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刑天從牀上跳下地板,走到張燃身邊。“你知道他去哪了麼?”
“……”或許是因爲身份的問題,張燃對陸刑天的這種態度不爽很久了,“他剛纔急急呼呼出去了,應該是被誰約見面了吧。”
陸刑天沒有再理會張燃,徑自出了寢室。
宿舍門口都是成雙成對的人,但並沒有夏廷宇的影子。
四處張望了幾下,陸刑天給夏廷宇播去了電話。
令他有些愕然的是,鈴聲居然就在附近響起來了。
尋聲看去,黑暗的樹影下,有一點亮斑,光束照着一個女生略顯慘白的臉。
女生被手中突然想起的手機嚇了一跳,看了一眼屏幕,然後四下張望。
“這部手機……”
“他人呢?”
面對男人急促的問話,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她哼唧了幾聲,說這手機是她剛撿到的。
“在這裡撿到的麼?”
女孩使勁的點了點頭。
“你是他的朋友麼?”另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我剛纔看到一個人打着電話出來,然後就不知道發了什麼瘋跑掉了。這手機就掉在這裡了。”
一個男人走過來,旁邊還有一個女生,兩人十指相扣。
陸刑天接過手機,表面波瀾不驚,心裡卻是百感交集。他在夏廷宇的手機上錄過指紋,一開始只是夏廷宇死皮賴臉要他弄的,沒想到這時候起了作用。
他翻動着夏廷宇手機的來電記錄,最近兩次的號碼主人是趙一亮,很熟悉的名字。印象裡夏廷宇跟這個人關係不錯,是高中時期的同學,還是大學的校友。但最近的那個名字是紅色的,來電並沒有被接通,是個未接。而緊接着的一分鐘前的號碼還是接通的。
陸刑天打了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
“夏廷宇嗎?怎麼了?”那邊的聲音很平靜,好像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我是他朋友,你有什麼事?”
“我……這電話是你打過來的啊。”
“你之前打過來一次。”
“哦……有點小事,不過現在沒事了。”
“你知道嗎,他現在不見了。就在接到你的電話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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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若蚊聲,卻是實實在在的能夠清晰的聽到。夏廷宇並沒有像張毅一樣沉浸在可愛的歌聲中,更沒有被帶動着哼起來。他只是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究竟是什麼?之前究竟做過什麼?我到底惹到了誰?
終於,歌聲停了下來,然後是一聲輕微的笑聲。
“學長,好久不見。”
是黃家琦的聲音。
夏廷宇打了一個冷顫,回頭看去。他覺得自己已經跟一個精神病人沒什麼兩樣了。
但他至少還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
那一片黑暗裡,夏廷宇彷彿看見了有一團比黑暗更濃的黑影。那是人嗎?還是……
他受不了了,心裡一團亂麻,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放過我好麼?
這時,一個人出現在夏廷宇的腦海中。
陸刑天。
如果像張燃說的那樣,如果他真的要利用我,他會保護我……
夏廷宇轉回頭往宿舍樓邁開了步子。
但半步都沒邁出去,他就不得不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一張慘白的臉幾乎就貼在了夏廷宇的鼻尖,兩隻眼洞像是無底的深淵,空洞的望着他。
雖然沒有眼球,但夏廷宇覺得眼前這個東西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經歷過很多的事情,但之前無論是女孩還是男嬰還是老人,他們至少還五官俱全,有個人樣。而眼前這個,徹底把夏廷宇嚇得腿腳發軟。
注視下,那人呆滯的嘴角漸漸揚起,呈現出一種弧度,就像白居易詩中那悽慘的初三月。
夏廷宇的大腦是一片空白。他的下意識在喊自己快逃,但哆嗦的腿腳根本使不上力氣。
終於,他似乎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沒站穩,身體就像一根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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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跑了多久,夏廷宇的四肢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腳下被凸起的樹根拌了一下,他才真正感覺到意識的存在。他跪在地上,上身脫力,軟到了身邊的樹上。
這裡是哪裡?
夏廷宇扶着扎手的樹杆站了起來,右腿的膝蓋很疼,左腳也是刺骨的脹,應該是崴到了。
四周看了一下,什麼東西也沒有,耳邊也是什麼聲音都沒有。這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死寂使夏廷宇的大腦開始飛速運作。他想要求救,卻發現手機不見了。應該是跑路的時候掉了。他摸上胸口,左胸跳的很劇烈。之間碰到了那塊硬硬的玉佩,夏廷宇想到了秀秀。
這次能不能救我一下?
