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槿既是個爽利性子,也就沒那麼多彎彎繞的黑腸子,之前只見齊妙對薛嘉琳寬厚溫柔,立時就在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
妙妙這是不知道,她這位堂侄女是多麼像那吸血螞蟥,沾上邊就難以甩掉了,竟還對這丫頭假以辭色?
難道她與她孃親之前的提醒還不夠?
而現如今見得薛嘉琳果然打蛇隨棍上,甚至連那不要臉皮的“多多照應”都說出了口,還口口聲聲管齊妙叫“齊家姑母”,就差跪下三拜九叩了,薛槿的臉色立時難看了起來。
早些日子奉平伯府還打妙妙的壞主意呢,這些天才因爲她大伯孃病了半途而廢。
如今若是因爲她的緣故,叫妙妙重新沾惹上這麼個玩意兒,這可怎麼是好!
這叫她怎麼跟衛國公夫人與樂亭縣主交代,叫她怎麼面對齊臨!
再說薛嘉琳昨日遞了帖子來,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今日是來求醫問藥的;如今叫這丫頭這麼輕鬆就攀上了妙妙,她孃親待會兒可就不好黑臉回絕了呀。
畢竟妙妙是她薛槿未來的小姑,叫小姑瞧見她們娘兒們沒個人情味兒……又是什麼好事?
齊妙早將薛槿的不快瞧在眼裡,便趁着薛嘉琳蹲身行禮時、悄悄捏了捏薛槿的手,同時拋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
其實何止她齊妙與奉平伯府有着深仇大恨,薛家庶三房又如何不是?
只是重生而來的只有她一個,薛夫人與薛槿母女都還矇在鼓裡,那復仇的利刃、那改變命運的妙手,便由她一個人來做吧!
那就還是那句話,與其明裡撕破臉叫人提防,爲何不藏在暗處隨時出手?不但她不能撕破臉,薛槿也不行!
至於薛嘉琳眼下的大禮,與那“齊家姑母”的稱呼,齊妙倒是一點都不擔憂。筆~@癡~!中@!文~首發
薛嘉琳能夠恭謹至此甚至伏低做小,不是正和她意?否則她笑得再甜,人家不想攀附她,她不就是表錯了情、用錯了計?
薛槿被齊妙的眼神一提醒,心中突地一驚。
對呀,她怎麼就忘了,妙妙是貴女,和她不一樣!
據說上京城的貴女們,咬人都不露牙!她孃親生怕她嫁進衛國公府後,在日常走動中丟了婆家臉面,這些日子不就一直催着她學這個來着?
而她孃親之所以非常痛快就收了妙妙做弟子,還叫妙妙每七天來上一次課,其中一個緣故不就是爲了叫她有個樣子照着學的?
“琳姐兒快起來,你既然都喚妙妙做姑母了,可別等着你齊家姑母親自扶。”
薛槿立時便將齊妙的那一套現學現用了來,招呼聲別提多體貼了,甚至還帶着一絲俏皮的笑意。
齊妙聞聲險險笑噴。
她這位未來大嫂學的竟然這麼快?這、這是不是很可以叫孺子可教了?
只是薛嘉琳也在此時聞聲而起,齊妙立刻將笑容忍了回去,卻也不忘匆匆間拋給薛槿一個鼓勵的眼神兒。
薛槿也就得知自己猜對了她的心思,兩人便相視默契一笑。
至於接下來的求醫問藥,那就是薛嘉琳自己的事兒了——薛槿笑罷之後,便輕聲招呼薛嘉琳隨她進後院兒,卻也不忘輕聲交代了幾句話。
“我母親這幾日剛診出了身孕呢,不但人懶洋洋的不愛說話,坐也坐不住片刻,待會兒琳姐兒你可得多擔待些,莫叫我母親勞累了。”
薛嘉琳立刻乖巧的點頭,同時不忘甜甜的給薛槿道喜;心中卻是別提多驚訝多惱火了。
敢情她這位小姑母帶着齊大小姐親迎出來,看似是多給她臉面,實則卻是要給她這麼一個下馬威?還沒等她進後院,就已經將醜話說到了前頭,片刻之後就要攆人?
不過轉頭再瞧齊妙臉上的笑容依舊甜甜的,薛嘉琳頓時就如同吃了顆定心丸。
既是有這位齊大小姐在這兒呢,哪怕她三叔祖母毫不客氣的回絕了她,又有什麼!
她就不信她三叔祖母不害怕,她轉頭便會求到齊大小姐跟前去,連哭訴帶哀求,甚至攪黃了薛槿的婚事麼!
只是可惜齊妙早就認識薛嘉琳,都不用瞧她就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而這般一來也越發中了齊妙的下懷。
於是到得薛夫人的正房門口,齊妙與薛槿便一同站住了,薛槿只管笑着示意薛嘉琳一人進去。
倒是齊妙又一次給薛嘉琳吃了顆定心丸,叮囑她儘管先去辦正事兒,寒暄什麼的回頭再聊也不遲。
……待薛槿挽着齊妙的手一起回了自己的閨房,腳步才踏進小院門口,薛槿便緊張的問起來:“我那現躉現賣沒什麼破綻吧?”
齊妙這才掩着口笑起來,笑夠了方纔放下手中帕子,卻已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對着薛槿伸出兩個大拇指。
薛槿卻是以爲齊妙真見笑了,臉色越發緊張起來。
要知道她和齊臨的婚事才定下不到一個月呢,她再怎麼用心,這短短的日子裡也學不會貴女們的心機呀4來她必須努上十二分的勁兒纔對?
好在齊妙此時也勻過氣兒來,拉着薛槿的手便快步進了房,待到進屋坐下,又沉聲攆走下人,她這才笑着誇讚起了薛槿。
“槿娘姐姐方纔學得好着呢,只是以後你可不能這麼不自信呀!”
可她既然攆走了下人,就是還有私密話要交代薛槿。
她也就不等薛槿再說什麼,便活靈活現的講了個老獵人最會暗地挖陷阱設套子、新獵人卻只會明裡放箭亮刀子的故事。
“槿娘姐姐你說說,你是願意做那隻需今天下了套子、明天來收獵物的獵人,還是願意明打明的與那豺狼虎豹拼命搏鬥?”
薛槿恍然大悟:“妙妙你是說……明裡真刀實槍的擺出來,不但容易驚走獵物毫無所獲,更容易被強大的獵物撲咬?”
齊妙輕笑着點頭:“這個小故事是我大哥在我四五歲時便總給我講的,如今我轉述給槿娘姐姐聽,與你共勉。”
“薛將軍此去西疆平叛,怕是一去就要一年往上,偏偏也就在此時,薛伯母有喜急需靜養,膝下卻只有槿娘姐姐你一個待嫁閨中的女孩兒家。”
“這正是府上最不能得罪人的時候,咱們又何必在此時招惹奉平伯府,白白給自家添麻煩?”
“因此上你我需要做的,便是平靜之下掩飾好陷阱與尖刀,我們不惹旁人,旁人也別來惹我們,否則就叫她好瞧,還要叫她一絲防備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