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章節順序寫錯了,抱歉!
柳珂見了站在衍戒不遠處的孩子也愣住了。
柳崤!
他怎麼會跟衍戒在一起。
柳家風雨飄搖之後,柳崤便一直賴在楚王府不肯離開。
容熠對他倒是很照看,可是不久楚王府也出事了。
柳珂提前被容熠送到了城外的慈恩寺,對楚家的抄沒始末也是從別人嘴裡知道的。
之後柳珂也曾經想過,柳崤能不能躲過這場劫難,可是接下來的日子,她自己也是東躲西藏,便更沒有了柳崤的消息。
以前在博陵的時候,柳崤總是三天兩頭的往柳珂的秀竹園跑,如今再見,柳崤與之前養尊處優的樣子大不相同了。
原本圓圓的小肉臉清廋了不少,下巴尖了,以前兩個小臉蛋就如剛起鍋的白饅頭一般,現在被曬成古銅色的了。
柳珂打量着柳崤,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跟前。
柳崤雙眼通紅,盯着慢慢走來的柳珂,咬着嘴脣忍着讓自己不哭。
“崤哥,崤哥,是你嗎?”柳珂走到柳崤的近前,彎下腰哽咽道。
柳崤聽到柳珂的聲音,再也忍不住上前撲到她的身上,便抱住了她的腰身,“阿珂姐,你還活着,太好了,你還活着太好了,嗚嗚……”
反正小孩子哭也不會有人笑話,柳崤索性便抱着柳珂大哭起來,彷彿要將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不甘、苦悶……都哭出來。
柳珂用手輕輕撫着柳崤的後背,也是泣不成聲。
尚嬤嬤與槐香相視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衍戒則在給逝者誦經超度。
“主子,這人可是楚王府的人?”吳儀擔心柳珂傷心過度。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解,便上前問道。
柳珂鬆開懷裡的柳崤,將臉上的淚水擦掉,朝着地上的女屍走去。
低頭一看,死去的不是旁人,正是留在楚王府不願離開的蕭秀珍。
看樣子已經不知道死了多長時間了,屍身上已經長了屍斑。柳珂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雖然蕭秀珍算不得什麼好人。可是她對容熠卻是傾心相愛,爲了留在容熠身邊,可謂什麼事都能做。
不想最後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柳珂心裡感嘆了一番。嘆道:“槐香,給這幾位大哥十兩銀子,請他們將人好好的掩埋了吧。”
槐香並不知道蕭秀珍的身份,聽了柳珂的話之後。忙上前拿出了十兩銀子遞給幾個擡屍的人,道:“你們聽到我們貴人的話了?好好的匠人掩埋了。”
此時。衍戒誦經已畢,站起身衝柳珂笑道:“施主還是跟以前一樣心慈。”
站在一旁的柳崤卻有些憤憤然,“這不是前朝太后賞給容熠的那個妾侍嗎?阿珂姐管她作甚,她自作死便讓她死去。”
槐香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死了的人竟是楚王世子的妾。
幸好自己沒有擅作主張再多給銀子,不然拍馬可就拍在馬腿上了。
柳珂聽了柳崤的話道:“現在楚王府沒落,我生她死。我又何必跟個死人計較,她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聽了此話。尚嬤嬤與槐香忙上前笑道:“貴人真是大人大量、心慈面善之人。”
說罷,尚嬤嬤道:“貴人,我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該回去了,別累着了,您可還懷着身子呢。”
柳崤一聽柳珂要走,忙上前抓住了柳珂的衣角:“阿珂姐,你要丟下我嗎?”
柳珂看了看衍戒,問道:“大師,是您救了崤哥嗎?”
衍戒見柳崤抓住柳珂不放的樣子,笑道:“說來倒也不是我救了他,那日我進城之後,在街上化緣,碰到他正帶着一羣小乞丐搶食,見他有幾分面善便將他帶在身邊,無事的時候便教些拳腳功夫防身,這孩子聰穎過人,倒是個可塑之才。”
衍戒在佛界盛名遠播,若是柳崤有這樣一個師傅,以後他縱然不再是富家子弟,也能討得一口飯吃,這是別人夢寐以求的好機會。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便側身對柳崤道:“崤哥,你能擺在衍戒大師的門下是你的福氣,我現在也是寄人籬下,不如你先跟在你師父跟前學功夫,等我可以自顧的時候,再將你接來身邊,你說可好?”
