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到堂屋,正叔一根接着一根抽菸,劉青玄也就是臭窮酸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氣氛隨着兩人凝重的表情顯得壓抑。小朵朵在孫媽的安撫下不再鬧騰,好奇的問:“小然姐姐呢?她剛纔還在這,現在去哪兒了?都不跟朵朵說話。”
小姑奶奶躺在我膝蓋上看着空處,我坐在椅子上陣陣涼風從那邊傳來,感覺真有人。
佩姨沏了一壺熱茶給每人倒上一杯,她抱起小姑奶奶幫它順了順毛,又放到了地上。
“小四,你找個事物噴着試試。”佩姨遞給我一個香水瓶。我兩腿不聽使喚的走到空桌邊噴了幾下,疑惑的看着佩姨。佩姨沒說話,微笑的看着小姑奶奶。
小姑奶奶聳了聳鼻子,喵叫一聲,跑到空桌邊轉了幾圈。我走到一邊它看都沒看一眼,繼續轉圈,轉了一會對着空桌旁的空氣不停上跳。
“三教九流的手段太多,我們不可能全部瞭解,但能用自己的方法做到。”正叔悠悠吐出一口菸圈,安慰我說:“障眼法終究是障眼法,看問題要看本質,不管是螞蟻、紙飛機、小朵朵、還是小姑奶奶,對你都沒有實質傷害,這些術法的目的顯然是讓人自亂陣腳……”
我嗯了一聲,強作鎮定的點了點頭,依舊被恐懼籠罩着。遇到這事誰能不怕?
正叔和青玄叔沒討論出個結果,青玄叔見外面雨停了,剛起身告辭,他女兒劉雲萱拿着糖葫蘆從外面跑了進來。
“你不是先回去了嗎?”
劉雲萱沒回答青玄叔的問話,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說:“就你這膽子也配娶小然妹子?真不禁嚇。”
“雲萱。”青玄叔板着臉嚴肅無比的呵斥,又問:“是你搞的鬼?”
正叔和佩姨收起笑容,注意力轉到了雲萱身上。我坐在椅子上,小姑奶奶跑過來,我的目光正好和它對上,幽綠的貓眼內原本豎直呈一條線的瞳孔,突然放大成橢圓形,內裡的畫面一閃而逝,嚇得我控制不住雙腿發顫,捏着椅子扶手全身抖動。
不是錯覺,我在它眼中看到一道影子在我旁邊,偏偏那裡什麼也沒有。
“你們看,他現在嚇成了什麼樣?”劉雲萱氣鼓鼓的瞪了我一眼,正叔他們才注意到我的變化。佩姨喊道:“小四?”
我兩眼發直的看着劉雲萱身後,背後虛汗狂冒,額頭在偏冷的春天滴下了冷汗。想張口告訴他們劉雲萱背後有鬼,可嘴巴不聽使喚怎麼也張不開。
小然穿着米黃色的連體睡袍,微笑的站着,還不時的對我眨巴兩下眼睛。
極度驚恐,我兩眼泛白暈了過去。
“鬼啊!”我只知道做了一個很恐怖但不記得具體的內容。正叔夫妻和青玄父女站在牀前,見我醒來都鬆了口氣。
“雲萱,還不給小四道歉!”青玄叔臉色鐵青,劉雲萱沒好氣的說:“對不起。”
我擡手指着飄在牀頭的小然,嘴巴打顫的說:“正……正……叔……小……然……”接着,我又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
他們還在房內,劉雲萱一臉委屈的坐着,小然飄在牀頂逗着小姑奶奶。小姑奶奶被她逗的揮動爪子,小鈴鐺就會跟着響幾聲。
很想說,我要回去,我不衝這冥婚了,可看着小然低頭微笑,我話到嘴邊沒敢說出來。
“只是驚嚇過度,喝了一計安神茶,現在應該沒事了。”正叔關切我幾句,給我號完脈,給出了診斷結果。
“裝神弄鬼。”劉雲萱冷哼一聲,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把臉偏到一邊。
小然從牀頭飄到她面前,歪着腦袋看了她良久,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蠻腰。劉雲萱看不到小然的存在,伸手抓了抓癢癢,完全沒顧忌青玄叔的臉色。
Wшw ◆Tтkд n ◆C○ 我嚇的連暈兩次,似乎對小然有了一些抵抗能力,不那麼害怕了。
“佩姨,你說真的有鬼嗎?”我喝着佩姨遞過來的白開水,輕聲發問。劉雲萱打着瞌睡,搶着說:“當然沒有,我就在山上弄下來一堆螞蟻,在紙飛機上寫了幾個字,順便讓小姑奶奶幫我演下戲,你還真以爲有鬼?”