祈禱着,夏廷宇開始向不知名的方向邁步子。與其在恐懼中於一個不知道的地方無助的等待,他寧可選擇自己去謀生。
這裡的風很大,刮過夏廷宇耳邊,“咻咻”的,刺的他面頰生疼。
腳下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是鞋底踩着乾癟的落葉發出的摩擦聲。
只要朝一個方向走,早晚都能走出去。夏廷宇自我安慰着自己,但另一個聲音也在提醒着自己。即使他不願意去顧及那個設想。
森林是最容易搞錯方向的地方。
而且黃家琦很可能就在一個地方盯着自己。
前面是一片延伸至黑暗的樹林,左邊右邊後邊也都是如此。夏廷宇終於還是害怕了,腿腳哆哆嗦嗦,於是又被拌了一下。
夏廷宇不滿的看了一眼腳下,伴自己的是一段凸出來的樹根。
他的嘴脣抖動了一下,彎下腰,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又繼續了走動。
約麼挪了十來分鐘,夏廷宇絕望了。因爲他看到了前面半米左右的地上,落葉被一條劃痕撥到了兩邊。
那是之前自己一直在地上邊走邊做的標記。
連起來,是一條筆直的線,直到視線盡頭。
夏廷宇沒有做任何表情,換了個方向繼續走。不久,一條輕輕的橫線就橫在了自己面前,還有正衝着自己身前,交叉在橫線那邊的豎線。
又回來了。
這不是迷路,這是鬼打牆。
剛發覺自己的處地,夏廷宇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不如說之前不好的預感大大增加了。
突然,一聲細若蚊聲的“呵呵”在夏廷宇耳邊響了起來。
夏廷宇一個激靈,發現那聲音居然是從頭頂傳來的。
一陣劇烈的思想鬥爭,夏廷宇還是擡起了頭。
天上居然掉下了一把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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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他怎麼會不見了,發生了什麼?”
一見面,趙一亮就炮轟一樣的問着陸刑天,然而後者對他根本沒有興趣,甚至還有點爲被這個人親了的夏廷宇感到些許不值。要不是趙一亮各種軟磨硬泡,陸刑天根本不會答應跟他見面。
連招呼都沒怎麼打,陸刑天就留給了他一個寬大的背影。
“你要去幹嘛?”
“找他。”
“他在哪?”
“不知道。”
“那你怎麼找?”
陸刑天很不爽的回頭瞪了一下趙一亮。“他是接着電話才從宿舍出來的。電話掉在了宿舍門的那邊,他一定是向那邊走了。”
“可是那邊……”看到對方冷到冰點的表情,趙一亮說了一半的話硬生生的又憋回了肚子。
走到了宿舍西頭,才發現一條小路橫在了面前,小路對面就是後山。這裡的路很陡,陸刑天覺得他肯定不會上去。
“你往那邊走。”
陸刑天向左指了一下,自己向右邊跑去。
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但聽那些人講述得知,在夏廷宇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承受過度驚嚇的人逃跑時會慌不擇路,認識的路往往很容易逃脫,不過一旦是不熟悉的環境,一般就只會筆直的往前衝。
這一片陸刑天還算是熟悉,這條挨着後山的路是一條離教學樓很近的路,有幾次睡過頭,他們還走過。但沒一會,四食堂就聳立在了陸刑天面前。四食堂坐落在後山邊緣,儘管與後山之間還有一小段路,但再往前走,就是要上山了。
陸刑天咬了咬牙,四處看了看,最終下定決心向山上進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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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山上的草皮已經很矮了,山路並不是很難走。不一會,陸刑天就在地上發現了一些輕微的劃痕。他蹲在地上,伸出手指順着痕跡摸了一下,果然有輕微的凹陷,翻出的土還是有些潮溼的。
這是剛弄出來的。
陸刑天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沿着這幾乎看不見的痕跡往前走着,不一會兒,他就感覺到一些令他不舒服的寒意。
熟悉的人就在眼前了,可他正面臨着危險,而他自己完全不知情。
陸刑天看到他身子靠着的那棵樹上有一雙**叉紛亂的樹枝間,映着月光的刀鋒像是泛着殺意的惡魔,緊緊的盯着他。
眼疾手快,陸刑天還是趕上了。
當夏廷宇視線被高大的背影遮住,陸刑天感覺到體內有些溼熱的東西涌出了皮膚。
陸刑天的肩膀被狠狠地砍了一刀,鮮紅的液體滲出了黑色的上衣,從袖口一滴滴的落到地上的荒草間。
他跌坐在地上,兩排整齊的牙齒緊緊的擠在一起,被抑制的**聲斷斷續續的從齒間滑出。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東西從夏廷宇的口袋裡掉了出來,“吧嗒”一聲掉在了草叢間。
只不過誰也沒有在意。
陰冷的山風一吹,本子被吹翻開了幾頁。
慘白的紙上是一道道橫格,三個又粗又黑的大字蓋過了格子,應該是被寫字的人一遍遍的描過。
黃家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