柳崤聽了此話之後,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纔見到阿珂姐,我不要再跟你分開。”說着便抱住了柳珂的大腿。
衍戒回京本就是爲了找柳珂的,此時見到她,身邊跟着伺候的丫頭嬤嬤、後面還有護衛,便知道她此時不是自由之身,便問道:“柳施主現在在何處安身?”
柳珂見問,苦笑道:“原晉王府,不過我已經向當今太后請旨,這裡修繕好了之後,便搬到這裡來。”
衍戒見她面容愁苦,便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過得肯定不好,心裡忍不住抽痛難忍。
他看了看柳珂身後跟着的人,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如何,便朝柳珂一伸手道:“柳施主,貧僧有幾句話要單獨與施主談,請借一步說話。”
“你這和尚好生無禮,我們是柳貴人近身伺候的人,怎麼能離開貴人左右。”尚嬤嬤見柳珂擡步要跟過去,她不敢說柳珂,便出言指責起了衍戒。
不待衍戒說話,柳珂便道:“嬤嬤與槐香在此等候,我不走遠,就到前面的樹下,你們這裡能夠看到。”
尚嬤嬤聽了此話便不好再反駁什麼。
柳崤雖然滿眼狐疑,但是知道柳珂暫時不走,便也不情不願的放開了她的衣襟。
衍戒讓柳珂在前,自己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到了楚王府前面的大槐樹下。
“你知道我爲什麼又返回京城嗎?”衍戒在距離柳珂一步遠的地方站住了腳問道。
柳珂眼見着衍戒帶着柳峰離開了京城。此時又在京城相見,心中頗爲疑惑,可是這是衍戒的事情,她也不好相問,此時見衍戒相問便搖搖頭道:“不知道。”
衍戒朝柳崤的方向望了望,似是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道:“大約十二年前。那時候我比崤哥大不了多少。那時候我的俗家名字叫黃凌。”
此時的衍戒,彷彿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什麼佛家大師。也沒有用“貧僧”自稱,而是稱“我”,因爲只有“我”纔會又名有家族,“貧僧”是沒有這些的。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有些驚訝。不明白衍戒爲什麼忽然跟她講起了自己未出家時候的事情。
她知道幾乎每個僧人背後都有一段悽苦的過去,不然也不會出家爲僧。真正爲了參悟佛法而入門的能有幾個人。
此時,聽衍戒接着道:“那是我的父親已經是待罪之身,當時的皇帝還要趕盡殺絕,楚王若不是爲我父進諫。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聽了此話,柳珂不由驚得一捂嘴。
她曾經聽容熠說過,他祖父是因爲替三十年前因犯上之罪被圈禁的恭親王求情才獲罪的。那衍戒豈不是恭親王的後人。
沒想到衍戒竟然有這樣顯赫的出身。
衍戒對柳珂滿臉的驚訝之情,只是抱之一笑。道:“父親帶着我掏出了京城,打算到博陵外的大覺寺落髮爲僧,以求慧遠大師的庇護,可是剛到博陵城中,父親便因傷勢過重過世了,當時博陵城正下着大雪,我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飢寒交迫,就在我以爲自己會死在路邊的雪地裡的時候,從我身邊路過了一輛馬車,馬車上的小女孩不但將自己懷裡的手爐給了我,還給了我一大盒的各色點心,我抱着暖烘烘的手爐,吃了兩塊點心,這才撐到大覺寺。”
他說到此處,柳珂才恍然記起。
對她來說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若不是此時衍戒提起,她早已不記得了。
說到這裡,衍戒對柳珂笑了笑道:“不怕你笑話,你給我的那盒點心我只吃了兩塊,到了大覺寺落髮之後,便一直將它存在身邊,後來裡面的點心都發黴了,我也不捨得扔,我曾經暗暗發誓,一定要助你安好,以報你的救命之恩。”
聽到這裡,柳珂方明白,爲什麼衍戒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她。
她心裡滿是慚愧,對衍戒道:“大師嚴重了,不過就是一個手爐和一盒點心,不足掛齒,這兩年大師爲柳珂做的,才讓柳珂無法報答。”
衍戒嘆了口氣道:“你住在晉王府,是不是當今大燕皇帝容爍的安排?”
