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及笄禮開始的前一刻,柳珂說什麼也沒有想到楚老王妃能夠來。
本欲出門拜見,卻被老王妃身邊的人攔下了,便之後又退了回來。
巳時二刻一到,柳珂聽到外面開禮的樂聲,心裡頗有些緊張
宋嬤嬤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莫怕,一切有我。”
此時,外面想起了柳明的聲音。
柳明以爲柳珂的及笄禮會無聲無息的過去,絕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言語間難掩心中的激動。
她以爲這一切是石氏的安排,不時向石氏投去感激的眼神。
石氏臉上掛着乾乾的笑,也對到場的賓客說了幾句客氣話。
不過今天來的人足以給柳珂撐起場面了,她也覺臉上有光。
柳珂在宋嬤嬤的陪同下出了東房的門。
與諸賓見過面之後,纔去給石氏、柳明等人行跪拜禮,感謝長輩的養育之恩。
秋才人目不轉睛的看着長髮鋪滿後背的柳珂慢慢朝她走了過來,心裡感慨萬千。
柳珂在她跟前坐好之後,秋才人慢慢給她梳了頭。
此時,見楚老王妃在一位老嬤嬤的攙扶下慢慢出列,走到了她的跟前,高聲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正要前去爲柳珂加簪的石氏呆在了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秋才人趕緊跪地將手中的髮簪交到了楚老王妃的手中。
楚老王妃從秋才人手中接過髮簪,慢慢插在了柳珂的頭上,柳珂深深一拜,眼睛有些溼潤的站起身。回東房換了秋才人給她準備的深衣,再次出來給到訪的賓客行禮。
石氏臉上有些不好看,強忍着情緒形式似的對柳珂說了幾句教誨的話。
禮畢之後,楚老王妃特意爲柳珂取了表字“鳴玉”,衆人聽了都忍不住交口稱讚。
柳珂上前拜謝。
楚老王妃將她扶起。道:“讓我好好看看你,”說着上下將柳珂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是個好孩子,不枉我今天跑着一糟。”
楚老王妃是爲誰來的,在場的人都清楚,此時她說出這句話便是向在場的人表明了,她對柳珂這個孫媳婦非常滿意。
石氏有意要留楚老王妃在柳府用午餐。不過楚老王妃沒有承情,柳珂的及笄禮完了之後,便帶着人離開了。
不少人見楚老王妃走了,也便跟着離開了。
秋才人不敢違背宮裡的規制,不多時也向柳珂告辭了。
“你能得這樣一段姻緣也算是造化了。楚世子雖然有些不着調,可是有老王妃給你做主,到時候一定委屈不了你,傳舌之人多半都是捕風捉影,有的沒的便跟着人亂說,不必在意外面的人說什麼。”秋才人臨走的時候走到柳珂的跟前悄悄的說道。
柳珂很感激今天秋才人能夠前來爲她加簪,雖然秋才人對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談,也不準柳珂點破。但是兩人依然心照不宣。
“多謝秋小主的關照,在城西有一家恆慶絲織行,那裡的掌櫃曾經在樂安郡呆過。秋小主若是能出宮轉轉的話,那裡的絲綢不了最是上呈的。”柳珂低聲對秋才人道。
秋才人聽了此話,不由得一陣驚訝,旋即低頭掩飾了過去,道:“好,讓你費心了。我若有空便去看看。”說完便帶着宋嬤嬤等人離開了。
“你可真行啊,連皇帝身邊的紅人都親自來給你加簪。面子可真不小。”
柳珂一回身,看到容茗正一臉酸溜溜的笑站在她的身後。
“與郡主萍水相逢。郡主能來,柳珂也感激在心呢。”柳珂臉上淺淺一笑,發現容茗的眼睛時不時的朝着另一個方向望去,便故意如此說到。
容茗聽了此言一愣,旋即也沒有故意與柳珂熱絡,只是笑道:“我可不是因爲你纔來的,我今天來還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說到這裡,她有些納悶的一抿嘴接着道:“你們兩個倒是很不同呢,一個城府極深,一個卻是跟木頭一樣,真想不到你們竟是一母同胞。”
柳珂並沒有因爲容茗說她城府深而生氣只是低頭一笑,道:“沒想到兄長在郡主的心目中竟是這樣的形象。”
容茗經常在軍中出入,與一般的女子相比她要豁達爽朗的多。
聽了柳珂的話以後,容茗咯咯咯一笑道:“你以爲呢?”
“姐姐不給我們引薦一下郡主嗎?”柳珍一面說着一面上前給容茗行了一禮。
容茗一側頭,看了柳珍一眼,對柳珂道:“這是你妹妹?”
