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造就今日的一切,是他,再次親自殺了她。
一滴滴的眼淚自帝熙的眼眶裡涌出。
夜晚來臨時,帝熙終於站了起來,白束和卓越站在他身後,誰都沒說話。
回到宮裡,帝熙下了一道命令,自此和本家再沒關係,他只是帝熙,天靈大陸唯一的帝皇:帝熙。
他重新冊封鳳月爲後,並且是唯一的後,從此,六宮無妃,天下無後。
對於帝熙前面的決定,羣臣無異議,帝府本家那邊真的做得太過分了,鳳月出身雖低,可她的才華和戰功已經彌補她的出身了。
今時今日的鳳月,哪怕要天下都無人有異議,他們卻趁她出徵的時候擺這麼一道。
哪怕是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何況他們都是受過鳳月恩惠的。
最後一個,他們不太認同,卻也沒任何的辦法。
鳳月的離去,給了帝熙異常沉重的打擊,對於帝位的執着輕了許多,百年以後,若無繼承者,就能者居之吧。
只要對方能治理天下,帶給百姓安定祥和就可以了。
是夜,烏雲遮天,沒有星星,不見月亮,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皇家陵園中,竹葉婆娑,時不時傳來的烏鴉聲如同鬼魅在叫。
二大爺自袋子裡鑽出來,翅膀一揮,棺木蓋子打開,它站到外面,再把鳳月放在背上。
幸好它和徐尚遠早有準備,偷偷的煉製了洗漱丹。
二大爺自是不敢破壞墳墓的,那樣帝熙會發現,它從旁鑽一個洞,三天三夜以後,確定離得很遠了,它才往上鑽。
二大爺負責挖,神器負責填。
“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二大爺把鳳月的屍體放下來,頭往上一頂,泥土鬆動,一隻鳥頭自地下冒了出來。
是個樹林,看樣子離陵園很遠了。
二大爺確定沒有危險以後把鳳月背出來,剛出地面,徐尚遠就緊隨而至。
爲了不讓人瞧出端倪,一劍一鳥把上面的草都原原本本的蓋上,最後二大爺用腳踩了踩,確定結實以後才離開。
把鳳月背到一處自認爲安全的地方以後,二大爺想把洗漱丹餵給她吃,卻悲劇的發現,鳳月心脈俱斷,無力回力。
“還有氣息,還有溫度,怎麼就沒心跳了呢?”二大爺圍着鳳月團團轉。
它用神力護住了鳳月,可是爲什麼她還是沒了心跳呢?
一堆蟲子自黑夜中飛出,二大爺用身軀護住鳳月,兩翅一揮,蟲子紛紛倒地。
“咦,居然有一隻鳳凰在此?”蒼老的聲音響起。
二大爺警惕四顧:“什麼人?”
徐尚遠蹲在鳳月身旁,一次次的伸手去撿地上的洗漱丹想餵給她吃,一次次的手從藥上穿過。
一位老婦人從天而降,她的周圍圍着各種蟲子蝴蝶,見到二大爺,渾濁的眼裡閃着不知名的光彩:“還真的是鳳凰,不如跟了我,做我的靈蠱如何?”
鳳凰練就的靈蠱必是靈神,到時她就天下無敵了。
“蠱師?”二大爺看着老婦人身邊的毒物,愣了下。
蠱師比傀儡師更少,因爲一個出色的蠱師是從萬種毒
物身下活下來的,往往千人中都無一人能存活下來。
因此蠱師難尋,萬人中都未必有一個,今日它居然碰到了。
“有見識,不如做了我的靈蠱怎麼樣?”老婦人伸手,一個黑黝黝的蟲子就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能救我主人嗎?”二大爺稍微讓開身子。
蠱師也是大夫,能解百毒,識遍天下毒物,或許真的有辦法也不一定。
老婦人這纔看到二大爺身後的鳳月,她手一揮,萬千的螢火蟲自四面八方飛來,圍繞在鳳月身邊。
老婦人走過去,仔細端詳着鳳月,乾瘦黝黑的手碰了碰鳳月。
“得你的神力所護,她的體溫還未消散,按理來說,已死之人不能復生,不過你要是願意讓她變成蠱的話我倒是有辦法。”
何爲蠱?沒有七情六慾,靠一條蟲子來維繫生命。
鳳月討厭這種東西,自然是不願意的。
“她體內孩子的氣息未消,若你同意,我可以幫她保住孩子。”老婦人知道,鳳凰乃神鳥,它要是反抗的話,她是不能拿它來練蠱的。
不然她會受到反噬。
如今她對地上人的興趣卻更多於鳳凰,瞧這體質,乃是蠱師的上好人選啊。
她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一個可以繼承她衣鉢之人,在絕望之時,想不到會從天上掉下這樣一個人。
二大爺看看徐尚遠,徐尚遠點點頭,鳳月願意的。
“好,趕緊吧。”二大爺催促。
“這可急不得。”老婦人示意二大爺背起鳳月:“跟我走吧。”
