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看着天邊的晚霞感慨了一會便跟楊秀兒打了個招呼便出門去了。他要去看村民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
一路上不時有三兩個村民從他身邊經過,一看到他出來便一窩蜂似的圍了上來。那熱切期盼的眼神彷彿要把張塵給剝光了似的。
“讓你們準備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張塵擰着眉頭問道。
“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其中一個瘦小些的男人回答道。
“帶我去看看。”
那人答應一聲,便引着張塵往一塊草地上走去。
此時那裡已經擺着好幾大鍋糯米飯,桃枝也備好幾百根。地上更是放了幾十只籠子,籠子裡裝滿了公雞和狗。
其實本來還要備上一些紙錢元寶什麼的,但是這村子已經跟外面隔絕了兩年多,又是經常死人,這些東西早就用得精光了。又不能出去置辦,也沒有外人願意到這村子裡來。
既然沒有錢去打發它們,那便只有恐嚇驚走一途了。
但是這些能回到這裡的鬼魂大多是這裡詭異死去的人,對這村子有很大的怨念和執念。恐嚇這招數對它們沒有太大效果。
但這裡條件簡陋,他自己又獨木難支,也只有將就着了。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三年前無故燒死的那家人找出來,平息了衆鬼的怨氣,這些鬼魂自然就會放了這村子裡的人。
但這談何容易,自從前天晚上一個叫楊成的人出現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到現在張塵也沒弄明白那個人到底是誰。如果那個人是楊成,那麼他在三年前就應該已經死了。如果不是,那他是誰呢。
還有另一件要命的事情,那便是村長自早上露了會面,山魅一死他也跟着消失了。
如果今晚百鬼聚集,那麼他肯定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只是該如何防備,張塵卻一點也沒有辦法。
這時候便想起楊大春的好來了,要是他還醒着就好了。
張塵看着面前越聚越多的村民,深吸了一口氣。這可是幾百號人吶。這些人的安危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一陣陣無力感瞬間便從心底冒了出來。
張塵叫他們把這些糯米都吃了。糯米陽氣重,吃了能提升那麼一點陽氣,不說對付鬼魂,只是起碼多一點活命的本錢。
接着又讓他們把平時自己最常穿的衣服拿了出來,用雞血在上面生辰八字,接着又唸咒畫符,一個替身符便成了。饒是他一直趕着寫,但也費了他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這一趟下來直把他累得兩腿發抖,手更是連筆都握不住。
張塵接着又讓所有人把桃枝綁在身上,或者拿在手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一時間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片。但所以人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這些人的臉上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哀嘆,恐怖,冷漠,憤怒,不一而足。
張塵又讓人把這些寫了生辰八字的衣服全部燒了。一時間熊熊烈火便燃了起來,火光沖天,把所有人臉上的表情映個一清二楚。
接着又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塊,在外面綁上公雞。一切都安排妥當,接下來便要老天的意思了。
太陽漸漸地往要山裡沉了下去,晚霞也逐漸退去,開漸漸地黑了下來。
張塵累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腦袋裡飛快地運轉着,絞盡腦汁地想着還有些什麼方法對現在的局面會有所幫助。但任憑他怎麼想,再也想不出半點辦法來了。
心裡不由得苦笑道:“能做的就這麼多了,接下來就要看老天爺的旨意了。”
正楞神的功夫,從後面遞過一碗茶來。
張塵回頭一看,正是今天給他們送飯來的那個小姑娘,便接了過來道了聲謝便喝了個見底。
便問道:“大春他醒了嗎?”
“還沒。”楊秀兒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暗淡。
雖說不期望大秦就能馬上醒來,但聽了這消息還是有些傷感。他是因爲自己才受的傷,要不是自己執意要回到這裡。想到這裡,千言萬語只化作一聲長嘆。
看着眼前這羣人,不禁有些感慨。爲了這些自私冷漠的人,真的值得把兩兄弟的性命都搭進去嗎?
