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在王語夢後面,最後一個進入診室,從門背面拿了塊‘暫時離開’的告示牌掛在了外面。
這才把門關上,這時看見莫千柔已經開始往中年男人臉上撒粉。
莫千柔嘴巴微微蠕動,在那人耳邊細細說着衆人都聽不懂的苗語。
聲音輕柔像一個在哄着自家嬰兒睡覺的母親。
張塵站在她後面看着,這時也覺得微微有些頭暈。似乎全身心都得到了舒緩,有種想沉沉地睡去的感覺。
忽然心頭一驚,連忙屏住了呼吸。暗道:“這催眠術竟然如此厲害,連自己這無關的人都能受到影響,身在其中之人,可想而知。”
果然,只見那中年人瞬間變得呆滯,兩眼迷茫,慢慢閉上了雙眼。
“你現在全身都在慢慢舒緩,好好休息,現在沒有任何負擔。”
“你心中藏着太多的秘密,這使得你很累,釋放出來吧,把這些成爲你負擔的東西都說出來。”
“說出來,我來替你分擔。你放心,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我會永遠替你保密。”
“……。”
莫千柔用輕細柔和的聲音循循善誘着。
中年男人原本緊皺着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緩緩地點了點頭。
“不用擔心,不要害怕,就這樣慢慢地展開自己的心扉,此時的你站在一片花園裡,蝴蝶在翩翩起舞,小孩子們衝你歡笑,向你伸出雙手,邀請去和他們一起遊戲。你是那麼的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的負擔。”
“現在來個自我介紹,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說一說你開心的事情……。”
中年男人吧呲了下嘴,彷彿在夢囈:“呵呵,我,我叫吳學民,是文物管理局工作。雖然每天都在整理歷史文物資料,但,我喜歡這項工作。觸摸到每一個文物,都像在摸着我心愛的東西。”
莫千柔又用那輕柔之極的語氣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那中年男人,也就是吳學民,都一一交待了。
待感覺時機成熟了,莫千柔終於把話題往要問的問題上引:“最近咱們這裡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我,呵呵,我把上個月發的工資偷偷藏起來了一半,留着買酒喝,不敢告訴媳婦。”
衆人啼笑皆非,但也不敢真笑出聲來,惟恐驚擾了催眠術。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個怕老婆的人。
莫千柔掩着嘴輕輕一笑,接着問道:“我是說,在你工作上的事情,比如,最後有什麼考古的活動?”
吳學民閉着眼睛,眉頭微微跳動,似乎在遇到什麼難以抉擇的事情。
“比如有關樓蘭古城的事情。”莫千柔又湊到吳學民耳邊輕輕說道。
“樓蘭古城?怪物,聽說那裡有很多怪物。”吳學民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身體一顫一顫的,似乎隨時都會睜開眼睛來。
“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吳學民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起重複着那幾句話。
“王良材呢,他也來到了這裡,你應該知道的,說說他現在的狀況。”莫千柔感覺到差不多了,連忙加緊了問訊。
王良材是王語夢的父親,前些日子來到這地方考古。本來也不是什麼極保密的任務,所以王語夢也得知。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變得如此複雜。
吳學民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閉着眼睛劇烈地搖着頭喃喃自語道:“王良材?死了,失蹤了,好多人,好多人都不見了,怪物,好多怪物,不,不要過來,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吳學民臉上已經佈滿了豆大的汗水,正往兩邊流着。
“死了?怎麼死的?他現在屍體在哪?”王語夢一直盯着吳學民,臉上露出不安的神色,牙齒更是劇烈地抖動着。這會聽到這人說出這些駭人的字眼,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了。
“怪物,呼,好大的怪物,不要吃我,不,不要吃我。”吳學民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雙手更是緊緊地攥着,臉上發青,顫抖不已。
“他人呢,我問你,我爸他人呢?”王語夢突然上去揪着吳學民的衣服問道。
“壞事!這特麼的是要把人弄醒的節奏。”張塵心裡咯噔一聲,這女孩這麼沉不住氣。
連忙和莫千柔上前去把她的手掰開來。
坐在椅子上的吳學民,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眼皮也跳得更加密集。
“行了,不能再問了,再問下去就得出人命了。”張塵擰着眉頭說道。
“那怎麼辦?我爸在哪還不知道呢,怎麼能這麼輕易放過他。”王語夢好不容易纔得到一點眉目,怎肯就此罷休。
莫千柔看了王語夢一眼,又看了看張塵,咬了咬牙道:“最後再問一句,能成就成,不成也撤了。”
王語夢糾結了一會,這才點了點頭。
莫千柔看着其他人也沒有異意,又回過身來,附在吳學民的耳邊輕輕說道:“你現在正在花園裡,很安全很舒心,沒什麼東西會威脅到你。你在曬着太陽,很暖很舒服。
你妻子依偎在你肩膀上,你們過得很幸福。花叢上有兩隻蝴蝶正慢慢揮動着翅膀,趴在花朵上,很悠閒很自在。”
“現在上面安排的王良材到你家裡跟你說着話,是關於這次考古的事項。他在跟你彙報他在樓蘭古城裡的發現。他說的什麼,能說我說說嗎?”莫千柔輕聲引誘道。
“王良材,他回來了,在跟我彙報古城的進展。”吳學民這會又漸漸舒緩下來,依舊喃喃自語道。
“王良材在跟我彙報古城的進展,在彙報古城,古城,不,他沒有回來,他,他被拖下去了,怪物,好大的怪物,不,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吳學民臉色忽然大變,身體顫抖不已,臉上更是鐵青着。
王語夢臉色驟變,又再度逼問:“你再說一遍,王良材怎麼了?他怎麼就被拖走了。在哪裡被拖走的?”