老婦人住在一個類似熱帶雨林的地方,裡面陰暗潮溼,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毒物,有的連二大爺都叫不出名字來。
她把鳳月扔到湖裡,再把各種毒物扔進去,最後她把一條小小的蟲子放在她心臟處,蟲子一閃就沒入鳳月的心臟。
“此爲我煉製的續命蠱,能代替人心,有了它,你家主人自然能醒來。”老婦人站在池子邊,看着那些毒物爬上鳳月的身。
“那你爲何讓那些東西靠近我主人?”二大爺看着那些毒物,鳥眼裡滿是不悅。
主人最討厭那些東西了,平時可是碰都不碰的。
“蠱師是沒有血肉的,她的血肉就是毒物,待她在毒物中醒來,自然就成爲一名出色的蠱師了。”老婦人說着,再扔了條毒蛇進去。
毒物爬進鳳月的身子裡,再從裡面爬出來,它們啃食着鳳月的肉,喝着她的血。
全身上下,唯有鳳月的肚子是好的,老婦人說,現在就算懷胎十月,昏迷中的她也沒那個能力來生下孩子。
她讓它暫時停止生長,等續命蠱再大一點再生也不遲。
老婦人沒有告知自己的名字,二大爺就叫她爲婆婆。
二大爺是隻有禮貌有教養又忠心耿耿的鳳凰,它每天都守在鳳月身前,看着那些毒物爬遍她的每一寸肌膚,啃食她的血肉。
在鳳月變成一堆白骨的時候,血肉會重新長出來,婆婆說那是毒物的毒液。
就這樣過了半年,婆婆說差不多了,二大爺以爲鳳月是要差不多醒來了,激動得不斷的揮舞
着翅膀。
結果婆婆說是蟲子長得差不多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要重新孕養,不然就成死胎了。
“那主人何時會醒來?”二大爺問道。
“等她身上有了所有毒物的毒液自然就會醒來了。”說話間,婆婆又扔了不少有毒的東西進去。
她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有毒的東西,然後扔到池子裡,鳳月身上的顏色也隨着毒物的顏色也變化,最後又恢復正常。
十個月以後,婆婆把鳳月的肚子剖開,從裡面拿出孩子,是個男孩,足足有八斤重。
二大爺很是新奇的看着,婆婆小心翼翼的幫他把身上的血污給擦乾淨,用一塊布抱起他。
做完這一切以後,婆婆把男孩放在了池子邊,距離鳳月不遠不近的。
不知是不是聞到了新鮮血液的關係,那些毒物紛紛擡起了頭,看向嬰兒。
二大爺趕緊把嬰兒放在自己的背上,用羽毛藏住他。
“不必擔心,他百毒不侵。”在毒物池裡生出來的孩子,怎會懼毒呢?
二大爺重新把孩子放在鳳月身旁,和神器並排的放在一起。
此處陰氣重,徐尚遠常常得以出來,他什麼都不做,就坐在池子邊,看着鳳月。
出了這樣的事,二大爺也沒心思去找聚魂神器了,況且神器出世它多多少少都會有感應的。
現在沒有絲毫的感覺,怕是還沒出世。
在孩子一歲的時候,鳳月醒了過來,那天陽光燦爛,自樹葉縫隙中穿下來,照在鳳月的身上,如同細碎的金子。
二大爺如同往常一般站在池子邊,一歲的孩子在池子邊爬來爬去,爬得累了,就學二大爺,靜靜的坐着,看着池子裡的人。
鳳月的眉目依舊,安靜的躺在池子裡,像睡着了一樣。
在所有人的心裡,她的確只是睡着了。
“娘,娘。”嬰兒伸出手,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
二大爺看得眼睛酸時就會叫他這個詞,聽得多了,孩子就會了。
和煦的微風中,有什麼響動,二大爺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無數的毒物從四面八方涌來,還有蝴蝶和蜜蜂之類的。
它能叫得出名的和叫不出名的,全都來了。
那些東西涌向池子裡,瞬間消失不見,二大爺驚得眼睛都忘了眨。
“成了,成了。”婆婆自一旁興沖沖的跑來。
二大爺的心跳的激烈,徐尚遠也站了起來。
池子裡的人兒,慢慢的睜開了眼眸,緩慢的,自池子裡坐了起來,二大爺連呼吸都忘記了,怔怔的看着她。
鳳月看了它一眼,目光停留在一旁的徐尚遠身上:“師兄?”
徐尚遠的身影在陽光中若隱若現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卻瞧到了。
“主人,你看得到?”二大爺伸長脖子。
“感覺,師兄在是不是?”鳳月問道,看似很急切的話,她卻毫無情緒的問出來。
二大爺壓下心裡的怪異,把事情告訴了她,它怕她不想活下去,它得給她找點事做,何況她現在成了蠱,只要體內的蟲子不死,她就會沒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