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軍見我陷入了沉思,好奇的問道:“小兄弟,難道你也有什麼發現不成?”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沒發現什麼,我就是好奇爲什麼好好的範家莊這個名字不用,而是叫個土了吧唧的黃泥村。這村子,按說也應該叫黃沙村纔對的。”
何文軍笑了笑:“兄弟你有所不知,原來黃河靠南,這一帶全都是黃泥。也就後來黃河往北挪了位置,而且範家人逃離了此地,加上解放初期修築黃河大堤,這地方纔算是成了一個村子。當時爲了跟地主家撇清關係,才改了黃泥村。而範家的產業全部充公,那些原來的佃戶和長工,成了最直接的受益人。”
我好奇何文軍爲何懂得這麼多,擡頭問道:“那範家人一個人都沒了麼?”
何文軍搖頭說道:“原來這村子的人幾乎全都姓範,幾乎都是地主範家的本家,只是不是主房罷了。據說範家人逃到南方之後,過得並不好,加上外來人口受到排擠,六十年代的時候,範家有幾個年輕人人前來認祖歸宗,也就是來祖墳上上墳,結果不知道什麼原因,就不走了,院子裡的那個二哥,就是其中之一。”
小六一愣:“照你這麼說,裡面死的那個人都六七十歲了?”
何文軍搖搖頭:“二哥今年差不多六十了吧,他來的時候還未成年,結果到了村子就開始批鬥,愣是沒有討一門媳婦兒。也就是那會兒因爲經常被批鬥,二哥變得神志不清,瘋瘋癲癲的。今天他的死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我瞥了何文軍一眼:“解脫?那屋子裡的屍體誰幫他們解脫?那個年輕的警察就這麼白白死了,他招誰惹誰了?對於他的家人來說,喪子之痛如何解脫?”
何文軍不說話了,因爲他也發現,現在跟我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何文軍訕笑幾下,然後扔掉手中的菸頭,回院子裡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問一下關於黃泥村發生的事情,比如原來我們闖進的院子裡,那個掛在橫樑上的乾屍是誰的。擺放着菩薩塑像的房子,到底有什麼寓意。這些問題讓我很苦惱,很想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等到院子裡的屍體全部收斂完畢之後,趙國棟招呼我們回去。就算這事兒沒有我們的責任,也得回去做筆錄,現場是我們發現的,兇手也是周琦撞死的,這都需要做詳細的筆錄,說不定我們局裡還會去警察局幫忙攝像,畢竟這麼大的案子,已經超出了趙國棟的管轄範疇,這事兒至少得是市裡的大隊長來拍板。
周琦的車子現在前臉全毀了,趙國棟在招呼我們上車的時候說道:“別買島國的車,不禁撞。”
周琦笑了笑:“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沒誰買車就是爲了撞牆用的。等會兒讓你的人直接開到4S店吧,正好修理一下。”
因爲車子已經拍過照,保留這個現場已經沒有多大意義,趙國棟同意了周琦的要求。
我們坐上了警用商務車,有幾個警察被換到了周琦車上。
何文軍上車的時候,幾個警察全都熱情的邀請他上自己的車,好像很何文軍坐一臺車是一件多麼光宗耀祖的事情一樣。其中一個警察不知什麼時候將何文軍的相機給擦乾淨了,雙手捧着相機送還給何文軍:“何老師,你的相機。”
何文軍上車時候看了一眼:“送你吧,我不要了。”
那派頭,就像是一個高級領導人一樣。
我關上車門的時候,趙國棟在我旁邊嘟囔道:“這個何文軍,快把整個警局都發展成他的學生了。”
周琦不解的問:“他是個老師?”
趙國棟給我們一人散了一根菸接着說道:“屁的老師,就懂得一套養生之術,不知道爲什麼咱們縣裡就有很多人相信,這種事情並沒有法律法規禁止,所以剛開始我也沒管。誰知道現在居然縣裡許多人都熱衷於這玩意兒了,還花大把錢買他的養生品,週末還跑過去聽課。照這麼下去,遲早出問題。”
我聽了很是吃驚:“那你可以越級舉報去啊,總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發展下去吧?”
這話剛問完,周琦突然瞥了我一眼。
接着趙國棟對我說道:“首先,他們並沒有違法。再說他們又不是吃請或者受賄,我上哪舉報去?”
車子開動的時候,周琦要了我的手機。等過會兒給我的時候,我看到手機上開着短信頁面,上面有一段話:“事情不鬧大,趙國棟如何上位?這種事情心知肚明就好,幹嘛問出來?”
我這才反應過來,趙國棟這算盤,打得不是一般的好。
司機和副駕上坐着的一個小兄弟明顯是趙國棟的人,毫不掩飾的對何文軍表達了自己心中的鄙視:“那個何文軍,聽說在他們老家那裡養了好幾個小媳婦兒,加上縣裡這些人捧着,日子過得跟個土皇帝一樣。不過別讓我抓到他的把柄,哪天栽到我手中,我拼着違反紀律也得揍他一頓。”
趙國棟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笑罵道:“真的要抓他的時候,可沒你什麼事兒,那至少是市局的行動。別一天到晚總想着揍人。”
看到趙國棟這個樣子,我突然想笑,或者這也是趙國棟的想法吧。
出村子的時候,周琦扭臉看着身後的黃泥村,有點感慨:“我覺得這鬼地方故事肯定不少,回頭一定要查清楚。一個破村子,整那麼神秘幹嘛。”
趙國棟將菸頭扔向車窗外,然後說道:“明天估計市局的人就會接手這個案子,到時候你們跟着我們探訪就行了。正好專案組需要有專訪記者跟着。”
小六有點後怕的說道:“明天我還是在辦公室呆着做後期吧,這事兒太刺激,我是幹不來。”
周琦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也行,正好讓小花給你說一下局裡需要注意的規矩,省得你哪天說話不注意得罪人。”
我們在警局大院下車的時候,突然看到好幾個警銜不低的警察站在門口,像是迎接上級領導一樣雙手打開何文軍坐的那臺車的車門,嘴裡說着歡迎何老師指導工作之類的恭維話。
趙國棟冷哼一聲:“一羣傻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