柳珂看了柳珍一眼沒有說話,轉頭對容茗道:“郡主今天留下來用過午飯再離開吧!”
容茗見狀忍不住一笑,心領神會,道:“好啊,既然你如此盛情,我便不推辭了。不過,你得先帶我到你家的園子轉轉。”說完看了柳珍一眼便徑直住了會客廳。
柳珂嘴角一揚笑了笑跟上了容茗的腳步。
柳珍被柳珂有意冷落心裡氣極,可是卻不知道怎麼挽回。
站在一旁的柳琀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對柳珍道:“三妹,今天可不是你的好日子,還是好好的做好本分的好,太招搖了可不好。”
柳珍本就心中有氣,見柳琀奚落她頓時便發作了,低聲吼道:“二姐姐的話好沒道理,我不過是想讓長姐引薦燕王郡主,怎麼就招搖了?難道我要站在一邊做木樁子失了禮數出了醜,姐姐們才覺得我是守好了本分嗎?”
雖然她已經拼命的壓低聲音了,可是還是被不少賓客聽到了,都不由得紛紛側頭看向這邊。
柳琀不想在柳珂的及笄禮這天跟柳珍計較,見她驚動了賓客,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笑道:“三妹妹還是打疊起精神招待賓客的,其他的事情等過了今日再說吧。”
柳珍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失了禮儀,況且被在場的夫人太太們看到了她彪悍的一面,出了柳家的門之後,還不知道傳出什麼話。
她憤恨的看着柳琀,心裡恨她引自己說這麼多的話若不是柳琀故意激怒她,她怎麼會衆人面前丟臉。
她心裡暗暗想罷,強忍着情緒,乾笑道:“姐姐說的不錯,今天這麼多的賓朋都是爲姐姐的及笄禮而來,可見叔祖母是真的疼愛姐姐,不知道我們及笄的時候有沒有這麼隆重的場面。”
柳琀見柳珍與離間她們之間的關係,便輕聲一笑道:“我也罷了,怎麼也是嫡出,你呢?你那什麼跟長姐這個柳府嫡出大小姐相比?”說完她便丟了柳珍去照顧客人了。
柳珍聽了柳琀的話以後,頓覺頭“嗡——”的一下,整個人都感到不好了,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站在原地呆立了一會兒,甩手便出了會客廳。
她還站在當地,便有人開始指着她議論開了——
“這是柳家的三小姐吧,脾氣可真是越來越大了,以前看着還好的,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
“哎,你有沒有發現,今天柳大小姐的及笄禮上,好像少了一個什麼人呢。”一個身穿綾羅頭戴金簪的中年女人一面喝茶一面含笑說道。
她一提起這個話題,衆人也不管柳琀在不在場便紛紛議論起來。
“我早就發現了,今天這樣的場合竟然自始至終沒有看到朱氏的影子,看來是被留在博陵了,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柳明嫌棄了。”
“柳大人什麼時候不嫌棄那個了,聽說柳大人納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妾身在身邊呢。朱氏還在不在柳家還不一定呢,你們沒聽剛纔她們說話嗎?這個柳三小姐怕已經不能算是嫡出了。”
柳珍雖不能將衆人的話聽得真切,可是也隱隱能聽出她們說的什麼,心裡頓覺無地自容,甩手便出了會客廳的大門。
走出會客廳之後,柳珍的心裡憤憤不平,一時間心中的怒火不知道何處發泄。
此時,她看到幾個小丫頭端着托盤開始上菜了,一個念頭一下閃過了她的腦海。
嫡女又怎麼樣,難道她便不是嫡出的嗎?
當年她的母親也是八擡大轎擡進柳府的,又不是納進門的小妾,她怎麼就不是嫡出。
柳珍越想越生氣,氣呼呼的朝着廚房走去。
走到半路上,她忽然看到不遠處假山的陰影裡好像站了兩個人,不知道在說着什麼,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她放輕了腳步繞到假山的另一側,慢慢朝那二人湊了過去。
“我給你寫的信你看了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傳入了柳珍的耳朵裡。
“看了!”此時說話的是一個男子,柳珍覺得聲音有些熟悉。
“我跟你說的事情,你怎麼想的,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說的事情我不能做,作爲一個男人,就算不能爲自己的家族做什麼貢獻,可是也不能將家人拖入深淵,況且我從小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忠君愛國是最起碼的品質。”
柳珍聽了此話之後,忍不住驚得用雙手捂住了嘴,這女人說的是什麼欺君罔上的事,竟然會將家族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