吧。”
這個她也感覺到了,但比起陽線完全消失了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那要去哪裡?”
“不管去哪裡?都必須要趕快離開。”姬凌雲的面容變的更加的冷峻,不由分說將她攔腰抱起,快步走向門邊,從門口飛掠了出去。
幾乎就是在他們剛一離開屋子,她聽到身後一陣“轟隆轟隆”,地動山搖一般的巨響,那聲音要比人家過壽時候放的炮仗還要響亮,震的人心頭髮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