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媽還在裡面搶救,咱們不能影響她的。”曾明明拽着阿峰的袖籠,眼眶裡都是淚水。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今天不和你計較,若是沛然有事,我絕饒不了你。”阿峰瞪了秦俊明一眼,再看向曾明明時,眸光已經柔和了許多。
“你叫明明對嗎?”
“曾明明。”曾明明鬆開手,臉色微微有些彆扭,情急下,她媽媽爸爸舅舅都喊了,可現在安靜下來,大家眸光相對,她忽然又覺得和這些人之間似乎還隔着些距離。
“好……好孩子。”阿峰的眸光也有些溼潤,他強忍着內心的激動,嘴脣抖顫良久,卻只說了幾個字。
他也是最近才知曉自己有個女兒,說不激動那絕對是假的,激動過後,內心難免有些惶恐,這麼多年,他都不知道有個孩子的存在,從來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甚至,還在一次誤會中險些傷害了這個孩子。
一想到此,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
氣氛沉悶下來,每個人都不說話。
時間好似凝固了一樣,連空氣都變得有幾分粘稠。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焦急在所有人心頭蔓延。
好像等待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急救室的燈忽然滅了。
衆人的心瞬間揪起,兩名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我媽怎麼樣?”曾明明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手術還算順利,出血也止住了,不過病人還沒度過危險期,她的身體太虛弱了,必須進重症室二十四小時監護,那裡費用稍貴些,也不在醫保報銷範圍內……”
“費用不必擔心,只要對病情恢復有利,多少錢都無所謂。”阿峰打斷醫生的話,“我想知道我妻子能不能恢復。”
“她的肺癌已到了晚期,不過她一直服用中藥抑制,癌細胞並沒有擴散,可要想徹底治癒,也沒那麼容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住化療,只能先穩定病情,再恢復體力,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治療,具體方案稍後我們會進行專家會診,一切都得她度過48小時危險期才能決定,你們也要做好準備,重症室不需要陪牀,可最好還是有一個人等呆在這兒,應對突發狀況。”
醫生介紹完畢,轉身走了。
秦醫生被護士推了出來,直接進了重症室。
她的臉蒼白如紙,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呼吸機一起一伏,維持着代謝和消耗。
上面數不清的數據不停閃爍。
曾明明隔着玻璃窗心痛如絞,重症室的護士催了好幾次,衆人這才走了出來,坐在重症室外的休息椅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痛的。
沐言去買了些水和吃的,曾明明勉強吃了兩口,喉嚨裡像堵着什麼,根本咽不下去。
“我媽病了多久了?”曾明明看向秦俊明,她剛和毛裕興通過電話,解咒時必須所有人都是清醒的,術法纔會起效。
也就是說,秦醫生必須安全度過這四十八小時,也有恢復的可能。
曾明明剛看她的面色,黑氣已經瀰漫了整個頭部,她深知這意味着什麼。
“自從把你送走之後,我姐她就一直在生病,後來,她申請去國外醫療援助,出了國,直到前兩年,她身體欠佳這纔回來了,此後她就一直咳的厲害,我也陪她來過幾次醫院,誰知她竟然隱瞞了自己的病情,我這個當弟弟的,太粗心了,若是我能早點發現,也許就不會這麼嚴重了,我居然還讓她帶病幫我照顧了一年多病患,我真該死!”
秦俊明懊惱的捶打着自己的頭部,狠狠的,敲的太陽穴都紅了。
“沛然不會有事的!”阿峰雙手使勁捏着扶手,眸光深處有錐心的痛楚一閃而過。
“你們都走吧,我自己留下就好。”
曾明明猛地站了起來。
“我們不走,大家在一起,好歹出了事也能……”秦俊明捂着嘴說不下去了。
“我媽不會有事的,有我在,誰想別想帶走她!”曾明明眸光浮起一層淡淡的綠色。
一股煞氣頓時瀰漫了整個休息室。
毛阿婆告訴過她,她的通靈眼能驅鬼滅靈,這個功能在和雙頭蛇打鬥的時候已經被激活了,雖然她現在還不能完全控制這股力量,但她絕不允許有人當着她的面將媽媽的魂魄帶走。
她不管什麼生死戒律,什麼天條法則,她只想母親能活着。
“明明……”阿峰駭然。
曾明明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之極的煞氣,這種氣勢就算他這樣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的人都覺得恐怖。
這丫頭到底怎麼回事?
“你們都聽她的吧,兩天兩夜呢,都守在這也於事無補,不如輪流看護,你們先去休息,我陪着她,有任何情況,我會立刻通知你們。”
沐言勸說着,他知道曾明明一定察覺到了什麼,纔會要求他們暫時離開。
“好,我們先離開這裡,有事,馬上聯繫!”阿峰雖不知道曾明明爲什麼讓他們離開,但他選擇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女兒。
秦俊明還猶豫着想說些什麼,被阿峰拎着脖領子揪了出去。
兩人都走遠了,曾明明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個石雕一樣,渾身上下散發着寒氣。
沐言走了過來,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別擔心,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秦醫生一定會甦醒,我欠她一年多無微不至的照顧,放心,我會好好孝順她的。”
“沐言,你能不能和醫院聯繫一下,今晚,這個休息室裡,不能有其他人在,護士也不能。”
曾明明眸光變的有些陰寒。
“好!我馬上去安排。”沐言怔了下,應下,猶豫了下,問:“有危險嘛?要不要把毛師父喊過來?”
“不需要,這件事我一個人承擔就夠了。”曾明明的聲音說不出的清冷。
“還有我。”沐言用力摟緊她。
“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幫你承擔。”
……
午夜,十二點鐘聲剛過。
重症室外休息廳內,漆黑一片。
連走廊上的照明燈都已經熄滅了。
四下,安靜的讓人心慌。
曾明明挺直了後背,走廊上,瀰漫起一片濃郁的黑氣。
拖沓的腳步聲,幽幽響起。
她攥了攥拳頭,該來的,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