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那是我讓他們來接送你的,把你腰上的袋子解下來,給他們一個。”毛裕興的聲音再次響起,但卻好似離得遠了,聲音越來越小。
曾明明揉了揉眼,有東西飄到了跟前,我的天!居然是兩頂紅色的轎子!
每個轎子前後,都有四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們擡着轎子停在面前,可曾明明卻壓根看不到他們的腳,也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最前面擡轎子的伸出胳膊。
他的體外霧氣繚繞,看不真切,曾明明只看到他的臉部一抽一抽的,不知是哭還是笑。
他不說話,只是固執的伸着手,好像在要東西。
曾明明頓時明白了,伸手去解腰上的紙袋子,剛一摸,又嚇了一跳。
剛纔巴掌大小輕飄飄的袋子居然變成絲絨的精緻布袋,裡面鼓鼓的,不知塞了多少東西,死沉死沉的。
接過袋子,那個小鬼好似咧嘴笑了下,掀開布簾讓曾明明上去。
曾明明略一猶豫,那個老者卻‘嗖’的一下上了轎子。
小鬼一句話不吭,擡起轎子就往遠處飄。
曾明明趕緊上了另一個轎子。
布簾剛放下來,轎子‘忽悠忽悠’搖晃起來。
曾明明好奇的不得了,悄悄拉開布簾一看,驚訝極了。
轎子飄在半空中飛着,而擡轎子的四個小鬼齊齊邁着步子,只能看見他們的腿,卻看不到腳。
轎子飛的極快,比曾明明做過最快的火車還要快好幾倍。
隱約能看到轎子下有一些人在趕路,因爲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到他們的樣子,更沒人注意到她。
曾明明鬆了口氣,看來毛師父的準備挺周全的,她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鬼怪的注意。
不知飄了幾分鐘,轎子忽然停了下來。
曾明明楞了下,到了?
她拉開布簾,瞬間吸了口涼氣。
前方有一個碩大的黑色城門,有四層樓那麼高,看起來特別威嚴。
城門上方有綠色的磷火飛舞,組成幾個耀眼奪目的大字。
鬼門關!
門邊上,還站着一排威風凜凜的守衛,能看到他們穿着烏黑的制服,一個個臉都慘白的厲害,面上一點笑容也沒有。
“誰要進城?”
曾明明忽然聽到一個尖利的嗓音,爲首的守衛走了過來,指着轎子直翻白眼。
曾明明駭了一跳,趕緊鬆開手,不敢再往外看了。
轎外邊,傳來小鬼的嘀咕聲,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轎子又飄忽了起來。
曾明明的心忍不住的跳,手心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進了鬼門關,就進了陰曹地府了。
“到了!下來吧。”轎子又一次停住,在小鬼的招呼下,曾明明下了轎子。
他的聲音又冰冷又陰森,聽着讓人極不舒服。
“早去早回,過期不候。”小鬼扔下一句話,轎子就不見了。
曾明明怔怔的看着周圍。
這一次,天倒不是一片漆黑了,腳底下也沒有亮瑩瑩的路,只是天上地下都灰濛濛的,好像包裹在一大塊烏雲中,空氣中吹着陣陣冷風。
可身邊的濃霧卻微絲不動,一點都不散。
曾明明不知該往哪走,身後的老者依舊像個幽靈似得,緊緊跟着她,看他的樣子,似乎更辨認不清方向。就好像瞎子一樣。
摸索着往前走,前面的路坑坑窪窪,好像一個緩坡。
陡峭的很。
曾明明也不知道自己走的對不對,可她每往前走幾步,身後的路就消失了,想退也退不回來,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彆着急,用眼睛去看,認真的看!”毛裕興的聲音又輕又飄忽。
曾明明定了定神,使勁往前張望,一開始還是看不真切,好像隔着一層紗布,慢慢的,眼前的一切明亮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原來她一直不是一個人,而是跟着一隊的人,緩緩往上爬一個很陡峭的山坡。
腳下的臺階都被踩平了,根本看不出起伏的樣子。
路上的人都慘白着臉,有的還帶着手銬腳鐐,旁邊跟着吐着鮮紅長舌的鬼差,只是所有人的動作都輕飄飄的。
不似她這樣吃力。
曾明明不敢喘氣,生怕被鬼差看出端倪,憋着勁兒往上爬。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路漸漸開闊,曾明明也看的更清楚了,遠處的路延伸出一個崖面,青白色,周圍被各色石柱子圍着一圈兒欄杆,看起來就像一個大大的平臺。
路邊豎着一個石碑,書寫着‘望鄉臺’三個黑體字。
曾明明鬆了口氣,邁步往最後一個臺階爬去。
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害她差點摔了一跤。
曾明明趕緊抓住一旁地上的凸起物,總算穩住了身子,腳脖子有點疼,她伸手摸了一下,有點軟,還有點黏糊糊的。
什麼東西啊,曾明明將腳下的東西撿了起來。
“媽呀!”曾明明嚇的大叫一聲,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居然是一隻血肉模糊的大腳丫。
曾明明想都沒想,一把將那支腳拋了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一個鬼差頭上。
加上她剛纔那聲喊的太大聲了,所有的鬼魂和鬼差都停了下來,轉頭齊盯着她看。
尤其剛纔被那支腳丫子砸到的鬼差,眼珠子都快鼓出來了,狐疑的盯了她好久。
眼看那麼多鐵青的臉同時注視着自己,曾明明渾身都麻了。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渾身漆黑的鬼差哼了一聲,“別掉隊,時間有限,轉世前最後一眼了,過了時辰想看也看不到了,快走!”
在他的催促下,先前那個鬼差狠狠瞪了曾明明一眼,轉身壓着一個鬼走遠了。
曾明明鬆了口氣,剛要也往前走,腳卻擡不起來了。
她低下頭,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他低着頭,渾身的衣服破破爛爛,一隻手抓着自己的腳脖子,另一隻手不停在地上摸索。
口中還喃喃自語。
“我的腳,我的腳去哪了?”
曾明明嚇壞了,原來剛纔那支腳是他的,誰知道被自己扔哪去了。
她使勁想把腳抽出來,可他力氣特別大,怎麼用力都抽不出來。
“你弄丟了我的腳,還想走嗎?”
那人忽然開口說話,聲音低沉陰冷還帶着一些異樣的沙啞,一邊說,一邊慢慢的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