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九、柔腸一寸愁千縷
飄香雪在撕裂的痛楚中,足足煎熬了一個多個時辰,地牢外終於沒有了聲響,然而卻更讓他擔心:以秋晚霽的烈性,遭受這樣的屈辱之後,她還能夠苟活嗎?
又過了半天的時間,地牢的門被重新打開,玉塵與秋晚霽一同走了進來。
飄香雪立即關心地看過去,只見秋晚霽梳理得十分整齊,但是一張玉顏卻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眉宇間隱藏着一種難掩的痛楚。
玉塵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惡狠狠地盯着飄香雪看了半天,才切齒道:“飄香雪,你真行,晚霽爲了你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我今天就看在她的面上放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地對她,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飄香雪憤怒地瞪着他,恨不得將這個卑鄙的小人碎屍萬段。
玉塵卻不理會他的仇視,轉身對秋晚霽冷冷道:“我現在給你機會,立即將他帶走,如果再讓我看見他,我一定會殺了他。”說着,語氣轉緩,有些悲傷地望着秋晚霽,深情地道:“記住,如果他負了你,就回來,我會一直等在這裡。”
秋晚霽無視他的深情,憤憤地別開了眼,玉塵討了個沒趣,一甩衣袖,悻悻地走開了。
玉塵一走,秋晚霽便迫不及待地走向飄香雪,顫抖着雙手幫他解開身上的束縛,不等飄香雪開口,便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外走。
飄香雪任由她拽着自己,沒有問一句話,只是跟着她一路走出地牢,當他們走出地牢之後,飄香雪才發現,原來這地牢就在峨眉山山下。
秋晚霽彷彿驚弓之鳥一般,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只是拉着飄香雪疾行,直到將峨眉山遠遠地拋諸腦後,才停了下來。
“這裡應該安全了。”秋晚霽低垂着頭,小聲地說了一句,便鬆開了飄香雪的手臂,轉身欲走。
飄香雪見她便要這樣離去,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喚道:“秋姑娘。”
一聲“秋姑娘”,叫得秋晚霽的心涼了半截,面色陡轉冰冷道:“我自有我的去處,你還是快點去找水姑娘吧。”
飄香雪心中一痛,手卻沒有鬆開。
“讓我走吧。”秋晚霽用近乎乞求的聲音說道,眸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不會讓你走的。”飄香雪無奈地嘆息道,拉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秋晚霽用力地掙了掙,想要擺脫他,卻是沒能掙脫,反而被他拽得更緊了。
“爲什麼不讓我走?”秋晚霽放棄了掙扎,有些絕望地哀聲道。
“我怎麼可能放你走?”飄香雪的星目中承載着痛苦,輕嘆道,“在你爲我做了那麼多以後,我怎麼可能會放你走。”
秋晚霽強忍着內心的悲痛,哽咽道:“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你,你不必有任何的負擔。”
飄香雪痛楚地蹙着眉,望着秋晚霽隱忍着悲傷的神情,怔然無語。
秋晚霽許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猛然一把將他的手甩開,轉身便要跑開。
剛跑了沒幾步,她的手臂再次被飄香雪拽住,秋晚霽一邊用力地向外掙,一邊哽咽道:“放手,求你了。”
“你要去哪兒?”飄香雪怔忪地問道,手卻拽得緊緊的。
“你不需要問。”秋晚霽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冷意,“你應該關心的是水竹。”
飄香雪的手有如觸到炮烙般,緩緩鬆開,秋晚霽身軀微微地晃了晃,便再次決然地跑開。
飄香雪愣怔片刻,忽然警覺到什麼,發足狂奔,向着秋晚霽跑走的方向追去。
追到一片桃林的時候,飄香雪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這竟然是自己曾與水竹一起住過的桃林,水竹的一顰一笑頃刻間在腦海中沉浮,讓他的胸口隱隱作痛。
鬼使神差般的,飄香雪向着那座竹樓走去,竹樓的門被推開,飄香雪沒有看到想象中的人,卻讓他看到了無比驚駭的一幕:竹樓的房樑上懸掛着一個女人,卻不是秋晚霽是誰。
飄香雪這一驚,足以驚走了他的三魂七魄,擡手擲出清冷劍,將白綢割斷,在秋晚霽的身體快要落地的瞬間,將她穩穩地抱在了懷裡。
“秋姑娘。”飄香雪一邊搖晃着她的身體,一邊驚懼地呼喚着,同時將自己的內力輸入她的體內。
許久,秋晚霽才嚶嚀一聲,悠悠醒轉。當她看清抱着自己的是飄香雪時,不由淚如泉涌,想要將他推開,但是卻虛弱得使不出半點力道。
飄香雪心痛地抱着她,心裡十分清楚她爲什麼會這樣,“嫁給我吧。”飄香雪低聲請求道。
秋晚霽卻有如聽到了晴天霹靂,整個人都被震得呆住了,怔怔地望着飄香雪,說不出一句話來。
驀地,她突然狠狠地推開飄香雪,掙扎着想要逃開。
飄香雪略一愣怔,反手再次將她抱住,不讓她再掙脫,啞聲道:“我是真心的,嫁給我吧。”