不管王語夢怎麼逼問,吳學民始終鐵青着臉,抖成了篩子,牙關亂顫,就是吐不出半個字來。
張塵眉頭緊皺,事情似乎朝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行了,事情到此爲止,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爸爸好像被一處怪物拖走了。至於是死是活,恐怕他也不知道。還得去一趟樓蘭古城才知道。”張塵沉聲道。
莫千柔看向張塵,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頓時明白他的意思。
轉身湊到吳學民耳邊,輕輕說道:“你現在即將前往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這裡是你最堅固的堡壘,沒有任何東西能進入。你在這裡非常的安全。在我喊一二三之後,你就在心裡默唸到一千,之後就會醒來。一,二,三,開始。”
說完輕輕扶着吳學民到診臺邊上趴着。
“好了,我們走,儘量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放平常些,別讓人看出什麼破綻來。”張塵低聲叮囑道。
一直在邊上的楊大春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莫千柔和王語夢,楊秀兒在後面,張塵在最後面。
看了看,沒有落下來什麼東西,這纔出了門來,輕輕把門關上。
門上的那個‘暫時離開’的告示牌輕輕晃了晃,又恢復了平靜。
醫院呈回字形建築,中間留着個幾百平米的空地,很是亮瞠。幾個拿着病歷本的人匆匆走動。掛號室和撿藥房裡的護士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張塵看了一圈,見周圍沒什麼異樣,才鬆了口氣。
跟在其他人的身後離開了醫院。
在南方低海拔地區呆慣了的張塵,陡然來到三四千米的高原地帶,身體一直沒能緩過來,走上幾步就喘得厲害,‘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像個破舊的風箱。
這邊的秋天,空氣更是乾燥得厲害。一路上,張塵都覺得果露的皮膚乾燥得厲害,摸在手臂上颳得厲害,像沾了一層厚厚的膠紙。很不舒服,但也沒其他辦法。
衆人出了醫院,走到了停在門口邊上不遠處的商務車,拉開車門,陸續上去了。
自醫院出來後,王語夢一直就魂不守舍的。
“開車,樓蘭古城。”王語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正在駕駛室的何寧看了王語夢一眼,又轉過頭去,啓動汽車打開導航向前開去。
“再去市場裡走一趟,把必要的東西再檢查一遍,特別是水和食物,這兩樣東西必須準備充足。”張塵補充道。
何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萬古不變的頑石,微微點了佔頭,腳下一踩油門。
在補完充足的水,壓縮餅乾和牛肉乾之後,又找了家賓館,把一臉不情願的莫千柔和楊秀兒兩人拽了進去。
戴着藏區民族特色小帽子的賓館老闆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們,差點就要報警了。
還好張塵他們提前說明的來意,只是單獨給兩個女孩開了房間,並沒有限制她們的人身自由。又提前開了兩天的房間。
賓館老闆這纔打消了疑慮,用蹩腳的漢語開着玩笑道:“這位小哥金屋藏嬌咧,真是風流瀟灑。”說着還豎起了大拇指。
張塵暗自苦笑,又不能跟他明說。只能苦笑默認了。
“爲什麼不讓我們跟着?”莫千柔撅着嘴問道。
“那裡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呢,而且還是在沙漠膜地,我們這是在賭命。你們要在外面隨時支援我們,我們沒了後顧之憂,走得才更安心。”
“你想啊,要是我們在裡面出點什麼事,你們又不在外面,我們相當於孤立無援了。到時候怎麼辦?在沙漠裡活活渴死餓死的還少嗎?”
“你是想我們死,還是想我們活。”張塵抱着莫千柔的雙肩盯着她的眼睛問道。
莫千柔被張塵直勾勾地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我自然是想你們活着的。可是……。我很不放心。”
“乖,聽話,在這裡好好照顧秀兒,等我們信息,我答應,只有有信號,我們時刻都跟你們聯繫。”
“你們去那裡,我們還得顧着你們,拖了後腿不說。隨時都有全軍覆沒的可能,要是在這裡,還能在關鍵時刻來救援。我們去也能安心不少。”張塵繼續說道。
莫千柔咬着牙低頭不語。
“張塵哥哥,放心吧,我和千柔姐姐會在這裡等你們消息,哪也不去。記得隨時跟我們聯繫。一有什麼事情,不要一個人抗。我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楊秀兒眼睛汪汪地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說道。
“還是秀兒乖,記住,在這裡等着我們信息,哪也不要去,最重要一點,不要跟人發生衝突。”張塵再次叮囑道。
莫千柔和楊秀兒兩人點了點頭,雖然還是有些不捨。但張塵說的話不無道理,她們兩個身體嬌弱,真遇到什麼事了只會拖大家的後腿。不如留在這裡隨時支援。
本來張塵也是想讓王語夢留在賓館裡的,但她死活不同意,非得一起去。說是死是活也要親眼見到他爸爸。 шωш¤ttκa n¤℃ O
張塵安頓好了兩個女孩,出了賓館。坐上了那輛商務車和楊大春,王語夢,還有正開車的何寧奔向了羅布泊。