柳珂無言的點點頭。
衍戒微微的一低頭,軟玉問道:“那你現在過得好嗎?他待你怎樣,若是容熠還在世,你打算怎麼辦?”
一說起此事,柳珂心中便像打了結一般,她咬了咬嘴脣,淚光點點的道:“皇帝待我很好,可是我怎麼能做對不起容熠的事情,何況我腹中是容熠的孩子,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是楚王世子妃,此是上天已定的了。”
衍戒聽了此話之後,重重的點點頭道:“好,不管多難,我也會助你打成心願的,你放心,你一定能回到容熠的身邊。”
他之所以跟柳珂說剛纔那些話,一是怕柳珂誤以爲他是與容爍一夥兒,二是怕柳珂與他疏離見外。
柳珂不想連累他人,忙道:“大師不必如此,此事我自己會解決的。”
她說完之後,心裡不由苦笑,要怎麼解決,現在容熠下落不明。
衍戒沒有在說什麼,眼睛落在柳珂清瘦的臉上,道:“你現在是特殊時期,先將這些事拋到腦後,好好將養身體,一切交給我吧。”
他說完沒有在停留,而是大步到了柳崤的跟前,道:“崤哥,你現在是想跟我去大覺寺,還是留在你長姐的身邊?”
他見崤哥不說話,知道他捨不得柳珂,便道:“現在她自顧尚且不暇,你留在她身邊只能成爲她的累贅。”
柳崤一皺眉頭,小臉上盡是糾結,看了看走回來的柳珂,堅定的道:“我不會成爲阿珂姐的累贅,我會好好保護她。”
柳珂不忍柳崤繼續顛沛流離,聽了他的話之後,道:“我現在寄人籬下,你跟在我身邊也沒有關係,可是你要保證不要像以前那樣淘,知道嗎?”
柳崤聽了柳珂的話之後,擡起袖子擦了擦眼中急出的淚,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伸手在柳崤的頭上摸了摸,道:“好,咱們的崤哥長大了,長大了便不要再哭了,跟衍戒大師道別,跟我上車吧。”
柳崤聽了乖乖的走到衍戒的跟前,雙手合十有模有樣的行了一個佛禮,道:“這些天以來,多謝師父對崤哥的照顧,等哪天我們都得閒了,徒兒在到師父的跟前聆聽教誨。”
柳珂聽了柳崤的話之後,忍不住一笑,這孩子人小鬼大,竟然還給自己留了後路。
她也衝衍戒行了一個佛禮,道:“走吧,崤哥。”
“有事便命人去大覺寺轉告貧僧。”衍戒對着柳珂的背影道。
柳珂回頭稱謝。
尚嬤嬤與槐香見柳珂領着柳崤上了馬車,也不敢阻止,可是若皇上問起來,她們又不好回答。
好在柳珂沒有提出再去別處,馬車直接便朝着晉王府而去。
她們出去了大半天的時間,回到了晉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過半了。
到了小楦閣之後,柳珂對尚嬤嬤道:“嬤嬤,暫時將崤哥安置在小楦閣的西次間吧,等皇上來了問起的時候,我自會向皇上稟明,反正這裡也住不長了。”
尚嬤嬤聽了柳珂的話之後,一臉難色的道:“將這位小公子安置下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讓他住西次間是不是有點不合禮儀,萬一皇上怪罪起來,奴婢們不好回答。”
柳珂笑道:“他纔能有多大,現在還沒有過同席的年紀,還是個孩子呢。”
聽柳珂如此說尚嬤嬤也便不再堅持,到時候皇上若怪罪自己也有話說,她不是沒有勸過,可是怎拗得過柳貴人。
“如此便依貴人所言,奴婢這就帶人去給小公子收拾西次間。”
尚嬤嬤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便有一個尖細的聲音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