秋晚霽拼命地搖着頭,哭泣道:“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飄香雪果然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依然緊緊地抱着她,直到秋晚霽的情緒漸漸地平復下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秋晚霽好像渾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無力地靠在飄香雪的胸前,澀聲道。
飄香雪將手臂收了收,抱得她更緊了一些,柔聲道:“不是同情,我是真的想要娶你。”
秋晚霽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飄香雪,忽然悽然一笑道:“就算你說的是假話,我也要謝謝你。”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出自真心的。”飄香雪誠懇地道。
秋晚霽再次悽然一笑道:“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現在的確是真心想要娶我,但是,你卻並不愛我。”
飄香雪一怔,秋晚霽的話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的猶豫,讓秋晚霽的面色變冷,“所以,放開我吧,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同情。”說着,便用力地想要掙脫飄香雪的懷抱。
飄香雪驚覺地收緊手臂,恍惚道:“那不是同情,而是心疼。”
秋晚霽被他男性的臂膀抱得緊緊的,又聽到他這樣的言語,再也沒有了反抗的力道,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你這樣,要我怎麼辦?”說着,便伏在飄香雪的肩上嚶嚶哭泣起來。
飄香雪心疼地輕拍着她的脊背,啞聲道:“什麼都不要想,一切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秋晚霽頓時痛哭失聲,啜泣着,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竹樓外,桃林中,有兩個人靜靜地站着,將竹樓內發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現在,你該死心了。”桑子矜絕美的俊顏上,有着難以掩飾的興奮,語重心長地道。
水竹只是靜靜地站着,水眸望着竹樓的方向,眼中卻沒有焦距,只有一片迷濛。清逸絕俗的玉顏之上,沒有一絲表情。
桑子矜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再次挑撥地問道:“怎麼,莫非到現在你對他還抱有希望不成?”
水竹緩緩將目光收回,淡漠地望着桑子矜那張絕色的臉,淡然道:“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桑子矜被她問得一怔,心道:“這個女人還真的是與衆不同。”面上卻裝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解釋道:“這的確與我無關,我只是爲你不平而已,你爲他癡心一片,他卻在這裡對別的女人表白……”說到這兒,他有意停下話頭,認真地審視着水竹的表情,希望能從中看出些什麼,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除了淡漠,他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說完了嗎?”水竹淡然地道,眼神又變得飄忽,不再看他,“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桑子矜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攤了攤手,道:“當然。”
水竹等了一會兒,不見他爲自己解穴,便蹙眉道:“爲什麼還不解開我的穴道?”
“我想再和你多待一會兒。”桑子矜忽然深情款款地道,望着水竹的細目中燃動着灼熱的火焰。
水竹對他熱烈的注視和露骨的表白,都視而不見,恍若未聞,只是漠然道:“你想讓我看見的,我都已經看見了,你想讓我聽到的,我也都已經聽到了,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應該立刻解開我的穴道。”
桑子矜臉上的深情被惱怒取代,不甘心地道:“你如此冰雪聰明,爲什麼只單單不明白我的心呢?”
“你有心嗎?”水竹忽然冷冷地質問道。
桑子矜面色一變,惱羞成怒地道:“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對你的用心良苦?”
水竹冷嗤道:“我只看到了你的費盡心機。”
“就算我費盡心機,也只是爲了得到你的心,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桑子矜換成了深情款款的模樣,目光灼灼地望着水竹,向前逼近一步。如此一來,他的臉幾乎貼到了水竹的臉上。
水竹穴道被制,無法躲避,只能厭惡地別開頭去,語音冰冷地道:“不必再演戲了,這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桑子矜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水竹臉上的厭惡之色,深深地刺痛了他,細目中透射出嗜血的冷光,咬牙切齒地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