不屑的話迴盪在房中,青玄叔沒再出言呵斥,而是倒吸一口冷氣。佩姨着急的問:“雲萱,你只讓螞蟻引路,沒對隔壁小朵朵動手腳?”
“沒啊!我下午趁着人多在地上撒了一些從國外帶回來的化學藥劑,放了一袋子飛螞蟻,就上街玩去了。紙飛機早給朵朵紮好了……”劉雲萱解釋完,疑惑的反問:“難道有問題?”
正叔幾人再次臉部肌肉緊繃。
“還以爲都是你乾的好事,所以沒仔細問,你這一說問題大了。小朵朵說看到小然了,紙飛機全部飛到了小四身上,還突然下起了小雨。”青玄叔沒好氣的把傍晚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反而把劉雲萱嚇了一跳,她縮着脖子左顧右盼,說:“爸,你可別嚇我!我感覺周圍涼颼颼的……”
我看着小然無聊的對着她脖子吹氣,心想,你不感覺冷那纔有問題。
“憨木匠,要麼是小然真回來了,要麼是另有其人乘機藉着雲萱的手加了一把火……”青玄叔改不了他的神棍習性,三句話不離老本行。
劉雲萱一反驚嚇的表情,跑過去挽住佩姨的胳膊說:“可能真是小然妹妹回來了,我可是按照祖傳秘籍那麼做的,飛蟻引路,冥書傳情,白虎迎魂,就差幫你開眼了,不然所有手續都齊全了。”她說完又翹起尖圓的下巴,對着我說:“膽小鬼我可是幫你把媳婦請回來了,要不要姐姐幫你開眼見見你媳婦?”
她之前被嚇到原來都是裝的。
“瞎胡鬧!”青玄叔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壺都被震翻了兩個。“我說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小鬼引路,冥書赦令,至親迎魂,焚香開眼,是讓陰陽兩隔的冥婚夫妻見面的儀式,被你整成啥玩意了?”
“臭窮酸別在我這整你那套騙人的把戲。”正叔和佩姨相識苦笑,對這對奇葩父女無語。
小然飄到牀邊,坐到牀那頭,雙手撐着臉頰,兩條小腿擺動着,她較有興趣的看着父女兩,卻沒在意我偷偷看她的眼神。
我的注意力大部份放在小然身上。原來鬼和人沒啥區別,唯一的不同只是她腳步沾地,也沒聽她說過話而已。
“我想應該是另有其人想借冥婚找陶家晦氣,在我接小四來的晚上已經遇到有人從中作梗了,當時用的手法很常見看不出套路!”正叔等兩父女鬧完,冷厲的開口。他沒等佩儀說話,又說:“這不是怕你擔心,纔沒告訴你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陶家在明,別人在暗。就怕……”
正叔滿眼愧疚的看着我,轉而堅定的說:“不管是誰,敢動老子女婿……哼”
四人商量着怎麼抓出幕後黑手,而我卻和小然對瞪着眼睛。最後他們商量出來的計策很俗套,用我引蛇出洞,他們守株待兔。
我告訴他們今天的事是小然弄的,佩姨很擔心,正叔更愧疚,還讓劉雲萱嘲笑了一番。總之他們都不相信我見到小然了,於是我也沒再提,老實的點頭答應。
接下來兩天按照冥婚的規矩做着一些小事,什麼也沒發生。白天我肩上多了一隻貓,懷裡多了一張小然的照片。等太陽落山後,如果我坐在院子裡發呆的話,身邊會有一隻瘋貓獨自又蹦又跳又叫,誰也不知道其實有位佳人在逗弄這隻貓。
也許是因爲冥婚的存在,我用一天一夜徹底擺脫了對小然的恐懼。試過跟她交流,人家壓根不搭理我。僅有的一次交流還是她做手勢讓我帶着她的照片。
冥婚第三天黃昏,按規矩第一次女婿回門。我揹着給家人買好的東西,還有小然的牌位,踏上了回村的路。小姑奶奶蹲在肩上,對着夕陽喵叫一聲,不知道在嘚瑟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