張塵又回到了祠堂裡,把楊大春扶了起來,拿起毛筆沾着雞血在他光潔溜溜的身上開始畫起符咒來。接着又從包裡拿出所有的符咒來貼在他的身上。
這一頓忙活直把他最後的一絲力氣都用完了。
看了看旁邊一直在跟隨的楊秀兒姑娘,把七寸釘交到她的手上,交待一番便躺在了那張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實在是太累了,躺下不到一分鐘便發出輕微的鼾聲,卻是已經進入了夢鄉。
楊秀兒看着熟睡中的張塵二人,眼中兇光顯現,一張俏臉慢慢地變得猙獰起來,手中舉着張塵給他的七寸釘慢慢地走向了兩人,舉起了手中的七寸釘,臉色一陣變幻,良久,猙獰之色才慢慢退去,遂退了出去隱沒在黑暗中。
熟睡中的張塵二人卻不知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這一覺下去便只覺得整個天地地安靜了。
突然一大片恐懼的尖叫聲從外面傳了進來,驚醒了正熟睡中的張塵。
張塵心裡猛地一驚,雖然身體依舊乏力頭也暈得厲害。但他明白事態緊急,容不得半分懈怠。便猛地揉了揉臉,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便掙扎着從那張木板牀上坐了起來。
他不敢稍有耽閣,儘管還迷着眼,便也下了地來。腳一沾地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喉嚨裡一陣陣惡感傳來。
這裡卻聽到楊秀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先生,出事了,它們來了。”
張塵撫着額頭定了定神,擰着眉頭道:“知道了,這就去。”
話音未落便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去,待走到門口時好像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猛地回頭看向正熟睡中的楊大春。
猛地一咬牙,道:“帶上大春。”
“可,可是外面那麼危險,我怕。”楊秀兒有些欲言又止。
“沒有可是,他在這裡我更不放心。我不放心他離開我的視線。”張塵冷聲道。眼前的東西都已經有些模糊了,楊秀兒的聲音也有些忽遠忽近的。
張塵見楊秀兒一陣猶豫,便自己來到牀邊把楊大春扶了起來,然後放在自己的背上,到底是個一百多斤的人,甫一背起,腳下便是一個拌蒜,差點跌倒在地。
楊秀兒趕忙上前去扶了一把,這才使得張塵二人沒跌倒在地上。
這時尖叫聲越來越大,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一浪接着一浪,直有把人的耳膜刺破的跡象。
張塵揹着楊大春出了門,便看到有生以來最壯觀的場景。
昏暗的天空下無數團裹在黑霧裡的頭顱在圍着村民聚集的空地上空飛舞,那些頭顱張着大大的嘴巴發出令人恐懼的笑聲哭聲慘嚎聲。
更有許多半截身子埋進了土裡的死屍,擠着腐爛的身軀拼命地向村民爬去。更有甚者,一些把自己的頭顱提在手裡,離開了身體的頭顱還在發出各種各校的怪笑,臉上更是猙獰得讓人不寒而慄。
還有一些拖着腸子在行走,頭還少了半塊。
那些村民圍在圈子裡瑟瑟發抖,想到擁擠着,眼神裡滿是恐懼不安。但卻沒有一個人敢跑出圈外。
因爲外面幾具被啃得沒有一寸好肉的人便是很好的榜樣。
周圍瀰漫着一股異常濃重的血腥味,直讓人作嘔。
“怎麼會這樣?”張塵連忙揹着楊大春快步來到圈外,卻看見原本放在外面鎮場的公雞和狗此刻脖子處都沾滿了血,頭更歪向了一邊,顯然早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張塵連忙一陣搜尋,卻見一個黑色的影子伏在地上,正對着一隻雞頭猛啃。
那東西彷彿也察覺到了張塵的目光,猛地回過頭來與他對視。
張塵這一看,卻驚得連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裡不禁懊悔不已,千算萬算卻把這入了妖的村長給遺漏了。他現在處於半人半妖的狀態,卻是不怕這些至陽之物的。
那村長此時臉上沾滿了雞毛和血,看着張塵咧出了一絲冷笑,那血紅尖銳的牙齒瞬間便露出了出來,看得人一陣膽寒。
只要這雞一死絕,這陣便不攻自破了,縱是有桃枝護身,怕是也支撐不了多久。
恐懼的尖叫聲依舊不停地傳來,聽得張塵不禁一陣心煩意亂。一股血便涌上了喉嚨,卻被他狠狠地嚥了回去。
“不行,要趕快滅了這老東西,不然這些人都要死絕了。”張塵迅速把血煞匕首握在手裡,快步向村長跑了過去。
但是一直處於虛弱狀態的張塵哪裡跟得上化妖的村長。
只見那身穿黑衣壽衣,臉上沾滿雞毛雞血的村長看着他向自己跑來,戲謔地一笑,輕輕的一躍,便跳上了邊上的屋頂,如同一個猴子似的蹲在瓦片上,發出一陣陣怪笑聲,那血紅的牙齒在這幽暗的夜晚顯得格外滲人。
那些村民一看到張塵便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紛紛喊道:“先生,救我。”
但張塵哪裡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人。拿起手中的血煞匕首便向那羣張牙舞爪的鬼魂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